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9. 白宇霏
這樣的日子持續(xù)了一個月后,某天夜里,他一如往常的在門口等我下班。 「誒,霏霏姐,你男朋友又在門口等你下班了誒,好幸福喔!」 新來的后輩小妍在一旁揶揄。 「你別亂說!趕快回去收拾你的東西,不想下班是不是!」只見我害臊的反駁。 儘管嘴里這樣說,但心里卻感覺有一股暖意通過,在這個初春還稍冷的季節(jié),無疑是最棒的禮物。 「下班了喔?」他穿著一件單薄夾克窩在角落哆嗦。 「嗯,你不會冷嗎?」我望著在微冷季節(jié)還穿著如此少的他,不禁一陣心疼。 「不會?!怪灰娝o了一個微笑,「一想到你快出來了,心里就有一股暖意在體內(nèi)流動,就不怎么感覺到冷了?!鼓请p明眸里頭蘊含了點點火光,讓這個寒夜不再寒冷。 「走吧!我送你回家?!顾麪科鹆宋业氖?,男人專屬的體溫,透過掌心,傳遞到了我的全身。 那天晚上,我在租屋處的門口吻了他,如偶像劇中的場景一樣,輕輕地跕起了腳尖,快速且短暫的在他的唇上留下印記。 這是我們之間的第一次接吻,嚴格來說,也算是我的「初吻」。 他的唇不似想像中的那樣剛硬,而是如棉花糖般的柔軟,一觸碰便要融化。 在我離開他的唇后,他立刻將我拉進懷中并且擁緊了我,沉重且深刻的吻毫不遲疑地落在了我的唇上。 幾秒之后,他離開了我的臉龐,兩人的氣息都變得有些急促,雙眼則是迷離,似乎還有些意猶未盡。 接下來,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興許是被慾望沖昏了頭。下一刻,我拋開所有的矜持,就這么將他拉進門內(nèi)。 打開臥室房門后,我將房間的燈光全數(shù)熄滅,只留一盞放置在床頭的小夜燈。接著,我將他推倒在床上,先是把自己身上的禮服脫下,隨意扔置在一旁;再將他身上的衣物狂暴的褪去,用著野獸般的眼神直盯盯著他。而他也像是來了興致,轉(zhuǎn)身就將赤裸裸的我壓在床上。 「真的要做嗎?」他溫柔的向我問道。 我頓了一下后,點了點頭。 見狀,他開心地從錢包中拿出了一個保險套,隨后套入了自己身為雄性的象徵。接著,他將我的雙腿溫柔地分開,俯身吻向我的唇,并在我的耳邊低語:「我要進去囉?!?/br> 聞聲,我害羞的點了點頭。 隨后,我感受到一個堅硬的突起進入到了自己的體內(nèi)。 他是繼父親以來,第二個佔有我體內(nèi)的人。 只見他緩慢的擺動,就像是在對待一個珍貴且易碎的高級瓷器,每個動作都極其小心,深怕讓我感受到一絲的疼痛或者是不適。也許這一切早該開始,只是因為一些無可厚非,才遲遲延宕到了現(xiàn)在,但我們兩人絲毫不在意這一點,只是靜靜的享受著這一刻。 感受到不同于初體驗的溫柔,讓原本還緊張害怕的我,頓時松了一口氣,閃爍的晶瑩也突破眼角的防備流了下來。 但他似乎沒有發(fā)現(xiàn),而是繼續(xù)的安撫著我。 一聲聲間斷的嬌吟自我的喉間逸出,我滿足的抱著他。 十幾分鐘后,我們兩人安靜的躺在床上喘息。 這一次,沒有恐懼的尖叫聲,也沒有骯臟的吐息聲,只有滿溢而出的幸福感。 「如果是他的話,我可以把一切都交給他?!?/br> 我望著雙眼緊閉的林羽旭,一股無以言喻的感覺油然而生。 于是,我決定要向他坦白所有的一切。 「誒,羽旭?!刮逸p柔的開口。 「怎么了嗎?」他在聽到了我的嬌聲后轉(zhuǎn)頭看向了我,臉上仍舊殘留著方才的歡愉過后的遺韻。 「我有話要說?!刮业谋砬楫惓烂C。 見此,他也跟著緊張了起來,絲毫不敢輕忽怠慢。 