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人都比她娘家強多了，過繼來的那個也沒半點本事。

    “娘娘，您現(xiàn)在穩(wěn)坐中宮，又有圣眷，這次皇上也封了你弟弟為世子，追贈三代，可見也是看顧咱們家的。您如今可千萬要穩(wěn)住了，不能急?！崩钍馅s緊安慰一番。

    云鳳聽了這話更加氣了：“皇上若真的在意我，就該給魏、薛兩家的姑娘賜一門好親事讓她們嫁人，偏偏都送進(jìn)宮里，還封了妃，當(dāng)初皇上可是答應(yīng)我，只在宮里住著，照拂忠烈之女，如今倒好?！?/br>
    李氏聽了嚇了一大跳，恨不得趕緊捂嘴。

    她真的沒想到女兒什么話都敢說，連聲懇求：“娘娘，請聲音小點，莫讓外人聽到了?！?/br>
    現(xiàn)在后宮多了貴妃和德妃這二人也有自己的人手，萬一傳到皇上的耳朵里，可不是開玩笑的。

    云鳳何時受過這種氣，她只覺頭痛欲裂，不知道如何是好。

    女兒如此，李氏也很不好受。

    她想安慰，也沒什么好辦法，但是又想到云驪了，云驪那么靈巧，若有她進(jìn)宮為娘娘分憂，日后太子的皇位就更穩(wěn)固了。

    “或許，娘娘也可以讓咱們家里送個人進(jìn)來替您固寵啊？”

    云鳳不可置信的看著李氏。

    呂嬤嬤見建元帝頭也不抬的就把藥一飲而盡，十分心疼，她還是像小時候那樣準(zhǔn)備了一顆蜜煎雕花。

    大臨宮中曾經(jīng)有專門的蜜煎局

    ，就是為了做糖果，只是三皇子出身不如太子也不如寧王，份例時常短缺，那時就是呂嬤嬤自己做了拿給他。

    建元帝看著這蜜餞雕花，放在嘴里品嘗，似乎沖淡了不少苦味。

    “沒想到嬤嬤還記得我愛吃這個，倒是朕的不是，讓嬤嬤你這般年紀(jì)還要進(jìn)宮服侍?！?/br>
    呂嬤嬤抹淚：“皇上這是說哪里的話，奴婢心里一直記掛著您，本以為您否極泰來，哪里知曉您身體還——”

    “無事，以前中的毒箭余毒哪里這么容易清，有這么一場病，我那些壯志也少了不少，唯獨盼著嬤嬤替我保護(hù)好皇后和太子?！苯ㄔ凵钪约悍饬撕箦瑥拇藢m里不會那么平靜，但是他沒辦法。

    呂嬤嬤點頭：“請您放心，奴婢一定會拼死保護(hù)的?！?/br>
    “只是朕終究沒有答應(yīng)母妃，從一而終，不辜負(fù)心愛女子?！苯ㄔ酆苈淠?，似乎在想自己那位母妃，那位脆弱美麗的母妃，以至于他決定若娶妻，決定不能負(fù)自己的妻子。

    想起溫妃，呂嬤嬤也忍不住落淚，她安慰建元帝：“娘娘知曉您這是不得已的，作為帝王，您自己都是身不由己啊?！?/br>
    建元帝笑道：“是啊，魏寔為了我斷了一臂，忠心耿耿，他的meimei愛慕朕，魏寔給朕來信說，他死也不怕，只怕他死后meimei無法安身，朕既是他的主子，又是他的兄長，照顧玥兒是應(yīng)當(dāng)?shù)?。文昌侯性子擅專，不肯聽人言，若是知曉我只封了魏家，沒有封他的女兒，不知曉他會做出什么來，朕若身子骨好，這些人朕都壓的住，可朕如今怕是再也無法帶兵打仗了。”

