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庶女 第114節(jié)
這但凡大家主婦都要經(jīng)過婚喪嫁娶,才稱的上是真正的當家婦人。 可偌大的王府,要主持喪事,可是十分不容易吶。 慶王府和章家是姻親,李氏等人也上門祭奠,倒是回來時一片唏噓,李氏不禁對云驪道:“你陸表姐那么健壯的人,瘦的只剩一層皮了。” 云驪訝異:“她們府上也有管事官員cao持,怎么成那個樣子?” 李氏擺手:“這自古奴大欺主,那老慶王的繼妃以前就不是個善茬,怎么肯把管家權(quán)交出來,可不是cao心cao多了,瘦的跟皮包骨似的,我看她身體虛耗的厲害,你姑母說她現(xiàn)在成宿成宿的睡不著覺,就更熬蠟似的?!?/br> 云驪也聽的心生同情,但是話說回來,平日姑母也沒少以慶王府親家自居,如今cao持喪事,本也是應(yīng)該。 她道:“陸表姐也是在家學過管家的,依我看,應(yīng)該無事的,等頭七過了,就能松快些了?!?/br> 李氏擺手:“哪兒這么容易啊,你年紀小,經(jīng)的少,不知道這尋常官宦人家,喪禮都辦的復(fù)雜,更何況是慶親王府,還有的熬呢?!?/br> 老慶王兒子女兒一大把,這些人都不是一個爹媽生的,各自為政,陸之柔更是難上加難。 要不說權(quán)利越大,責任就越大,就是這個道理。 自從她和慶王府錯嫁后,云驪現(xiàn)在嫁的裴家又是文官家族,自然也就和王府少了來往,這樣的事情聽過也就罷了。 只不過,她在一個月之后,在宮中卻碰到了慶親王。 新任慶親王一朝大權(quán)在握,又有建元帝支持,擔任宗正寺寺正,可謂在皇室中權(quán)柄赫赫,正是意氣風發(fā)的時候。 顯然趙濯也看到云驪了,她一如往昔,出宮時不知道和身邊的小宮女在說什么,神情顯得很輕松。 云驪見慶親王駐足,連忙停下行禮:“臣婦給慶親王請安。” 因為云驪進宮教授,故而衣著打扮盡量十分典雅端莊,并不繁復(fù)繡花,但她依舊面若桃花,眼若秋水,大抵是日子過的極好,聽說裴度婚后對她很好,夫妻琴瑟和諧,還詩文唱和,也難怪她現(xiàn)在看起來還和小姑娘似的。 按照常理,趙濯應(yīng)該點頭離開才是,可他突然鬼使神差道:“章大家一向可好?” 別人都叫她裴大家,因為冠夫姓,但是他叫自己章大家,似乎是在說我認識你這個人。他們何止是認識,甚至差點成了夫妻。 可云驪心里沒有半分旖旎,人總是這樣,得不到的才覺得是最好的,得到了的,就未必真的看重。 她知禮的道:“謝王爺關(guān)心,臣婦一切都好。聽說您也賜封慶親王,還沒來得及恭喜您呢?!?/br> 既然沒成,就不該有任何糾葛。 這種平淡客氣讓趙濯覺得很陌生,記憶中那雙眼睛應(yīng)該是 含情脈脈,她曾經(jīng)是那么期盼和他結(jié)成夫妻,可之后,卻因為繼妃從中作梗,讓她嫁到了裴家。 趙濯突然一哽,他的神情云驪看在眼里,云驪沒想到他還記得當年的事情,很是善解人意道:“王爺若無事,臣婦就先走了。這里風大,王爺也要節(jié)哀,不要哀毀過度?!?/br> “好?!壁w濯也回過神來。 她把自己的怔愣解釋為為慶親王默哀,真是善解人意,很會轉(zhuǎn)圜。 這件小插曲,很快就被云驪拋諸腦后,再者,她也有了身孕了,應(yīng)該是那日裴度回來,夫妻倆太激烈了,故而孩子很快也就懷上了。 家中長輩早已在催促,云驪為此已經(jīng)很小心了,好在她不是所謂的易孕體質(zhì),再夫妻二人又在避孕,時隔四年多再次有身孕,云驪比懷煜哥兒的時候更從容,也更放松多了。 裴夫人見她有了身孕,很是高興:“阿彌陀佛,終于懷上了,煜哥兒正好也大了,你懷的正是時候?!?/br> “是啊,這孩子來的真的很巧。”云驪摸了摸肚子。 晚上,裴度回來,得知云驪有身孕,又是一喜,只不過這次在裴家,他不能再和以前似的和云驪睡在一處,而要搬去書房或者次間。 云驪看著他道:“那你就去吧?!?/br> 心里自然舍不得丈夫搬去別的地方,但是這樣婆母肯定會說她的。 