「我從小.......」 于是,我開始向林羽旭述說起了自己從小到大所經(jīng)歷過的事。 包括母親是怎么被害死的,還有父親對我做過的那些骯臟事。 在我講到父親是怎么趁著夜深人靜摸黑進我房間對我實施性侵的時候,我看到他的嘴角明顯地抽動,整張臉都皺在了一起。 「你看,只要在夜里想起他對我做過的事,我就會用刀片在手上做記號。」我將左手腕內(nèi)側(cè)長短不一的疤痕秀給他看,彷彿在展示什么珍奇的藝術(shù)品。 只見他聽得目瞪口呆,久久不得回神。一陣子后,他帶著乾澀的口音向我問道:「這件事還有人知道嗎?你有報警嗎?」 見我搖了搖頭,他又繼續(xù)說:「怎么可以讓那種人逍遙法外!」 他的語氣極為氣憤。 看到他如此為我打抱不平,我淺淺的笑了一下。 「謝謝你這樣為我打抱不平,不過他早就因為官商勾結(jié)而入監(jiān)服刑了,雖然沒辦法親手殺了他,但這就已經(jīng)足夠了,反正不會再見面了?!?/br> 聽見我把「殺人」二字如此云淡風輕的掛在口上,他的表情明顯一變。 「宇霏,你變了?!顾澏吨f道。 「是嗎?不過人本來就會改變,你不也變了嗎?變得成熟又穩(wěn)重。」一抹笑意淺淺的蕩漾在我的嘴角,我淡然的向他說道。 「不,我指的不是這個,你以前很善良的?!顾土业負u著頭,像是要否定著這一切。 「以前?但那都已經(jīng)過去了。」我將視線移開。 「現(xiàn)在還有機會改變?。 顾o抓著我的肩膀,哀戚的喊著。 「不,已經(jīng)來不及了?!刮肄D(zhuǎn)向他,雙瞳一片漆黑。 「可以的!」他激動地說道,「有我在,我們一起面對?!?/br> 聽到這里,我沉默了一會兒,沒有馬上回覆他。 「太遲了,我已經(jīng)臟掉了,這樣的我,沒有資格待在你的身旁。」眼中噙著淚,溫熱的淚珠沿著臉龐滑落,無聲地落到地上,卻沒化作珍珠。 「可是.....我」他看上去還想要說些什么,「我喜歡你?!?/br> 「謝謝你?!刮逸p唇微啟,「不過,只是喜歡而已,并不能為我?guī)砣魏胃淖?,你能保證自己不會討厭我嗎?」 「我能保證!所以,再給我一次機會?!顾攀牡┑┑卣f道,并且將我再次擁入懷里。 「我愛你。」 他在我的耳邊喃喃低語,直到黎明到來,不停的重復著。 那天晚上,是我打從出生以來,睡得最安穩(wěn)的一次。 自從那一天起,只要一有時間,他就會到我的租屋處和我見面。 每一次見面,我們總會忘我的擁吻、激情的纏綿。兩個人的世界只容得下彼此,他會一輩子陪在我的身邊,這是我目前所想得到的,最完美的愛情。 幸福來臨時,人總是會感到畏懼,害怕這一切都只是一場夢,正因為太過于美好了,所以才感覺不到真實性。 我也曾以為我們能夠一直走下去,然而,彷彿是老天看不慣我過得如此幸福,他讓我最心愛的人,親口對我說出令我怎么樣也無法接受的事實。 那一天,世界莫名的混濁,興許是神給的預(yù)警,總而言之,天空開始下起了還不停歇的驟雨,彷彿全世界的雨水都聚集到了此處,雨水不斷沿著黑色的天空降臨,肆無忌憚地在城市中流竄,遠方不斷傳來閃電的光亮和雷獸的低吼,世界末日儼然君臨。 正是這樣下著雨的天,才讓人的記憶格外清晰。 「宇霏,你還好嗎?」面前的羽旭擔心的問道。 「沒事。」我搖了搖頭,臉色有些蒼白,「只是有些害怕打雷。」話語未落,一陣光亮閃過,怒吼隨即駕到,整棟大樓都為之顫抖。 「沒事的,有我在?!顾妹薇粚⑽医o覆蓋住,再緊緊抱著棉被,試圖給予我安全。 房內(nèi)僅有一盞鵝黃色的微弱燈光在維持著房間的光亮,剩馀的電力早已因為大雨的關(guān)係而停止運作。 