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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芷梨最后還是去了。 十年未見,喬所長與喬媽都沒什么太大的改變,見著她,也沒有問關(guān)于她沒回來的這十年,以及這段期間網(wǎng)路上的事,自然地彷彿她一直都還住在鎮(zhèn)上,今日不過是與平常無二的一天。 這讓魏芷梨原本緊張的情緒,在吃飯與間聊的過程中,逐漸消散。 飯后,喬所長與喬媽按著以往習(xí)慣出門散步,喬新楷與魏芷梨也跟在他們身后離開喬家。 往與兩個長輩走去的相反的方向走,兩人一路走、一路回憶。 通往鎮(zhèn)外的巷子口,他在那里第一次牽起她的手;學(xué)校對面的小公園里,他們第一次擁抱;他家旁邊的防火巷中,他把她按在墻上,笨拙地向她索取第一個吻;老舊的超商外頭,她把筆記本砸在他身上,第一次與他起了爭執(zhí),以及,街對面的小型醫(yī)院里,他們決定分手。 交往不過兩年多,回憶卻在不大的鎮(zhèn)子上留下足跡,它們四散在各處,每個街口、每條巷弄,都承載了截然不同卻又同等深刻的記憶。 兩人一路走到學(xué)校附近,停在學(xué)校大門外,喬新楷突然開口:「我突然想到有個問題你好像一直都沒回答過我?!?/br> 魏芷梨微怔,很快想起他說的是哪個問題。 「你可以現(xiàn)在再問我一次。」她揚起笑,目光落在緊閉的學(xué)校大門里頭,「我會告訴你答案。」 「……你是不是又想騙我?」 同樣的對話以前也曾有過,當(dāng)時他問了,可她卻讓他猜,有回答與沒回答一樣,氣得他與她冷戰(zhàn)一整天,隔天都差點忘記要再繼續(xù)追問她。 魏芷梨只是挑眉,無所謂地聳聳肩,「你不問也可以啊?!?/br> 「問問問,哪一次不問了?!箚绦驴残?,清清嗓子,故意學(xué)著少年時期說話的方式,問:「那天是你幫我的吧?!?/br> 「對,是我?!?/br> 她答得過于乾脆,喬新楷反倒愣住,摸摸自己的額頭又摸摸她的,然后被她沒好氣地拍開。 「你怎么突然就回答我啦?」 「我才想知道,你明明就知道是我,為什么一直非要聽我回答?」魏芷梨白他一眼,沒有回答他的話。 沒有告訴他,是因為她怕哪天又失去告訴他的時機(jī)。 「起初只是好奇你這么做的理由,后來不知怎么地就成了執(zhí)著。」喬新楷背過手在身后,仰起頭來看天空,身旁站著的是二十八歲的魏芷梨,可腦中想起的,卻是十八歲時候的她。 「魏小梨,你后悔過跟我交往嗎?」 魏芷梨盯著他仰望星空的側(cè)臉,腦海中,十八歲的少年笑著向她招手。 「沒后悔過。」 「是嗎?」喬新楷轉(zhuǎn)頭看向她,伸展了下身子,轉(zhuǎn)身向著來時路走去,一邊道:「那要不,我再努力一下試試吧?」 努力什么他沒明說,但魏芷梨清楚,他還沒放棄與她復(fù)合。 她沒有答話,只垂眼望著他拖曳在身后的影子,一步一步跟上他。 曾經(jīng)下在心中的決定,終于松動到只差一步,就會崩塌。 接下來一連幾天,喬新楷都會到魏家?guī)兔Α?/br> 美其名是幫忙,實際上是想多見魏芷梨幾面,要不是他家也在桐林鎮(zhèn)上,他爸每天還是會注意他什么時候回家,他是真想直接在魏家住下來,多在魏芷梨面前刷點存在感,看她能不能早日松口復(fù)合。 可惜魏芷梨不曉得他的用心良苦,只將他徹底當(dāng)成掃除工具人。 用上幾天的時間,他們總算把整棟老房子從里到尾打掃乾凈,與此同時,鎮(zhèn)上大多數(shù)人也都知道魏芷梨回來了。 到底是自己看大的孩子,無論網(wǎng)上怎么說,街坊鄰居還是無條件相信魏芷梨。 知道她回來以后,一個個的都來替她加油打氣,也有十分正義的阿姨們拿著手機(jī)、叫出小號來給她看,說是先前為反駁那些人的話特地開的,弄得她哭笑不得,心中卻滿是感動。 「我偷偷告訴你一件事?!箍粗妥哂忠慌鷣砉膭钏陌⒁?,喬新楷坐在地板上,毫不客氣地掀他爸的底,「我爸在手機(jī)里把罵你罵得特別難聽的都截圖了,還特地開了個相簿叫證據(jù),說是替你取證,如果你有需要提告,他可以給你?!?