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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驛館。 沉瀟遠去那出事的村子里已五日了,一日前報了次平安,倒是無事。 “老大,那兩個商人為搶一間房子存貨打起來了,”齊大跑了進來推了紀盈一把,“已經(jīng)拉開了,但你得去做主?!?/br> 一個賣布匹的,一個賣胭脂的,各抬著十幾箱貨還在房子前爭執(zhí)。 “去把我平日午眠的地方清理一下,留張小床就好,把那胭脂搬進去吧。”紀盈看那賣胭脂的氣得臉比賣的胭脂還紅,那賣布的一身白衣神色傲然不肯讓,估摸著再說下去必定出事。 說完她也幫著那賣布的去抬箱,她才一伸手,差點被箱子給拽摔倒。 這里頭真是布嗎,這么重…… 她正在狐疑,那布商朝著她行禮:“小人簡城,域外人,多謝夫人做主?!?/br> 長得是高鼻深目的,發(fā)色倒黑。紀盈點點頭,眼睛還放在那箱子上。 簡城使了個顏色,跟在他身邊將自己包裹得嚴實的黑衣人就去將箱子抱進屋了,輕輕松松。 紀盈看著自己的手,她最近明明力氣變大了啊。 她道罷了,一轉(zhuǎn)身就撞上了簡城,她退了一步,簡城也輕哼了一聲,她聽到“叮咚”一聲。 掛在簡城腰上的玉佩落了地,紀盈幫他去撿,摸到那細長碧玉時她剎那愣神。 “哪兒來的?”她一把攥住簡城的衣服,意識到自己語氣不善后才松了手。 “這是我運貨來鳶城時,路過一名叫銅村的村落時,里頭的一戶人家拿這跟我換了十幾匹布?!焙喅切Φ?。 銅村,是沉瀟遠去的那個村子。 “我能買下來嗎?”她握著那玉佩手微顫,簡城愣了愣就笑著點點頭。 看紀盈失魂落魄拿著那玉佩,笑意收斂。 紀盈收好玉佩就見到門口扭扭捏捏的三人,正是被她罰去教坊者,清了清嗓子問:“這幾日如何?” 三人雖起初有怨言,但畢竟有規(guī)矩壓著,又為了營中兄弟不被人恥笑,一些不甘心也就都壓了下來,這幾日還算安分。 “還好,那教坊里平日也沒什么事,無賓客時,我們還跟著他們一塊兒看看花,逗逗鳥。”一人撓著頭說。 “他們還養(yǎng)鳥呢?”紀盈問。 “養(yǎng)啊,兩三只鸚鵡呢。哦對了就那個出月,她也養(yǎng)鳥?!?/br> 一旁一人皺眉:“沒見她養(yǎng)鳥啊?” 那人接著說:“她那鳥平日不見人,我前幾日深更半夜起夜時見過她在院子里放,那鳥飛走了。我那時迷糊,也不知回來沒有,昨日我見那鳥又回來了?!?/br> 紀盈起身找來紙筆,遞給那人叫他將鳥的形狀畫出來。 …… 她看著紙上跟雞一樣的鳥沉默了,那人也不好意思笑著,她嘆口氣問:“顏色什么樣?” “這顏色也怪誒,頭頂有一撮白,尾巴尖尖的,也有一撮白?!?/br> 紀盈微楞。 頭尾皆著白,這鳥…… 是江生嶺這個狗東西養(yǎng)的通信鳥。 回府時紀盈著急去找陳懷,一則出月的身份可疑要他提防,二則她想去趟銅村。 管家行禮道:“將軍去城里的曲坊了?!?/br> “為何?”他平日也不愛聽那些啊。 “城里新來了戲班子,今日在曲坊上戲,請了教坊諸人去彈琴奏樂,”管家頓了頓,擦了擦汗說,“是出月姑娘相邀,請將軍去的?!?/br> 紀盈拔腿就往曲坊去,老管家想著陳懷出門時教他的這番說辭,看方才紀盈那臉色。 將軍,你最好是有妙計。 此時一女子怯生生走到將軍府門前行禮:“敢問夫人在嗎?” “已去曲坊了?!惫芗毅读算洞鸬溃桥勇勓匝壑樽愚D(zhuǎn)了轉(zhuǎn),說著是出月派她來取陳懷的披風,夜里天涼,怕人難受。 管家若有所思笑了笑。 曲坊里。 陳懷坐在隔間里看著正在開場的戲,輕嘆了一聲才看向坐在一旁的出月。 “你不去彈琴?”他問。 “今日沒我的事?!彼f。 他起了身要往外去,出月瞥向他,他道:“我不走,這是我答應(yīng)你的事。我雖鬧不懂你究竟想做什么,但別瞎折騰?!?/br> 出月盯著他的眼神不善起來。 “奴籍的事,這幾年我一直在幫你想辦法,前些日子已有了眉目。你多自珍重,不要枉做事。” 他的確未走出曲坊,轉(zhuǎn)身去了后臺。 紀盈一個人殺到曲坊時,那門口早已不進人了,門口的人熟識她的臉,怯怯地說不敢攔,問她來做什么。 “捉人?!彼沧炖渖?。 重幕落下,這里頭光色昏昏暗暗的,她隨意抓了一個捧著酒菜的伙計問:“陳懷呢?” 伙計呆呆地指了指樓上。 她一身的怒意才踩上這木梯,耳聽著這曲調(diào)一轉(zhuǎn),聲色輕婉起來,又變得哀戚。 是《鳳凰曲》。 這曲目對她而言是最熟悉的,五年前為了騙陳懷,她在戲班子練了一個月的戲法,聽了一個月的曲子,耳朵都起繭子了。 她沒有再上樓,緩緩走近那底下的臺子。 待到她臨近盯著那臺上戴著無相面具的戲子時,戲也到了最后關(guān)頭。 “這最后一段吟唱不是女子唱嗎?怎么變男子了?”底下一個看客問道。 而且唱得好爛,比她當年還爛。這是段訴衷腸的詞,纏纏綿綿的。 “任是他人道金玉良緣,天作之合,我便知金風玉露一相逢,人間無二?!?/br> 這最后一句詞出來時,身旁的人低聲說:“這是不是改詞了,原本不是這樣啊。” 又到了落花的時候,滿天的石榴花下墜的時候紀盈捏住一朵沒忍住笑出了聲。 看到臺上唱戲的人翻身下來,戲法也爛,手指捻了好幾回才把花給捻出來。 紀盈站在那戲子的必經(jīng)之路上,對面的人提著花籃子取出其中一朵簪在了她鬢發(fā)上。 “今日你生辰?!睙o相面具下的人沉聲對紀盈說著。 她又忘了。 她順手摘下他的面具,露出陳懷似笑非笑的面容,想也沒想她就抱了上去。 “練得這么差也敢登臺,等著待會兒排隊退人家錢吧?!彼洁臁?/br> “夫人笑了就好,”他抬頭望了望站在樓上欄邊神色晦明不清的人,拍了拍紀盈的背,“這些日子平白讓你擔閑言碎語,整日里不安,總要讓你安心?!?/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