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崇宇放下麥克風(fēng)時，手微微地顫抖，比我想像地緊張十倍。他用只有這群人能聽到的音量說。「你回答的很rou欸！」朱文凱手臂跨上白崇宇肩膀，一邊說著導(dǎo)演最棒！

    「謝謝你們的回答，這是很棒的創(chuàng)作想法?！乖u審笑著對他們說：「那接下來讓我們歡迎第九組——」

    投影幕上的影片不再是自己的作品了，但方翊感覺到自己心跳仍咚咚狂跳。很棒。當(dāng)他聽到評審這么說時，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欣慰。他的皮膚正在發(fā)燙、掌心都出汗，自己宛若仍在一場狂歡中意猶未盡。那些夜以繼日的甘苦都在剛剛結(jié)束了、被看見了、被好好地說「很棒」了——

    「欸你怎么哭了。」

    方翊伸手擦掉眼淚，一邊說沒什么、沒什么，眼淚卻止不住。被看見了好開心，能走到這里真好、沒放棄真好，方翊想，原來過去的努力不是虛無縹緲的存在，它們真切地轉(zhuǎn)換成影像被好好地看見了啊。

    「我只是覺得，」方翊抹掉眼淚，不敢擤鼻子，怕聲音被其他人聽到太丟臉了，但真的好開心?。骸改軇?chuàng)作、拍攝東西，把想說的話藉由鏡頭跟世人訴說，真的是太了不起了?！?/br>
    欣賞完所有的入圍名單，進(jìn)入頒獎環(huán)節(jié)，噤聲在眾作品中得到不錯成績。電影佳作、最佳男配及最佳攝影被他們包辦，所有人都顯得相當(dāng)興奮。

    于子騫聽到自己得獎時面不改色，一副勢在必得的模樣，其他人嚷嚷著叫他表現(xiàn)驚訝一點，他仍舊那副酷酷跩跩的姿態(tài)走上臺頒獎，好像從一開始就沒把其他人當(dāng)作對手看在眼底。

    不過于子騫的致詞卻相當(dāng)保守，只簡單講了幾句自己感想，接著說：「我最后要感謝的是我的團(tuán)隊，比我努力的人太多了，他們都很強(qiáng)，在那么厲害的環(huán)境，我想著我不能輸他們，是他們一直在我前面努力，才會把我?guī)У竭@個舞臺的?！?/br>
    于子騫一下臺，朱文凱馬上撐著手肘虧人：「又變的那么謙虛啊，我懂我懂的，當(dāng)初大家把你磨得乖乖的，你才可以進(jìn)步啊對不對——」于子騫推開他的接觸，挑眉、不說話，一臉「你確定？」的疑問不在話下。

    大伙兒打打鬧鬧，氣氛可好，可歌可泣地劃下句點。

    散會時，大伙兒拿著獎盃，站在舞臺邊想上去拍照留念。方翊正想要將手機(jī)交給誰來拍，就看到剛剛向噤聲發(fā)問的那名評審走來?！肝?guī)湍銈兣?？」男人笑著接過手機(jī)，要他們就定位。

    大伙一連換了好多姿勢。方翊原先躲在后頭不爭風(fēng)頭，后來卻被人拖到前方?！改悛劙牰愕胶竺娓陕?，這樣看起來不夠rou啦?！?/br>
    快門聲連連，方翊后來接過手機(jī)，發(fā)現(xiàn)自己笑得比設(shè)想的還要燦爛。「謝謝。」他跟評審說。

    「不會?！鼓腥诵χ驁F(tuán)隊說：「你們真的很棒，我非常喜歡你們的想法?？上Ф潭處追昼姏]辦法完整呈現(xiàn)故事，導(dǎo)致結(jié)局留白太多了——當(dāng)然這是我主觀猜測你們只拿佳作的原因。相信未來你們更成熟時，能夠把劇本完善，端出更精彩的作品給大家。希望未來能繼續(xù)看到你們在影視、電影這塊創(chuàng)作，我很看好你們喔！」

    這無非是莫大的鼓勵，所有人神色激昂，誠懇地鞠躬道謝，朱文凱甚至大聲地發(fā)下豪語：「明年我們會再這里相見的，您等著幫我們頒獎吧！」

    和評審道別、離開會場已經(jīng)是七點多快八點。白崇宇隨意地定位了一間熱炒店，準(zhǔn)備去吃晚餐，借朱文凱的說法就是「沒吃到吐不會走」。

    店里天花板很低，四周昏暗，只有墻上的裝飾燈籠發(fā)著紅光，給所有的桌子、椅子罩上一層紅。雖然過了晚餐時段，店里還有七、八桌客人喝著酒大聲聊天，挺富人情味。

    菜上的很快，不一會而就擺滿圓桌，盡數(shù)散發(fā)著熱氣，白煙裊裊，搭著話題，所有人一口接一口，從「這道菜太咸了」一路講到剛剛得獎心得。氣氛熱絡(luò)，菜盤碗盤過會兒就一掃而空，重新點了一輪繼續(xù)吃。