    也正因為如此，才拉攏大臣，戰(zhàn)火紛飛也要開科舉，宋朝為何君主繼位沒有發(fā)生宮變，就是因為宋朝文臣制度，以文馭武，只要制度存在，就不會存在宮變。

    只是他這番苦心，怕是云鳳不理解了。

    罷罷罷，這也是他欠她的，那時，他娶她的時候就說要一輩子對她好的。

    “皇上，可奴婢聽說皇后娘娘家里也要送人進(jìn)宮來，您看這……”呂嬤嬤得了云驪的吩咐，自然知曉云驪不愿意進(jìn)宮。

    但是她覺得章云鳳作為皇后實在是太不盡責(zé)了，皇上身體有恙，她居然無知無覺，成日就想著那點小情小愛，要不就想壓薛、魏二妃一頭。

    這皇上是忙國家大事完，還得調(diào)解后宮。

    如果是云驪進(jìn)宮肯定不同，那個她一手調(diào)教出來的孩子，又聰明，心性又好，見事明白，比章云鳳更加美麗。

    她決定不聽云驪的，想親自舉薦她進(jìn)宮，她親手帶大的兩個孩子，重情義的建元帝和同樣重情義的云驪，合該合適，才是天生一對。

    第51章

    文懋受封承恩公世子，本朝對外戚一向是崇爵厚祿，不畀事權(quán)。就是防止后妃和外戚勾結(jié)，前朝后宮沆瀣一氣，控制朝堂。

    因此文懋就有兩條路可走，一條是蔭補為官，但是此蔭補更多以武官為主，俸祿雖然高且大多不是實職，文官是三年一勘磨，武官是五年至七年勘磨。二條依舊是科舉入仕，這條路就走起來十分辛苦了。

    正所謂三十老明經(jīng)五十少進(jìn)士，進(jìn)士可不是這么好考的。

    要不然也沒有云驪的父親章思源二十幾歲中進(jìn)士后，禮部尚書嫁女兒給他了。

    要享安逸，當(dāng)然是蔭補官，反正薪俸很高，不用發(fā)愁。

    文懋自己也有點矛盾，誰不想躺平，高官厚祿都有了，說自己還愿意三更燈火五更雞的拼死拼活的話就矯情了。因為外戚即便科舉做官，也只能擔(dān)任邊官，更不能為相，最多就是擔(dān)任節(jié)度使這一類的官職。

    可他都已經(jīng)是童生了，準(zhǔn)備這么久，說不參加院試，總有些遺憾。

    云驪也是勸道：“如今時局不穩(wěn)，皇后娘娘自己的位置都未必穩(wěn)，何況是你？總之自己考的，別人才拿不去，哥哥還是試試吧。”

    “好meimei，你覺著哥哥能不能中秀才呢？若是中不了，大哥那邊中了，我豈不是丟臉?！蔽捻灿行闹锌喑?。

    云驪好笑：“這有什么，多少文人皓首窮經(jīng)，也許一輩子都中不了，每一個舉人，至少要考兩到三次才能考中。這說明大多數(shù)人都考不中，考不中才是多數(shù)呢，考中的才是少數(shù)，你這樣已經(jīng)很厲害了。還有啊，meimei我新學(xué)了一種點心，特地準(zhǔn)備給你帶去考場吃的，你要是不去了，那我給誰吃去??？”

    文懋最愛新奇小食，不大耐煩吃家中飯蔬，偏云驪這里搭了小廚房學(xué)做菜，他就成了明月館這里的?？?，meimei做的好吃的，都是頭一個他先吃。

    他咧嘴一笑：“這些日子我是勤學(xué)苦讀，本來心里也矛盾，好在有meimei你開解我?！?/br>
    云驪又留他在這里用午膳，小廚房燒的是早上云驪起來就燉的鴿子湯，并菜品有西江料、紫蘇蝦、酒蒸鰣魚、鴛鴦?wù)ǘ恰⒀蛏嗪?、交白鮮、糟黃芽菜，配上姜蜜水、豆蔻熟水作飲，主食則有灌漿饅頭、蒸餅、白rou胡餅、雞絲面、三鮮面。

    “這碟西江料大哥愛吃，你們用食盒提著送給大哥吧?！?/br>
    “是?！?/br>
    西江料是用豬肩rou剁碎，再蒸出來的大rou丸子，文龍很愛吃這口。

    一向和文龍關(guān)系不錯的文懋卻道：“meimei，我也喜歡吃西江料，大哥那里可不缺這個?！?/br>
    云驪“嘿嘿”兩聲，看向文懋道：“哥哥這是吃醋了，是不是？放心，私下我肯定給你的最好，不過是面子上的事情。就是四jiejie和三弟那里我前兒送了，今兒才送去大哥那兒的?！?/br>
    文懋卻搖頭道：“你以為我是吃醋，還真不是，上次我去大哥那里找她，云淑那丫頭每天給大哥送湯送菜，鞋襪荷包這些就更不必提了。大哥跟我說，他那里二jiejie送幾碟去，七meimei送，還有太太加餐，是真的吃不完?！?/br>
    比起馮氏那般上心，李氏這里就還好，倒不是說李氏不好，而是李氏近來跑娘家和孔國公府的勤。