裴度坐在床邊看著她:“那你不許哭鼻子?!?/br> 他難得逗她,平日云驪少年老成,又和長輩住在一起,完全沒有在升州時候的松快和活潑,規(guī)行矩步的,也唯獨夫妻獨處時才能如此了。 云驪拉著他的袖子道:“今天在宮里的甬道上遇到慶王爺了,不知怎么看到他我就想起他養(yǎng)的那只鷹,總有些害怕?!?/br> 裴度知曉妻子很怕有毛的動物,如今聽她這么一說,就安慰道:“放心吧,他在宮里也不敢如何?!?/br> 不過,他們二人遇上了…… 裴度心道慶王可是和云驪就差臨門一腳的,云驪如此解釋表示對慶王沒什么芥蒂,但慶王是怎么想的就不知道了。 有孕之后,肯定就不耐煩宮中的繁文縟節(jié),大公主帝師的事情就要先辭去了,云驪很珍惜這份來之不易的差事,但是目前為止,宮里已經(jīng)是自顧不暇,她就不要卷入其中,好生養(yǎng)胎才是了。 宮里當然不缺教習,除了她之外,還有翰林院的先生也可以教授,公主可不缺先生。 魏貴妃得知云驪因為有孕不能教了,賜下不少好東西來,不管如何魏貴妃為人倒是還可以,在宮中但凡能做到禮數(shù)周到的,都是很不錯的。 煜哥兒得知自家娘親有了小寶寶,總是有事沒事兒的就來看云驪的肚子,他雖然早慧,但也孩子氣的問:“娘親,小娃娃什么時候才能生下來?還有小娃娃是怎么跑到娘肚子里去的?” 本來前面的對話,還沒什么問題,但是問到后面的話題,云驪臉一紅:“成親了就會有寶寶的。”兒子太小了,現(xiàn)在還不能教那種少兒不宜的東西。 “娘親,兒子要長大了才能成親嗎?”煜哥兒撐著小臉蛋問。 云驪哈哈一笑:“怎么,你這么小,就想娶媳婦兒啦,等著娘給你攢聘禮才是啊?!?/br> 這話倒是不假,三個月坐穩(wěn)胎后,云驪開始打理嫁妝,她嫁妝這些年基本沒怎么動,每年進賬頗多,這錢放在手里不能白放,肯定要錢生錢。 可做別的生意還得開辟路子,云驪自己也沒那么多閑工夫,還不如多買些屋舍做寓公,也算是給子孫后代留下家業(yè)了。 這事兒,她還得先和裴度商量一二,裴度沒什么意見。 “你向來會打理庶務(wù),問我做什么,若是哪里要我?guī)兔Φ模灰娡獠攀??!迸岫瓤傆X得云驪和他其實很見外。 他們是夫妻,要他做什么都是應(yīng)該的,為何每次都這么生分。 要他做什么,都道謝。 “以后可以隨便使喚我。”裴度靠近她道。 云驪兩只小腳樂的晃來晃去,她很少有這樣的時候,也只有和裴度在一起,她們似乎可以排除一切世俗的約束。 她不必規(guī)行矩步,硬是要逢迎丈夫。 “我得想想怎么使喚你?罰你為我端洗腳水?!彼c了點他的鼻子,頗有些傲嬌。 愛面子的男人不會干,但是疼老婆的男人會干,她也想刁蠻一下,其實小時候,她在劉姨娘那里也是常常提無理要求,只是后來沒那個條件提無理的要求了。 可她雖然表情傲劍,但還是偷看裴度的深情,沒想到裴度沒有半點猶豫:“好,我答應(yīng)了?!?/br> 看云驪白嫩的小臉愣住的小模樣,裴度揉了揉她的頭:“以后有什么事情都可以使喚我,我說過我們是夫妻的?!?/br> 他這樣顯得無比耐心,云驪本來很高興,后來他才知道裴度這天差點九死一生,只是他怕自己擔心,什么都沒提起。 變法注定是要觸動很多人的利益,賀無忌在朝廷上發(fā)號施令,而賀無忌信任的覃廷蘭,裴度都是做臟活的,他們每天也要面對不少人的攻訐。 現(xiàn)在的云驪見裴度毫不猶豫的答應(yīng),她又心軟道:“其實我只需要你給我洗頭發(fā)就好了?!?/br> “好?!迸岫纫琅f好脾氣的答應(yīng)。 云驪暗自嘀咕;“怎么跟哄女兒似的?!?/br> 素文和魏福兩口子出去選了幾間別人要脫手的房屋,稍微修葺粉刷,就根本不愁租不出去,云驪拿了幾張地契,就親了煜哥兒好幾口:“好了,一年買幾幢,等我們煜哥兒長大的時候就就是沒有功名,也能做個寓公?!?/br> 看著煜哥兒白軟萌的小臉,她真是明白養(yǎng)活一個孩子實在是不容易,孩子能夠平平安安長大,就是做爹娘的福氣了。 此時雪柳急忙進來道:“大奶奶,不好了,慶王家的大王子和三王子,都得急病歿了?!?