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饒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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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抓了根木凳,將小鍋取了下來,燙手的花生皮一捻都是碎屑。他剝下后拍了拍回,熟紅的顆粒進了他自己嘴里。 聽她哭聲有止住的樣子,他才捏著一把剝好的花生放到她手心里。 她仍舊背身對著他,咬了一顆后又抽泣,差點嗆到氣管里。 陳懷忙上去拍她的背,她一轉(zhuǎn)身就環(huán)上他脖子緊緊抱著。 伏在他肩下的時候她的哭聲才逐漸猛烈,抽泣得像是喘不上氣。 他撫了撫她的發(fā),柔聲說:“你阿姐說的是氣話,別慪氣,也別妄自菲薄?!?/br> 他總算知道面前的人從前為何總是要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 不被人期待,有時也像是踐踏一般。做了些事,自己好不容易有了些底氣,做的事卻被人視作無用,自然是難過的。 “平日里跟我吵架,口齒伶俐的,怎么碰上jiejie就什么都不會說了?”他無奈哄著。 她答不上來,反倒哭得更大聲,雙手死纏著他。 哭夠了,她滿臉涕泗都沒弄干凈,陳懷笑她一張花臉,找了盆水來給她擦。 潤濕的布擦過她眼角,陳懷低聲道:“從前把我踩在腳底下的人也許多,若是把他們作踐我的話句句當真,我也不必活了。夫人莫氣了,你很好,我這樣覺得,城中官員百姓也這樣覺得?!?/br> 她點點頭,止住了哭聲,啞著嗓子找來了燈,抽抽搭搭跟他說“走”。 陳懷見她這樣子,輕嘆一聲跟上。 有些話他也不便說,但今日聽來,紀盈進內(nèi)城司的事,紀明渠是清楚的,且情愿她繼續(xù)待在里頭。 當初跟紀盈哭訴紀家無望,或許紀盈進內(nèi)城司,她都有推波助瀾吧。 可他有些想不通,若紀明渠眼里心里,以大利為重。就算為了紀明詠的事對他有所芥蒂,此時此刻有他這么個妹夫也是件好事吧,何必非得逼著和離。 若有一日宸王真的登記,如今的內(nèi)城司統(tǒng)領(lǐng)可以換,也可以不換。若是要換,讓紀盈去,的確是最放心,也最有利的。 但讓紀盈一輩子做這種差事,不定哪一天被滿朝記恨,徹底成了鷹犬,那也實在是…… 因著有這個jiejie,她可以任性。也因著有這個jiejie,她有不能任性的地方。 進山之前陳懷提起:“在你胭脂里下的毒已經(jīng)查出來。一點砒霜,還有一點迷魂散。若是長期用了,身子衰弱,還會精神不濟,易燥易怒。” “這藥用來做什么?讓我討人厭的?”紀盈有些摸不著頭腦。 “胭脂商到現(xiàn)在沒找著,他應(yīng)當是正經(jīng)做生意的,有幾個買他貨的人已上過門,他手下跑貨的也正找他。或許他是被人利用了,現(xiàn)下又被滅口拋尸了?!?/br> 紀盈打了個冷顫,她得罪誰了這是。 走入那傳言里的法陣,紀盈發(fā)現(xiàn)那一日她見過的痕跡都被拆除得一干二凈,果然是有人在這兒出沒的。 只是打探了一圈也找不到半點痕跡,陳懷道:“他們大概是警覺了?!?/br> 徒勞無功,她嘆了口氣,而后一屁股坐下來,氣得抓頭發(fā)。 她覺得這身下石子太多,起身要撇開一些,陳懷打著燈籠微微一照,而后皺眉捻起地上一堆細碎暗紅的渣。 “怎么了?”紀盈看他失神。 “來,你提燈,我們往那邊兒走走?!?/br> 不知他看到了什么,順著手邊的石壁一直往前走著,直到一大片淡紫色的花前。 “這是什么花?”紀盈問。 “銅草花,常長于銅礦之上,”陳懷撇開一堆雜草,盯著那草后的石巖,“這是……礦脈?!?/br> “你還懂這個?” “小時候在礦場做過奴隸,”他這樣說,紀盈茫然地眨眨眼,用袖子給他擦了擦汗,他淡笑著搖搖頭,“我不下礦,那時候小,就是送些飯食而已?!?/br> 定然不會是“而已”。 “可是銅村不是早已斷了礦脈,不產(chǎn)了嗎?若是這里有人有礦……”紀盈和陳懷對視一眼,眼神里多了幾分明了。 怪不得一直攔著他們上山呢,可沉瀟遠按理說那么機靈一個人,上山時不該沒發(fā)現(xiàn)啊。 “挖了礦,那礦去哪兒了?”紀盈不解,從未見過這村中有什么車馬來往。 突然耳邊一陣嘀咕聲,他們趕忙躲到石壁后,等了一陣聽到了說話聲。 果然是有人的。 紀盈偷瞄了一眼,人影攢動,正費力地抬著什么東西。 “他們?nèi)硕鄤荼姡覀兿茸?。”陳懷低聲說著,她點了頭。 回村子時兩人都小心翼翼的,從屋后繞到屋前,正要推籬笆進去,就聽到一道女聲。 “官爺?!?/br> 紀盈嚇得渾身發(fā)冷,定睛一看,姚齡一身灰衣向她行了禮。 “你們這是……”姚齡問。 紀盈愣了愣,伸腳從籬笆下勾出一個夜壺來,才洗干凈的,勉強提了起來笑:“出來倒,我害怕,叫他陪我。” 陳懷倒在她耳邊輕聲:“夫人籌謀得當?!?/br> “這位官爺好似不是之前來的那幾位,”姚齡抬起燈籠靠近,燭火映照清陳懷的臉時,她神色驟變,“陳……陳將軍?!?/br> 她認得? “那你就是他夫人嗎?”姚齡煞白了臉,“你是……紀盈?” 紀盈猜想,姚齡此刻知道她是紀明詠的meimei,是該震驚的,一時也只能僵硬著點頭。 面前女子恍然明白著紀盈這幾日追著她問過的那些事,原來是為了確認自己和孩子的身份。 紀盈是這樣理解姚齡一言難盡的神色的,卻看下一刻,陳懷見姚齡的燈籠落了,上前幫她撿起,就看她慌忙退后兩步忙說:“將軍饒命,饒命啊。” 陳懷皺起眉,全是不解—— 陳懷:我才該叫你不要過來??! 小紀:迷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