    孔雋光的新妻杜靜影有了身孕，燕國公府的沈老太君又病重了，除此之外，大抵還是宮里皇后的事兒。

    魏、薛兩家的貴女陸續(xù)封妃，皇后娘娘肯定上火。

    雖說外戚不能干政，但是有實權(quán)兵權(quán)的外戚可不同，承恩公府比起那兩家可是遠(yuǎn)遠(yuǎn)不如了。

    過幾日是呂嬤嬤出宮的日子，她新賜的宅邸在東四牌坊樓，云驪準(zhǔn)備那日過去看看，探聽一下消息。

    文龍那里正在擺膳，云驪的丫頭素文和云淑的丫頭青黛正好碰上了，二人遂一伴

    而行。青黛和素文不一樣，青黛是后來老太太撥給云淑身邊的，而素文則是打小一直服侍的，青黛是外頭買的，素文則是家生子。

    素文的娘老子一家之前跟著劉姨娘，后來回京后，云驪因幫著李氏管家，給她們一家安排到二門上，因此，素文在府上很體面。

    二人走在一起，素文腰間掛著的鑰匙，反而派頭更大，很有大丫鬟的樣子，也更能看出素文權(quán)利更大。

    聽聞五姑娘房里一應(yīng)名目支取都有賬本，從來不錯亂，規(guī)矩很大。不像她們跟著七姑娘身邊，寬松很多，也不會計較許多。

    素文和青黛一起進(jìn)來，文龍身邊的大丫頭瑞珠熟稔的喊著青黛：“你們家七姑娘又做什么好吃的來了，昨兒做的那個無錫排骨可是讓我們家大少爺多吃了一碗飯?！?/br>
    “今兒做的是耍魚辣羹，這道羹很是開胃，卻又不刺激脾胃?！鼻圜煨Φ馈?/br>
    她們倆一看就是時常往來的，素文的娘管著二門，也打聽不少消息，聽聞七姑娘跑大少爺這里比大少爺?shù)牡沼H妹子六姑娘跑的還勤快。

    故而素文只是平常：“瑞珠jiejie，今兒我們五姑娘那里正好做了一碟西江料，知曉大少爺愛吃，就讓我送過來?！?/br>
    馮氏和劉姨娘不大對付，以至于延伸到下一代中，云鸞云瀟從來不去找云驪，云驪最多也只找云湘玩兒，反而是兩位哥兒文龍文懋因為時常在一起，比表面兄弟還親近點。

    “你倒是稀客，五姑娘的手藝我們都知曉，那咸蛋黃粽子我們少爺吃了不少?！比鹬檎f起話來很客氣。

    這五姑娘不像七姑娘平易近人，時常庖廚，聽說她也是很會燒菜，點心做的堪比御膳，凡做必定都會分給眾人，誰都會送到，很是周到，只她并不時常下廚。

    如今五姑娘幫著大太太管著家，舉凡人情往來，家中奴仆升免任用，她都有權(quán)說話，這樣的大人物，她就是大丫頭也不好得罪。

    因此，瑞珠要拿茶出來倒給素文喝，素文笑道：“瑞珠jiejie，我還得回去覆命呢。就不吃茶了，日后有空咱們再在一處說話便是?！?/br>
    她說完就先走了，瑞珠見她走遠(yuǎn)了，才撇嘴道：“她老子娘如今仗著五姑娘得勢，在二門上管事，還真當(dāng)是個人物了?！?/br>
    青黛并不多說閑話，而是道：“瑞珠jiejie，我們姑娘想跟大少爺做扇袋，特地拿了幾個花樣子過來，你先給大少爺看看，喜歡哪個吧？”

    瑞珠拿過來一看，忍不住捂嘴直笑，青黛不解：“瑞珠jiejie，你笑什么？”