    方翊在菜單上劃了一道，將粉紅色的薄紙傳給其他人點菜，桌下的左手一直被于子騫捉著。即使熱炒店店里不涼、頭頂電風(fēng)扇吹來的風(fēng)總是熱的，也遲遲沒將手放開。

    朱文凱拿了不少支啤酒——方翊喝到后來意識朦朧，也沒數(shù)到底開了幾瓶。只知道氣氛鬧哄哄的，菜是熱的、人都在身邊，功成圓滿。方翊拿著玻璃杯，毫不拒絕其他人為他斟酒。

    酒杯注滿、重新坐回位子上的方翊，注意到于子騫只小酌兩杯，就再也沒有動過杯子，問：「你怎么喝那么少？」

    「顧身材。」于子騫捏著方翊：「darry一直說我變胖了，叫我少吃點?！?/br>
    「好可憐——模特兒?！狗今春茸砭疲p頰熏成紅色的，整個人提防都卸下，衝于子騫笑得開：「那你只能看我喝了?！?/br>
    于子騫看方翊如此沒有防備的模樣，口舌一乾，整隻手按在方翊臉上，要他別這么笑著對自己。他急忙喝了一大口無糖綠茶，遏止心底不斷萌芽的邪惡思想。

    酒精真是神奇的產(chǎn)物。蒸發(fā)了人們的理智，平?？偸菗踉谘矍暗母邏Γ凭露呛笕珨?shù)倒塌，好像平常不敢講的東西都能輕而易舉地吐露。于子騫聽著喝醉的方翊說話說個不停，發(fā)現(xiàn)自己連這樣的對方他都喜歡。

    出了店，于子騫刻意放慢步調(diào)，陪方翊走在后頭。吆喝著「方翊喝醉了，你們先走吧，我顧他。」直到確定其他人看不見時，才悄悄牽起他的手，比別人晚了很久才回到飯店。

    散步消化后，方翊的酒醒了不少，聞到自己渾身酒氣，一回房間就從行李箱抽了件衣服盥洗，再次從浴室出來時渾身清香，眼神也不再像醉酒時混沌。

    方翊將獎盃收進(jìn)行李箱，聽到于子騫說：「那我也去洗澡?！?/br>
    于子騫把所有的自尊都賭在今天了，還有什么時機(jī)比拿下名次、喝得微醺的夜晚還更適合發(fā)展關(guān)係？當(dāng)于子騫確認(rèn)完自己確實魅力十足，才推開浴室門。看到方翊坐在電視前面。

    「欸，這里有youtube能看欸?！狗今磁牧伺乃赃叺目瘴?，邀請于子騫就座。

    于子騫深呼吸一口氣，沒底氣地走去方翊旁邊坐下。

    「大家好，歡迎回到我的頻道，我是你們好——久沒看到的小勻。」「是不是每天都在想今天要煮什么？晚安，歡迎回到我的頻道?！埂膏l(xiāng)親父老大家好，又跟各位見面啦——」

    電視究竟在播什么，于子騫一個字都沒聽進(jìn)去，注意力全獻(xiàn)給了對方陣陣飄來的沐浴香、過大短褲中露出的大腿根、棉質(zhì)布料隱約透出的形狀大小。腦袋中不停播放的也是先前查資料，關(guān)于男性間如何性愛、做哪些前置準(zhǔn)備的旖旎念頭。

    「歡迎回到戀愛直播室，我是凡蕉。歡迎來到我的全新計畫。我等下要由這款加友軟體，看能不能——」

    于子騫翻身、跨坐在方翊身上，捧著對方的臉，用力撞上兩瓣唇瓣。

    「在網(wǎng)路上認(rèn)識朋友，究竟它能不能提高配對率呢，我們現(xiàn)在馬上就來測試?！?/br>
    于子騫聽到電視還在播、里頭的人還在滔滔不絕。但他的世界好像被抽了真空，能感受的只剩方翊啃著自己、和他粗喘灑在身上的氣息。于子騫離開方翊雙唇，盯著對方深了一階的漆黑雙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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