/br> 云驪正在摸著煜哥兒腦袋的手,頓時懸在半空中。 據(jù)她所知,慶王府的大王子是陸之柔生的,三王子是羅氏生的…… 裴度走進來時,也聽到這個噩耗,他其實已經(jīng)逐漸忘記陸之柔了,甚至平日見到章扶玉一家,也只是當尋常親戚在處。 “驪珠兒,別嚇著了,你肯定沒事兒的。”裴度只想安慰云驪,怕她多心。 云驪靠在他懷里,不禁道:“小的時候我很羨慕陸表姐,她雖然客居在我們家一段時日,但是姑母很寵她,什么都不讓她受委屈。我讀書是想爭口氣,她就可以想不讀就不讀,想松快就松快,我們跟著宮里的嬤嬤學規(guī)矩,還要討好長輩們,她卻不用。姑母一直都很不喜歡我,我和表姐的關(guān)系也不怎么好……” “我知道,能看出來。”裴度從未見云驪和陸之柔往來。 云驪就道:“當年姑母說找了你做女婿,我那時定的是慶親王,表姐還是那般閑適,老太太還說我要嫁到慶王府就有苦頭吃了,姑母也曾說我嫁給慶王如何不好,將來還得求她女兒怎么樣。按照常理來說,我每次聽到陸表姐在慶王府不好過,應(yīng)該高興才對,可我聽說她沒了孩子,卻也有些嘆息。” 以前她們在背后說了她很多閑話,甚至還說她姨娘是奴婢,她是不是也是靠爬床上位。 好在那時的她只有一條忍的路,否則和長輩忤逆,名聲全毀,甚至連大伯父都不支持她。因為陸之柔升了世子妃,她剛從升州回來時,甚至還坐冷板凳,備受冷待。 姑母甚至推薦姨娘分她姨娘的寵,千方百計排除哥哥襲爵,明明她們是仇人,是對立面。 云驪也不是圣人,可是她聽到陸之柔 過的差了,卻并沒有想象中那么高興。 甚至還有些同情。 裴度每次聽她回憶往事,都會佩服她的堅強,那么多閑言碎語,流言蜚語,各種誹謗,居然還能活成這么一個懂道理的人,不僅如此,還極具同情心。 “寶貝兒,驪珠兒,你太善良了。人皆有惻隱之心,你分明有翻手為云覆手為雨的能力,但是很少用,就是因為你底線在那里?!迸岫群軕c幸,自己娶到云驪這樣的姑娘。 云驪失笑:“你也夸的太過了些?!?/br> 慶王府 老王爺?shù)撵`堂上,又多了兩方小小的牌子,陸之柔只覺得自己眼淚都要流干了,她的長子那么乖巧,王爺還說要教他學武的,可就一場小小的風寒,怎么就去了呢? 章扶玉看著女兒如此,一邊跟著哭,一邊還要勸:“小孩子夭折的多,他既然去了,你要好好地保重身子,還有另一個你得看顧好?!?/br> 王府不是別家,是有王位要繼承的。 陸之柔對長子的愛是不同的,長子是她最期待出生的,甚至讓她站穩(wěn)了腳跟,那么小小的孩子就知道要照顧弟弟,多懂事啊,現(xiàn)在居然就這么沒了。 她無比后悔:“早知道這個喪禮羅氏或者繼妃太妃們?nèi)ao持罷了,我怎么著也得看顧好我的長哥兒了。” 章扶玉嘆息:“你是王妃,王府里的事情你不cao持,誰cao持呢?” 而且慶王妃還是皇家宗婦,宗正夫人,地位非同凡響,不是普通生孩子的婦人,這就跟皇后一樣,不是只延綿子嗣的婦人,還是一種官職。 難道自廢武功?這樣日子豈不是更難過。 “王爺來過了嗎?”章扶玉問。 陸之柔點頭:“來了兩次,屁股還沒坐熱就走了?!?/br> 就這,還都說他尊重她這個正妻,真的尊重應(yīng)該像爹對娘那般。隨便應(yīng)付一下,他說他也痛苦,她本想和他抱頭痛哭,可他略坐了一會兒就走了,是傷心,可也沒有想象中那么傷心。 陸之柔就此病了半個多月,愈發(fā)瘦了,親戚們見了都心有戚戚焉,包括云瀟見了陸之柔一面,回家都似乎不再羨慕陸之柔的生活了。 又是宗婦又是王妃,什么都要她管,成日連吃飯的功夫也沒有。 云瀟對自己的婆母道:“若是我五jiejie這樣權(quán)柄重的人,在王府還能如魚得水,但是表姐這樣從小富足人家養(yǎng)大的人,很容易崩潰失常?!?/br> 做不好事情很容易崩潰,而慶王府那么多下人看著,次妃妾侍和長輩們盯著,即便是王妃,她們也會挑刺,久而久之恐怕是好人都會被逼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