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卻多情(下):魔界篇 第44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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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虛令尹也跪了下來:“王上,所有子民都萬般渴望,能有一位魔神王后賢良淑德,母儀天下,造萬世之福!” “只賢良淑德有何用?”極影君侯眼睛一橫,拱手道,“王上,現(xiàn)我月魔聯(lián)盟國與炎焰帝國正針鋒相對之際,萬不可安于現(xiàn)狀,因循守舊。立一位戰(zhàn)無不勝、德才兼?zhèn)涞耐鹾螅攀侨Ы绲母R?。王上雄才大略,目光遠(yuǎn)大,定不會為一些軟弱無能、只會耍嘴皮子功夫的迂腐之徒迷惑!” 崇虛令尹老眼也橫了一下,起身道:“極影君侯這話說得當(dāng)真可笑?!?/br> “因時制宜,通權(quán)達(dá)變,談何可笑?” “老臣有三問,還想請教請教君侯:一則,東皇氏魔王娶崇虛氏王后,名正言順,眾望所歸,何故到君侯這里,便成了‘安于現(xiàn)狀’?為何王上娶了賢妻,便是‘安于現(xiàn)狀’?二則,王上現(xiàn)坐擁四域江山,手握太乙魔碑,君臨天下,萬世景仰,怎的到了君侯口中,卻成了不靠你極影氏,便成不了大業(yè)?你極影氏何其不自量力、囂張跋扈!三則,我月魔域之王后,自古立賢不立強(qiáng),老臣還是第一次聽說,國家大事,還需要王后伸那么長的手!君侯何意,王上想當(dāng)個明主,還要被某些人撂到火架子上烤?!” “你……你……”崇虛令尹輔佐三代東皇魔王,極影君侯一介武將出身,如何是他的對手,只氣得嘴唇發(fā)抖,半天接不出一句話來。 崇虛令尹又向紫修跪了下來,老淚縱橫道:“王上,不論是為魔界,還是為了您自己,都是時候立后了!男兒不可無后,東皇氏更不可無后??!” 滿堂大臣,均紛紛下跪,痛哭流涕,苦苦哀求。 “夠了,別哭了!”紫修喝道。 登時,全場哭聲驟停,風(fēng)煙俱靜。所有人嚇得不敢吭聲。 紫修起身,在座前踱步兩輪。 泰羅宮地勢極高,透過正殿大門,可遠(yuǎn)望幅員遼闊的魔界江山??上н@四千多年,他并沒有多少機(jī)會,獨自走出奈落,前去一游。 這四千多年里,看他們?nèi)绱硕穪砹R去,他也有些疲了。 更重要的是,紫恒前夜烽火戲諸侯之舉,無異于把尚煙推到了崇虛氏和極影氏的刀尖上。他若繼續(xù)拖延,或是過分維護(hù)她,她都一定會陷入危險之中。 “孤說,你們這些人,矯枉過正,冥頑不靈?!弊闲薨淹嬷种械陌庵福袅颂裘?,冷笑道,“既知道孤是正當(dāng)盛年,還不讓孤逗弄逗弄昭華氏美人。如此一鬧,孤的興致都沒了?!?/br> 眾臣依然沒敢吭聲,聽他這么說,卻都在私底下暗自松了一口氣。 “好了好了,便如你們所愿吧?!苯K于,紫修開口道,“明年正月,孤將下詔,冊封王后。” 前一天夜里,奈落又下了一整夜的大雪。 一夜過去,全城銀裝素裹,只有細(xì)小殘雪在風(fēng)中飛舞。 尚煙到煙杏殿時,杏花雖掉光了,但大團(tuán)大團(tuán)的雪堆積枝椏,看上去竟像重開了滿樹白花一樣。 紫修正坐在庭院中自弈。 偶有風(fēng)路過,帶下雪粒,落在他的紫袍黑發(fā)上,哪怕只是裊娜輕微,也觸目驚心。 見尚煙過來,紫修放下手中的黑子,拿起桌上的玉瓶,在尚煙面前的黑霧中驟現(xiàn)。他將玉瓶遞給尚煙。 “這是……我的記憶瓶?為何現(xiàn)在要還給我?” “有的話你說得對。你是大姑娘了,孤不該再插手你的人生?!?/br> “你這話說的,好像真成了我爹?!鄙袩熃舆^玉瓶,收起眼底的傷感。 “不,孤終于想通了。你才是對的。過去的事便該讓它過去。”紫修也看著玉瓶,“這瓶子你打碎吧,不然四千五百多年全都浪費(fèi)了。” 尚煙握緊瓶子,卻沒動:“昨天的事,讓你很難做吧?!?/br> “還好。只提早定了冊封王后之事而已?!?/br> 尚煙猛地抬頭,腦中一片空白。她很快明白了她的出現(xiàn),會大臣們多么焦頭爛額,會如何催婚。她笑了笑,笑得臉有些僵:“這是好事,恭喜魔尊。何時下詔呢?” “正月?!?/br> “挺好?!鄙袩燁D了頓,“是崇虛郡主吧?” “嗯?!弊闲薜溃澳愫妥虾氵€有兩個月時間,好好道個別吧?!?/br> “不能把紫恒從身體里分離出來嗎?” “不能。” “為何?” “分離出來,孤和紫恒都會死?!?/br> “怎么會這樣……”尚煙迷茫道,“你們到底是哪里補(bǔ)在一起了?” “無可奉告?!弊闲蘩涞溃暗?,孤警告你,紫恒有時會出現(xiàn),但身子是孤的,你別碰。” 