大清第一納稅大戶 第264節(jié)
“是不是中了暑氣,爺去給你叫個太醫(yī)來,外頭的庸醫(yī)最是沒用!”十六阿哥有些暴躁。 “不用,”玉格隱隱的有某種預感,畢竟這樣的事,她也算經(jīng)過一回了。 “還是沒有消息嗎?” 十六阿哥面色難看的搖頭。 “你三姐夫他們都已經(jīng)開始擔心是不是陳氏在外頭出什么意外了?!?/br> “哦,”玉格點點頭,語氣態(tài)度極是淡漠。 這是十分怪異的反應,但十六阿哥一面擔心玉格這突然的中暑,一面又著急陳氏那邊的情況,也就沒有顧上。 “要不再喝點綠豆湯吧?那個最解膩又解暑,”十六阿哥半哄半勸道,“你這樣,等郡主他們過來了,瞧見了也不放心?!?/br> 但玉格的睫毛顫了一下,說,“我想吃火鍋?!?/br> “什么?”十六阿哥沒太聽清楚。 玉格仰面躺在搖椅上,“想喝冰可樂?!?/br> “想喝什么?”十六阿哥完全沒聽明白。 “沒什么,”玉格忽然笑了一下,側(cè)頭看向他道:“王爺若是沒有娶妻納妾,我大約會喜歡王爺這樣的?!?/br> 他明知她的利用,仍一片真心對她,多少讓她有些歉疚了。 “什么?”這一回,十六阿哥聲若蚊吶,面色不自在了一瞬,又大聲指責道:“都什么時候了,還在胡說八道,你有那力氣,不如多吃兩口rou!爺真是欠了你的,你等著,爺遲早找你討回來!” “嗯。”玉格閉上眼,笑著輕聲應道。 十六阿哥暗暗搖了搖牙,她這模樣根本不像是中暑的模樣,瞧著玉格眨眼間,呼吸便平穩(wěn)下來,十六阿哥示意落英別再打扇,將冰盆也移遠些。 轉(zhuǎn)出屋子,十六阿哥的眉頭深深攏起,離了那玉,果然于她身子不宜。 “怎么還沒找到,不過一個婦人,能跑到哪里去?”又過了兩日,玉格每日昏睡的時候越來越長,十六阿哥也越來越暴躁。 “回爺?shù)脑?,有消息了,南邊有一對主仆疑是色赫圖家老夫人。” “那還不趕緊確認,若真是,就是給爺把人敲暈了,也趕緊帶回來!” “是?!?/br> 這一邊,十六阿哥越來越著急上火,但另一邊,玉格卻越來越不在意此事,甚至還能寬慰擔憂她身體的郡主和崔先生、四姐兒幾句。 “放心吧,我沒什么不好,能吃能喝能睡,渾身上下也沒有哪一處疼痛,心情也還不錯?!?/br> 四姐兒道:“六姐兒一直給我送信兒,說你怎么還不去看她?!?/br> “嗯,”玉格點頭,“幫我把大鐵送過去,代我陪她。” 空氣寂靜了一瞬,四姐兒道:“六姐兒又不喜歡大鐵,大鐵到底是頭熊,除了你,也沒人喜歡了,你還是自個兒養(yǎng)著吧?!?/br> 玉格勾唇笑了笑。 出了屋子,三人皆心事重重。 “玉格她……”四姐兒強忍淚意,那話像是交代后事一樣。 崔先生示意她噤聲,走遠了方道:“前次,七爺從宮里出來那回我就有這樣的感覺?!?/br> 崔先生說完看向郡主。 郡主低頭久久,方低聲道:“七爺出宮后對人淡漠了許多,若是讓她舒服的關系,她會放開投入,也不吝惜回應表達,可若是惹她不快了,她也不會多說,只是從中抽離出去,極干脆迅速,冷靜得像是沒有那么多年的感情一樣?!?/br> “像個旁觀者,像是個偶然路過戲臺看戲的看客?!贝尴壬舆^話道。 