「羽旭?!刮逸p聲喚道。 「嗯?」 「你說點故事好不好,關(guān)于你的。」 為了轉(zhuǎn)移注意力,我要求他做些什么。 「是可以啦,可是怎么這么突然呢?」他感到有些疑問 「仔細想想,我好像沒有了解過你的過去,有點好奇。上次你已經(jīng)聽過我的了,作為交換,這次換你了?!刮?guī)е霃娪驳目跉庹f著。 「嗯......」他發(fā)出了一聲長吟。 此刻的我雖然看不到他的臉,卻仍能感覺到他似乎為此感到苦惱,莫非是有什么難言之隱嗎? 正當我想要制止他說的時候,他開口了。 「可以喔?!苟潭痰娜齻€字,代表他同意了。 于是,他開始說起了自己的故事。 「我從小因為跟別人不一樣而備受欺凌,父母親也因為這件事情離異,因此,我一直覺得自己很不幸?!簽槭裁粗挥凶约哼@么倒霉?』這樣的疑問一直盤旋在幼年期的我的腦海中,不曾散去?!?/br> 聽到這里,由于實在太過于好奇,我忍不住打斷了他。 「你說的不一樣是?」 「喔,直接給你看應(yīng)該會比較明白?!顾实男χ?。 而我則是褪下了棉被,轉(zhuǎn)了過去。 只見他的手朝眼睛的位置動了一下,隨后便放了下來。 儘管是在微弱的光線底下,仍舊能夠清楚的看到,他兩隻眼睛的顏色不一樣,一隻是全黑的,另一隻則是淡淡的棕。 「異色瞳。」我低聲呢喃。 「沒錯,就是因為這個,讓我備受歧視,只要不像現(xiàn)在這樣戴上隱形眼鏡,就會一刻也不得安寧?!?/br> 這就是他剛才遲疑了一下的原因嗎? 「抱歉?!垢杏X觸碰到了他的隱私,我向他鞠了個躬道歉。 「干嘛道歉?這又不是什么不能讓你知道的事?!顾p哂,然后繼續(xù)說著他的故事。 「后來,母親為了讓我能跟正常人一樣的生活,開始嚴格的要求我,特別是在成績上,她希望我能夠考取高分,好讓她能在父親面前揚眉吐氣。以前的我也沒有想太多,只覺得母親很辛苦,需要打很多份工才能供我讀書,撫養(yǎng)我長大。因此,我認真讀書回報她,也是應(yīng)該的,才這點辛苦,和母親比起來根本不算什么。終于,我后來不負她的期望,考上了當?shù)氐牡谝恢驹?。這件事讓她開心了好久,看到她的笑容,我也覺得自己的努力得到了回報。在那之后,一切都一帆風順,我也幸運地遇見了你,正當我以為這份幸福會持續(xù)下去時,一切都突然變調(diào)。就在我高二的時候,母親某天在打掃我的房間時,偶然發(fā)現(xiàn)了我的秘密?!?/br> 「秘密?」 「對,我的秘密,一個我不想讓任何人知道的秘密?!?/br> 「既然是這樣的重要的秘密,你還是不要說好了。」 「不!」他低吟了一聲,「我覺得這應(yīng)該要讓你知道,如果我們將來還要一起生活下去的話,你遲早都得要知道的?!?/br> 「好吧?!姑鎸λ膹娪?,我無法拒絕。 見我同意后他又繼續(xù)說了下去。 「母親在知道這件事后,認為我是被惡魔附身了,開始不停的對我情緒勒索并且到處的求神拜佛。然而,我卻一直堅持自己的立場,希望她能夠認同我。但是,這個愿望直到最后都沒有被實現(xiàn)。母親走火入魔了,陷入瘋狂的她開始砸大錢請佛像,家中的四面都被貼滿了符咒,我也被她關(guān)在家中,不得外出。每天僅靠著餅乾和些許的水過活,還得被迫唸咒和跪拜,現(xiàn)在想起來,我的身體仍舊止不住顫抖。過了幾天后,似乎是發(fā)現(xiàn)自己的行為起不了作用,她便發(fā)了瘋似的將我的頭埋進水里,試圖要把我給溺斃。好險我的朋友有報警,警察也及時地趕到并將她制止,我才得以活了下來。」 