他這種說話的語氣,令尚煙哭笑不得。她抬頭看了看雪枝,摸了摸肚子,好奇道:“那,我肚子里這個……是誰的孩子?” “……” “……” “你懷孕了?!”紫修詫異道,“是何時的事?你們……” “開玩笑的?!?/br> 紫修這才松了一口氣,心神未定地道:“這玩笑不好笑。” “對不起嘛。”尚煙吐了吐舌頭,“我只是有些好奇,以后待你成了親,紫恒和你的后宮該如何共處?!?/br> “這不是你該cao心的事。專心準(zhǔn)備明天魔道大會的戰(zhàn)斗。” “是是是。”尚煙拖長了聲音道,“那我回使臣驛館休息了?!?/br> “嗯?!?/br> 尚煙回頭,在雪地里走了兩步,又停下腳步。 “還有事?”紫修道。 “我只是覺得,人生有諸多巧合與規(guī)律,很有趣?!?/br> “……什么意思?” “我爹和我娘其實真正相愛過,但他們好像注定沒法在一起。和他們相似的有情人,或許都沒辦法在一起吧。以前,我娘說,不后悔嫁給我爹,我曾經(jīng)不懂?!鄙袩熚⑽⒁恍Γ艾F(xiàn)在我懂了。” 因為知道紫修不會回答,所以,她并沒有等待,便快速離開了煙杏林。 作者有話說: 紫恒:出場既是高光。不愧是我。 第26章 明月卻多情 當(dāng)夜, 使臣驛館中,尚煙靠在床頭,把玩著記憶瓶, 只覺得很多事都想不通。 紫恒鬧出那么一場大戲,弄得全城雞飛狗跳,雖然用情至深, 但實在是有些任性, 有點缺乏責(zé)任感。這令她不由得想起, 她曾經(jīng)和芷姍關(guān)系特別差,芷姍遇難,她不想救, 當(dāng)時紫恒和她還沒有定情,都管東管西,讓她不要不顧自己meimei的死活,以免自己后悔。 這哪里像是紫恒會做的事? 滿滿一股說教味,分明更像紫修。 可在她的記憶中, 那確確實實是紫恒。難道紫恒不但能模仿哥哥說話, 連思維方式都能模仿? 她又想起,紫修說,她并不是拋棄了記憶,而是修改了記憶…… 一個荒謬的假設(shè),忽然涌入她的腦海。 難道……她早已認(rèn)識了紫修? 這又說不過去了。若是如此,紫修為何什么都不說? 這記憶瓶里, 究竟藏了什么…… 若不是因為瓶里的顏色實在有點嚇人,她真想立刻喝下去, 尋找真相。 正兀自糾結(jié)時, 突然有人輕叩窗門。她抬頭一看, 見紛飛雪影中,熟悉的側(cè)影出現(xiàn)在窗扇上。 “紫……”她立刻坐起身,將差點脫口而出的名字收回去,改口道,“紫恒?” “是我?!弊虾爿p聲道,“我……可以進(jìn)來嗎?” 尚煙捋了捋衣衫,走下床來,在窗邊站直:“啊,好的。” 紫恒推開窗,身形一閃,跳入房內(nèi),笑道:“我給你帶吃的來了?!彼麑⒁欢咽澄锓旁谧郎匣@里,全是大鶚蛋酥、馬蹄糕、鱄魚皮餅類的小吃。 “謝謝你。”尚煙笑,“這么晚了,你不睡嗎?” “因為想你了,所以來看看你。”紫恒走過來,小心翼翼地看著尚煙,道,“我可以抱抱你嗎?” 他的眼神無辜而純情,就像個犯了錯的孩子。但凡有點閱歷、有點強(qiáng)硬的女人,看到如此楚楚動人的目光,都會母愛泛濫,無法對他說“不”。 但是,尚煙只覺得越來越迷惑。 這不是她記憶里的那個人。 那個在孟子山吻她的少年,分明像極了東皇紫修小時候。 見她沒說話,紫恒又道:“煙煙?你……你在想什么呢?” “啊,沒什么?!鄙袩煋u搖頭,又拾起一個蛋酥,笑道,“我很喜歡這些點心。還有,你哥哥讓我跟你說,他快冊封王后了。到那時,只怕我們得保持距離了?!?/br> “王后?”紫恒愕然道,“他想冊封誰為王后?” “崇虛宮雀。” “什么崇虛宮雀……不行。我不同意?!弊虾銏远ǖ?,“我的妻子只能是你?!?/br> “你的妻子可不是他的王后。紫恒,這畢竟是你哥哥的身體?!?/br> “你……你為何總是那么為他著想?”紫恒望著尚煙,眼中露出了一絲憂郁之色,“哥哥立了后,那我們該如何是好?煙煙,你難道不是更應(yīng)該擔(dān)心我們的未來嗎?” 尚煙不說話。 紫恒回來了,她確實很開心,但是,知道紫修要娶宮雀后,她只覺得萬念俱灰?,F(xiàn)在確實沒什么心思,再去考慮她和紫恒的未來。 她雖擅長表達(dá)感情,卻不擅長逼自己給出不真實的感情。她低頭看了看手中的蛋酥,又把它放回籃中,同時用方帕擦了擦手指:“紫恒,只要知道你活著,我已經(jīng)很開心,別無所求了?!?/br> “煙煙,你不會……”說到此處,紫恒停住,臉色蒼白,不敢再說下去。 “怎么了?” “你不會……喜歡上哥哥吧?” 尚煙的心亂跳起來。她連忙擺手道:“怎么可能,我才不會喜歡他。” “真的?”紫恒眼中又露出了孩童般的天真,“你心中一直只有我,對不對?” 尚煙不說話,只是坐下來,不住用方帕擦拭手指。 紫恒笑了一下,聲音變小了一些:“煙煙……你還愛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