兩人皆沉默下來,其實她們也或多或少的覺察到了,只是她們都屬于玉格會回應的那一類,而她們也想要玉格能輕松些,那些不愿意應付的人事物不應付了又如何。 崔先生感慨道:“七爺大約真是、來歷不凡,那玉也不凡,因為那玉,七爺降臨這世間,而如今離了那玉……” 七爺或許就要回去了。 三人心頭沉沉,四姐兒睫毛一顫,淚水便盈了滿眶,只強撐著不讓它落下。 郡主抬起頭道:“我再讓人去找,莊親王那邊說已經(jīng)有些消息了,如果是,不管人如何,先快馬加鞭把玉拿回來?!?/br> 崔先生點頭,“郡主說得是?!?/br> 另一邊,十六阿哥的人尋到了確實是陳氏,不過陳氏在被找到之后,鼓起勇氣破釜沉舟了。 玉格看著面前碎成幾瓣的玉石,面色如常,甚至還有淺淺的笑意,早知道這么容易,嗯,她或許也不會提前回去。 十六阿哥卻笑不出來,郡主、崔先生、四姐兒也都在,他們是聽說找到了陳氏的消息過來的,見到碎玉,同樣笑不出來。 玉格看向十六阿哥道:“最后勞煩王爺一件事兒。” “你說?!笔⒏绲纳ひ羿硢?。 四姐兒別開臉,眸底濕潤一片。 “勞煩王爺舉薦崔先生入仕,玉格家里人太多,這些年又得罪了不少人,家里沒有人看顧不行?!?/br> “好?!笔⒏缏曇羯硢?,答應得卻很干脆。 伴著他的答應,郡主的淚珠應聲而落。 這一刻,雖然沒有明說,但所有人都清楚的意識到,沒有玉,玉格果真、要走了。 玉格同郡主還有些話要交待,三人退了出來。 四姐兒看到膽怯畏縮的站在一旁的陳氏,生平頭一次,恨紅了眼,當初啟科齊害得她流產(chǎn),還險些害了她性命,她都沒有這樣恨過。 陳氏被四姐兒的目光看得越發(fā)畏懼,訥訥解釋道:“四姐兒,額娘真的都是為了你們好,額娘不知道怎么辦,玉格那么聰明,她一定有辦法的。” 四姐兒的眼淚如雨水般落了下來,崩潰道:“玉格那么聰明,那么多人恨她想要害她,都不能把她如何,只有你,只有你這個家人做到了!她被你害死了!” 什么死不死的,陳氏心里驚了一下,又很快安慰自己,這是四姐兒的氣話,她只是砸了塊兒玉,讓玉格不得不進宮而已。 但陳氏的僥幸當晚便被打破了。 同郡主說完話后,玉格又沉沉的睡了過去,這回,一睡,不醒。 玉格的后事辦得很快,沒有讓人看見她的遺體,便封了棺,而后才抬回府中開始治喪。 雍正遠在塞外來不及趕回,寫了明折哀悼,又命了阿哥弘歷前來吊唁。 參加喪禮的賓客很多,所有人都是恍惚的,怎么這樣突然,玉大人正是年富力強的時候,還有一個月才滿三十一歲,三十歲的從一品大員啊,竟中個暑,人就沒了。 大姐兒等人也全都無法接受,趴在玉格的靈柩前哭得死去活來。 六姐兒沒哭,她恨恨的盯著棺木,上前掀了祭桌砸了燭臺,“假的!一定都是假的!不可能!怎么可能!我等了盼了十五年才和玉格團聚,如今才半年不到,怎么可能,不可能,不可能!啊啊啊啊啊!” 六姐兒瘋了一般又哭又叫又砸。 四姐兒哭著上前抱住她,“六妹,六妹,六妹。” 她也說不出什么安慰的話,太突然了,誰也沒有想到,玉格去西北戰(zhàn)場沒死,那么多次賑災平亂沒死,追收戶部欠銀,得罪滿朝文武,沒死,被皇上發(fā)現(xiàn)女扮男裝的欺君之罪,仍舊安然無恙,最后卻死在了自家人的一片‘好心’上。 “啊啊啊啊?。 绷銉何嬷浏偪竦募饨?,目光劃過一眾悲戚的面容,和到處掛著的白色喪幡,突然整個人栽倒了過去。 “六妹六妹!”四姐兒抱著她,同三姐兒一起把她抱到了客房。 客房離靈堂很近,六姐兒悠悠轉(zhuǎn)醒時,還能聽到外頭的奏樂聲,不過六姐兒的心神被另一道更細小的聲音吸引了過去。 是五姐兒和四姐兒的談話聲,“四姐,你是不是瞞著我們什么?額娘的神情太不對了?!?/br> 喪禮上,陳氏整個人似是癡傻了一般,呆呆的望著空中并不存在的某處,像是還沒有反應過來如今在哪里是什么情形一樣。 太不對了,在陳氏所知,玉格是家里唯一的‘兒子’,她沒了,她會是如同天塌了一般悲痛,而不是這般的、恍惚癡傻。 而且,太突然了,五姐兒也不能接受,所以必然是有什么旁的她不知道的緣由。 四姐兒沉默良久,同五姐兒說了陳氏的事。 “原來是這樣,竟然是這樣?!?/br> 四姐兒和五姐兒心下一驚。 六姐兒滿臉淚水的轉(zhuǎn)出屏風,下唇已咬出了血印。 玉格的喪禮結(jié)束后,其名下所有田地房屋全給了郡主,恩萌也按照玉格的遺愿給了五姐兒的長子久保,久保如今才十二歲,未來如何,且還長遠著,玉格一族迅速的冷寂了下來。 很快入了秋,今歲的秋天涼得很,陳氏感了風寒,很有些咳嗽。 多爾濟聽她咳嗽了一整晚,又見次日婆子只請了外頭的大夫來瞧,皺眉道:“怎么不請一位太醫(yī)過來?” 玉格雖然沒了,但她曾經(jīng)留下的功績還在,所以陳氏仍舊是從一品的誥命夫人。 婆子戰(zhàn)戰(zhàn)兢兢回道:“回老爺?shù)脑?,奴才不知道怎么請?zhí)t(yī)?!?/br> 她連太醫(yī)院的門朝哪處開都不知道。 多爾濟又問:“郡主呢?” “回回老爺?shù)脑?,郡主住在七爺陵墓旁的院子里,大約、大約還不知道此事?!?/br> 多爾濟咬了咬牙,也沒臉讓人去通知郡主,叫郡主給陳氏請?zhí)t(yī)。 陳氏做的那事,后來他才從四姐兒的口中知曉,糊涂,太糊涂了,可到底是一塊兒過了幾十年的夫妻,看她夜夜難寐,多爾濟心中的憤恨便慢慢淡了。 “去阿哥府上,請阿哥幫幫忙。” “是?!?/br> 允祜阿哥收到郭羅瑪法的請托,干脆的答應下來,正要交給福晉去辦,消息不知怎的傳到了五姐兒的耳中。 五姐兒疾步走來,撿起色赫圖家的帖子看了一眼,便扯得粉碎。 “往后,你們?nèi)羰钦J陳氏這個郭羅瑪瑪,就別認我這個額娘!” “額娘,”允祜阿哥被她罵得愣住。 福晉忙上前扶住五姐兒,“額娘息怒。” 五姐兒也不解釋,只厲聲喝道:“你記住了沒有!” “是,是?!痹熟锇⒏邕B忙應下。 只是送走了五姐兒之后,允祜阿哥心里很是可惜,舅舅雖然沒了,可她留下的關系可不少,平時不顯山露水,但關鍵時刻,是連四哥都不得不妥協(xié)的存在。 而且旁的不說,只舅母和四姨母、五姨母手里的買賣就叫人眼饞。 太可惜了。 允祜阿哥原本想讓福晉幫忙開解開解額娘,卻慢慢發(fā)現(xiàn),不止是他額娘,舅母、三姨母、四姨母、五姨母等人都對郭羅瑪瑪極其冷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