說到這里,他突然停了下來。深深吸了一口氣后,他向我說出了自己的秘密。 「那個秘密就是,我其實是女生。」 「什么?」以為自己聽錯了,所以我又再問了一次。 「我說,我是女生?!顾难凵癞惓5恼J真。 「可是.....你有男性特徵,也有喉結(jié),外表看上去就是一個男生??!」我不敢置信的說道。 「是啊,那是外表,這副身體確實是男生沒錯;但是,我的內(nèi)心其實住了一個女生。我喜歡化妝,也想要穿裙子走到街上,做那些一般女生都會做的事?!顾荒槤M足地說道。 儘管他說的認真,但我卻只覺得他在開玩笑。 「所以,你說你喜歡我?」我輕啟顫抖的唇,沙啞地問。 「是啊!」她毫不遲疑地回答。 「你說你是女生,然后你喜歡我,天??!林羽旭,你不就是同性戀嗎?」說到這里,我再也無法抑遏的大聲喊出。 「是啊,我是同性戀,很奇怪嗎?」她被我突如其來的大吼嚇到,一臉表情呆滯的回答。 「當然很奇怪??!因為你可是同性戀誒!同性之間互相喜歡,這絕對不正常吧!」我歇斯底里的說著。 「不僅不正常,還很噁心!」我又補了這一句。 「噁心?」只見她眉角抽搐,表情有些怪異。 「哪里噁心了?同性戀不也是人嗎?」她不明所以地問著。 「人?正常的人才不會這樣!男生就該喜歡女生,女生就該喜歡男生,這是不變的法則!今天就算你是女生好了,我也不會因此而討厭你,但是,只要你是同性戀,我就沒辦法繼續(xù)跟你來往?!刮矣弥磁K東西的眼神望著她。 「宇霏,你聽我說?!顾龑⑹稚炝诉^來,作勢要觸碰我。 「你不要碰我!」我尖叫著,將手邊能摸到的東西,全數(shù)朝她扔了過去。「噁心死了!臟東西!給我滾出去!」也不管她會不會受傷,我就這樣邊叫邊扔。 直到我手邊沒了東西,我才停了下來,手一陣發(fā)酸,喉嚨也因為持續(xù)地尖叫而感到疼痛。 我望向面前一臉受傷的她,手上有好幾處瘀青,應(yīng)該是被我剛才一陣攻擊所導致的。 「宇霏,如果你希望我走的話,我立刻就會消失?!顾徛卣f 「你走!現(xiàn)在就給我離開!」我再次大吼,也不顧現(xiàn)在外頭正下著傾盆大雨,鐵了心就是要她離開。 「好,我知道了?!顾荒槺瘋厥捌鹆俗约旱谋嘲?,「再見了,等你冷靜一點后,我還會再來找你的?!?/br> 「出去?。?!」我使盡全力地大吼。 見此,她落寞地垂下頭,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在她離開后,我獨自一人坐在床上思考,周邊的物品散落一地,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是遭闖空門了。 「這是在懲罰我嗎?」我當場崩潰痛哭,然而,回應(yīng)我的只有外頭急驟的風雨聲和不定時出現(xiàn)的雷鳴聲。 她的一句坦白,使我再次落入萬丈深淵。 如果早知道她要說這些,我一定會不惜任何代價阻止她,如此一來,我就能繼續(xù)做著美麗幻夢,不必再去面對那些苦與痛。 不,其實我在欺騙自己吧?這些東西我遲早會知道的,與其讓我自己知道后崩潰,她自己親口向我坦白,不是比較好嗎? 然而,再怎么想也無濟于事,就像我對她說過的「那些都已經(jīng)過去了」,已成的事實,我們只能選擇接受。 但我實在沒辦法承受這一切,如果要失去光亮,我寧愿欺騙自己,只要她還在我身邊就好,只要她不再提起這件事,我就能夠裝不知道。不管要犧牲什么,我都絕對不要再回到地獄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