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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證道我痛失四個前夫 第117節(jié)

    讓她投胎去得了,別折騰了??!

    仲長貍蹭了下她,“現(xiàn)在我們是一對布偶娃娃了,子游有沒有感覺很特別?”

    隨之游:“那我們還能回去嗎?”

    仲長貍笑吟吟道:“這我就不知道了,但我知道,我們還沒成婚完?!?/br>
    他湊近她耳朵咬了口,“總該繼續(xù)的?!?/br>
    仲長貍話音落下的瞬間,殿內陡然出現(xiàn)無數人影,宴會觥籌交錯,嗩吶與鞭炮聲交纏在一起。

    仿佛沒有人注意到案幾上的那對尸體一樣,仍是喜氣洋洋的樣子。

    司儀念著冗長的詞,堂下一片交好,熱鬧極了。

    仲長貍抱著她,道:“子游,你現(xiàn)在不是什么修道人,我也不是什么妖怪了,我們只是一對布偶了,什么都不要想了不好嗎?”

    隨之游:“……你讓我自己捅了我自己一劍誒!”

    “可是,你也讓我中了好多箭?!敝匍L貍望著她,狹長的眼眸里慢慢出現(xiàn)了難過,“那么冷的夜里,我望著天,感受著自己一點點死去。那時的露水沾濕在我的身上,我聽見了風吹過山谷的聲音,聽見你的腳步聲消失,那時我也很難過?!?/br>
    他又像是討好一般,輕輕用腦袋拱了拱她的肩膀,“起碼,我讓你很痛快的死掉了?!?/br>
    隨之游:“……你把我心都挖走了!”

    仲長貍有些討好地眨了眨眼,“可是我把你身體里的魔氣凈化了啊,而且,那可是神狐的心臟,你又不虧?!?/br>
    “不是,我人都死了!我哪里用得著你的心臟??!”隨之游瘋狂晃起來仲長貍的身體,指著案幾上的身體道:“你看!”

    仲長貍仔細看了一會兒,道:“你身體的臉色是有點不好?!?/br>
    隨之游:“不是,是尸體都涼透了,臉都輕了,我感覺都快硬了。”

    仲長貍的狐貍眼里水潤起來,手瞧瞧摟住她,話音中滿是風情,“真的嗎?”

    隨之游:“……”

    不是,不是那個!

    她咬牙切齒,“我問你,我們當一對傀儡有什么意義呢?”

    隨之游摸著他的臉龐,又將他的手握住,“你感受到了嗎?我們沒有任何溫度,沒有血液在流動,觸摸彼此時沒有任何觸感,甚至沒有心。”

    她問:“這是你想要的嗎?”

    仲長貍殷紅的嘴唇勾了下,卻又顫動起來,他像是不知道該做什么了一般。慢慢的,他的眼睛也顫動起來,看起來很難過,甚至要落淚似的。

    可是他沒有落淚,因為布偶是沒有眼淚可以留出來的。

    仲長貍還是笑起來了,一如既往,風流艷絕,但眼神卻疲乏得近乎麻木。

    他話音仍是很輕快,只是卻讓人聽出絕望來,“無所謂了,現(xiàn)在我只想看著你,然后成親。我什么都不想了,不想要了,也不想問了。我也不想其他的了,我太累了。子游,我真的……太累了?!?/br>
    第77章

    明明他們的神魂已經早已注入了這布偶之中, 但隨之游卻陡然間猶覺胸口間積郁著千萬種情緒。

    他的心臟,似乎仍然對著自己的神魂有著影響。

    不然,她怎么會有這般的情緒呢?