/br> 居然連一向不茍言笑的喬所長都這樣了。魏芷梨忍不住拿手摀臉。 「……突然對喬媽有點抱歉是怎么回事?!垢杏X這些老人家平時都不吃飯了,全成了網(wǎng)癮老人。 「我媽挺贊成的,她別看他都沒問你,她比我爸還氣,怕你難過才不問的,還讓我爸不許問?!?/br> 「……結(jié)果除了你家以外,所有人都來問了?!刮很评嫦乱庾R吐槽,與喬新楷對視一眼后,兩人同時笑開來。 中午照慣例是在喬家用的午餐。 喬家的午餐一向吃得早,十二點剛過就已吃得差不多??戳搜蹠r間,喬媽讓喬新楷出門去給在派出所值班的喬所長送便當(dāng),魏芷梨則幫著喬mama收拾餐具與廚房。 連著幫忙了幾日,兩人已經(jīng)能互相配合著收拾,沒用上多久時間,廚房與餐桌就恢復(fù)原本整潔的模樣。 將魏芷梨趕到客廳去看電視,喬mama則在廚房里切了盤水果才端著出來客廳。 落坐在沙發(fā)上,喬mama抬眼看向時鐘,一邊嚼著水果,一邊疑惑自語:「怎么送個午餐送到現(xiàn)在還沒回來?」 魏芷梨也跟著看向時鐘。距他出門已經(jīng)過去將近三十分鐘了,喬家離派出所不遠(yuǎn),喬新楷走路速度也不慢,平時來回也只需要二十分鐘左右。 想了想,魏芷梨起身道:「我出去看看吧。」 喬媽本想阻止,卻見魏芷梨話說完后,一眨眼就出了家門,她怔愣一瞬后,忍不住悄悄笑起來。 魏芷梨離開喬家后,順著通往派出所的路走,沒多久就看見喬新楷的身影。 他一手拿著手機(jī)在講電話,一手插在口袋里,不見便當(dāng)袋的蹤影,想來是已經(jīng)把午餐給喬爸送去。 見他講電話講得認(rèn)真,低著頭絲毫沒注意到她的出現(xiàn),讓她一時起了玩心,忍不住就想嚇嚇?biāo)?/br> 她刻意放輕腳步走向他,伸出手想拍拍他的肩,卻在距他只馀幾步路距離時,忽然聽見馮雅娜的名字出自他的口中,她微怔的同時,下意識頓足。 緊隨在這名字之后的,是幾個她所熟悉的詞,儘管斷斷續(xù)續(xù)地幾乎湊不成句子,魏芷梨也能靠自己的理解拼湊出大概。 當(dāng)完整句子浮現(xiàn)在腦中時,她只覺如墜冰窖。 她一步步地退后,沒注意到落在腳旁的塑膠袋,踩踏下去的同時,面前的喬新楷倏然回頭。 微風(fēng)吹拂而過,被踩住一角的塑膠袋拍打著馬路,發(fā)出細(xì)碎聲響。 初春的風(fēng)伴著涼意拂過肌膚,涼進(jìn)了她的四肢與心臟。 喬新楷低聲與電話那頭說了句什么,隨后將手機(jī)收回口袋,抬腳走向她。 「你剛剛——」 他想問她都聽見了什么,她卻先一步打斷他,毫不掩飾地告訴他:「我什么都聽見了?!?/br> 喬新楷張了下嘴,想替自己解釋,魏芷梨卻沒給他機(jī)會,而是將她所聽到的、理解到的,一句一句說與他聽。 「你進(jìn)劇組,是帶著任務(wù)而來,武術(shù)指導(dǎo)只是幌子?!?/br> 「你要調(diào)查的人是馮雅娜,但在《醉相思》劇組時,沒有得到有用的資訊?!?/br> 「后來你知道我跟她住在同間飯店,于是你每來見我一次,就找機(jī)會調(diào)查她一次?!?/br> 「所以你找我復(fù)合是假的,一切都只是為了能夠合理接近馮雅娜,好讓你能夠名正言順的調(diào)查她?!?/br> 「喬新楷,你不應(yīng)該騙我?!?/br> 說出這話時,魏芷梨的聲音都在打顫,她感覺自己渾身都疼,從心臟,一路疼到四肢。 「我不是!我沒有!」喬新楷氣極敗壞地反駁,伸手就想去牽她的手,卻被她毫不猶豫地躲開。 她望著他的眼里,再沒有平時的笑意,只剩下警惕。 他于是沒敢再上前,目露哀求,聲音同樣發(fā)顫。「芷梨,你讓我解釋?!?/br> 魏芷梨卻笑了。 「不用,解釋什么?你剛才不說得挺清楚了嗎?」緩緩松開緊攥著的兩隻手,她垂下眼,再不肯看他,「喬新楷,不要再來找我了,復(fù)合的事情,我就當(dāng)你沒有說過?!?/br> 就當(dāng)他從沒再次出現(xiàn)在她生命里。 就當(dāng)他們,從未重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