    “我笑你這花樣子也是從五姑娘那里描的吧，咱們的花樣子都是冊子上的，那些花都是嚼爛了的。唯獨有五姑娘的花樣子是她自己畫的。以前大家都找荷香她們拿圖描，后來五姑娘不許再外傳，因此，咱們現(xiàn)下用的都是她前幾年的花樣，不過這拿出去，也是一等一的了，只這些我早就做過了。”雖然瑞珠和五姑娘云驪沒什么交集，還因為劉姨娘的緣故，帶著敵意。可她也不得不說一句，五姑娘真的有才。

    對她們而言，五姑娘是真主子，不敢造次，而七姑娘是六姑娘的跟班，又討好大少爺，雖然也是主子，但沒有主子的尊嚴(yán)。

    青黛聽了這話，暗自為自己的姑娘不值得，她家姑娘活的艱難，如今倒是被他們當(dāng)成丫頭般使喚笑話了。

    這話她當(dāng)然回去傳給云淑聽了，云淑不在意道：“她也沒說什么，只是說花樣子，罷了，你再拿冊子來，那是林mama給我的冊子，過幾日再給瑞珠看看?！?/br>
    “姐兒您什么都好，就是沒個好出身?！鼻圜煲彩菫樵剖绮黄?。

    若有親兄弟，親姨娘在，也不至于如此。

    此時，云淑還能說不計較，但是過了幾日，李氏帶著眾人去慈恩寺禮佛，她發(fā)現(xiàn)云驪居然已經(jīng)讓人給劉姨娘做了法事。

    “五jiejie讓人給劉姨娘做法事了嗎？”她訥訥的道。

    云瀟沒好氣道：“這不明擺著嗎？她寫信給爹爹，讓爹爹在淮南做了水陸道場，后來劉姨娘三周年，又讓人做法事，這事兒我娘也知曉。你想，劉姨娘為了爹投江而死，自保名節(jié)，做一場法事也沒什么。”

    雖說她不喜歡劉姨娘，但是人都已經(jīng)死了，做場法事也沒什么。

    劉姨娘再不好，可也是云驪親娘啊，太太素來賢惠，不會刻意為難。

    云淑內(nèi)心很不平，那她呢，她的姨娘呢，就那么白白死了，從來沒人為她做一場法事。她只能忍耐，忍耐，再忍耐，還要看著仇人大肆辦喪事。

    慈恩寺是大臨古寺，文懋親手為劉姨娘點了長明燈，兄妹二人磕了幾個人才出去。

    云驪自去找李氏，李氏正在虔誠的磕頭，她是為了女兒嗑的頭。女兒現(xiàn)在在宮里處境不妙，她希望女兒和外孫好好兒的，磕完頭，再睜開眼睛，看到云驪來了。

    “怎么這么快就來了？唉，劉姨娘的長明燈點好，你也可以時常來看看?！?/br>
    “是啊，姨娘生恩無以為報，我也只能盡微博之力了?！彼慌碌米锢钍虾婉T氏，如果一個人連自己的生母都不記掛，都害怕得罪人而不敢出頭，那么就真是毫無底線，數(shù)典忘祖之輩了。

    說到這里，她又扶著李氏起來，李氏心里微微嘆息。

    這云驪對劉姨娘這樣都死了的人，就因為生恩，都這么孝順，平日對她這個大伯母，從來不吝嗇辛苦，這幾年她身體越來越好，就是因為她的周到。

    可云鳳不知道為何就是不同意，她說有她這個正品在，皇上看都不會看這個贗品一回，言語中充滿對云驪的貶斥，還道她現(xiàn)在正受寵，不需要人分寵云云。

    她這么排斥云驪，云驪即便入宮，恐怕也是姊妹不合。

    可當(dāng)她回來告訴大老爺云鳳不愿意姐妹進(jìn)宮固寵時，大老爺卻老神在在，說什么有她求他們的時候。

    所以，這也是她為何到慈恩寺來的緣故，也是想為女兒再求一子，盡管當(dāng)年聽聞她生煦兒時遭了大罪，恐怕生育很難，但多個孩子總多一份保障。

    從慈恩寺回來的次日，云驪去見呂嬤嬤，卻被告知呂嬤嬤不見客。

    “怎么嬤嬤連我也不見嗎？”云驪對呂家的丫頭道。

    皇上賜下這個宅邸，里面一應(yīng)布置還是當(dāng)時云驪過來幫忙布置的，這丫頭是貼身服侍呂嬤嬤的，但時日也不是很長，重在老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