    又或許是因為仲長貍是一只妖怪, 所以他與他們太過于不同,他從來不會露出這樣幽怨的神情。他總是笑瞇瞇的, 故作風流多情, 甚至有些恃美行兇的味道。她遇到他至今, 從未見過他這樣的……疲倦。

    隨之游手指動了下,她突然也感覺到深深的疲憊。

    如此糾纏下去,乏味至極。

    她將他耳邊垂落的發(fā)撩到耳后,輕聲道:“放我走吧。”

    仲長貍眼中含著幾分悲愴,眼角泛起幾分紅,他嘴唇動了動,握住了臉頰旁的手。隨后, 他像是討寵的玩物一般,輕輕蹭了蹭她的手, 又道:“子游, 我不想同他們一樣?!?/br>
    他又道:“他們還在等你回頭, 可是我不要等, 因為你一定不會回去的。無論是重殊, 還是江危樓,你不會去見他們的?!?/br>
    仲長貍下意識將她的手放在懷里, 但是下一刻才想起來, 他們早已經沒有了溫度,他不可能再溫暖她了。于是他動作僵了下, 又將她的手放下了, 笑起來了。

    這一次, 他再也沒有方才的幽怨難過了,反而顯出粲然灼目的芳華來。

    仲長貍兩指束起,幾絲銀光從指間浮現(xiàn)。

    “叮鈴——”

    銀鈴聲響起。

    那一聲起先是極為空靈的,但是沒多時,這空靈的聲音便迅速間悶沉下去,仿佛墮入了水中一般悶得幾乎聽不清。

    殿堂內頃刻間一片紅光,那紅光偏偏如火焰燃燒一般燦爛得似血在燃燒。

    “噌——”

    有什么厚重的布料摩挲了下,發(fā)出窸窣的悶聲。

    兩片碩大的紅紗從兩側飛過來,風使得它們化作怪異的形狀,將案幾上的尸體擋得嚴嚴實實,竟似什么劇場落下了幕布一般隆重滑稽。

    幕布落下的瞬間,隨之游卻感覺自己的視野無限放大起來了一般。

    一切都似在縮??!

    整個殿堂搖搖晃悠起來,紅光如搖曳的燭火明明滅滅,她仿佛一眼便能看見所有地方。四四方方的大堂里,小小的人兒跪在囍字前,司儀動作僵硬地唱著什么詞,來賓們也木然地鼓掌。

    她恍惚起來,低頭看自己。

    卻見自己仿佛也是極其渺小的,小得仿佛一只手便能攥住,一旁的仲長貍亦如是。

    隨之游想說什么,嘴巴卻怎么也張不開,仿佛被什么能力cao控著一般做著僵硬的動作。她不得已跟著仲長貍跪了又跪,“禮成”二字喑啞干枯著。

    偏偏就在這二字落下的瞬間,空氣便陡然間凝滯起來。

    隨之游與仲長貍便如真正的玩偶一般僵直不動。

    風聲躁動,青色月亮下竹影晃動,下一刻,堂外兩扇門驟然被風吹開,發(fā)出巨大的響聲。

    也正是這一刻,隨之游頭暈目眩起來,只覺天地旋轉,視野模糊,無數陰濕的、冰冷的、卻又刺骨的風讓她泛起雞皮疙瘩。

    她只覺得這并不大的殿堂在瞬間被無限拉長,放大,讓她幾乎成了極其渺小的螻蟻似的。

    紅光明滅中,“咔嚓”聲響起。

    隨之游驟然回頭,緊接著便被眼前場景驚懼到倒吸了口冷氣。

    整個殿堂如同一盤棋局,又似乎一出小小的劇場一般橫亙在一片火光中。

    那火焰漫天燦爛,偏偏在火中,卻又一道巨大的身影。

    赫然是紅衣華服,身形巨大,九條尾巴的仲長貍!他仍是穿著七層華麗織錦,腰間懸掛香袋銀鈴,發(fā)絲中金釵銀簪,紅色的面紗擋住上半張臉,只露出一張弧度狹長的薄唇,臉頰上是紅色的花鈿。他似撥弄棋盤,又似在cao縱著一場傀儡戲,巨大的手輕松遮住整座殿堂,銀色的絲線在指間折射出絲絲縷縷的光。

    隨之游意識到什么一般,轉過頭去看身旁的仲長貍。他也在這時正正好轉頭,身上盡是銀色絲線,那絲線微微動了下,他便露出一個笑來。

    隨之游低頭,身上居然也同是絲線!

    再看大堂內的司儀與來賓,身上居然也同樣是無數閃著銀光的絲線!

    這樣盛艷的一場婚禮,竟是他的一場傀儡戲么?!

    隨之游感到了無盡的荒謬!

    然而更荒謬的是,巨大的仲長貍指尖再次動了動,這大婚殿堂便頃刻間變成了一間極其破落的古樸小院。

    傀儡盡數消失,山石中一顆梨花樹緩緩長出。

    隨之游與身旁的仲長貍便化作了當年了的隨子游與貍奴,她被強行cao控著坐在躺椅上,仲長貍便躺在她膝蓋上。

    她露出笑來,仲長貍便更開心地望著她。

    梨花片片落下,輕輕落在仲長貍的頭發(fā)上,她便伸手替他捻下。

    仲長貍攥住她的手,貼在臉邊。

    下一刻,所有畫面如杯盤落地,瓷器皸裂一般,皆化作了碎片消失。

    但很快的,又與再次紛飛著拼湊出新的畫面。

    隨之游坐在樹上,仲長貍依偎著她,樹影婆娑中他們那一番幾乎揭示一切痛苦的對話。往事到底是不會隨風而去,更不像話本子一般,三言兩句輕輕揭過。沉而又沉的回憶與過去壓在他們身上,可是他們現(xiàn)在仍是最合格的傀儡,將一切粉飾得毫無破綻。

    火焰中的九尾狐并不知疲倦,紅色面紗中,他沒有顯露出任何表情,只是指尖不斷地輕輕晃動。

    他仿佛要將那些所有過往盡數表演一般。

    隨之游被強硬地置身其中,充當著這傀儡戲中的女主角,說著與記憶中別無二致的話,做著別無二致的事情,露出別無二致的笑意。

    她從未想過,原來,他記得這么清楚。

    清楚到,連那一片梨花落下的地方都那么精準。

    她也沒有想過,原來,他們原來是有過這么漫長的一段時光。

    時間對于他們本應是最不值錢的東西,似輕飄飄的塵土,無論堆疊成多少,都是一吹就散再也找不到的東西。

    隨之游不知道自己到底“表演”了多久,也不知道還要“表演”多久,但在這所有被設定好的戲碼當中,突然浮現(xiàn)出無數個大大小小的露珠,露珠中皆是細碎至極的回憶。

    那火焰仍在燃燒,火光明滅,但這一刻,隨之游只身立在一片四四方方的空間中,周身所有人與物還有場景盡數如粉塵堙滅。

    露珠縈繞在她身邊,露珠中那些回憶一遍遍輾轉播放著。

    隨之游終于能恢復行動了,但悲哀的是,她的神魂于這傀儡之中并無半分可以cao控的靈力。

    這傀儡戲的主人似乎在望著小小的她,許久后,他薄唇勾出了難以捉摸的笑。

    他并沒有說話,但那如梵音般空靈神圣的聲音于空中輕飄飄逸散,落在了隨之游耳邊。

    “若想徹底斬斷絲線,則必須找到陣眼?!?/br>
    “子游,做到了,我就放你走。”

    隨之游盯著周深的露珠,手指輕輕觸摸了下,身子便迅速被露珠納入其中。

    眼前一晃,身形便已經到了這回憶之中的場地。

    隨之游:“……”

    她立刻意識到仲長貍的意圖,大喊道:“這不公平!這么多回憶,我難道還要一遍遍進去找嗎陣眼嗎?”

    仲長貍極具風情的笑聲便響起來了,然而笑聲后,卻再無其他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