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科舉文里的嫡長孫 第41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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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五卻沒回答,而是虛抽了自己幾巴掌,言道:“瞧我這嘴,說錯話了……甚么金蛋蛋黃蛋蛋的,小的可沒半分說裴小爺也是個蛋的意思。所謂‘溫然如美玉,文以武兼之’說的就是裴小爺,您是塊潔白無瑕的美玉,秀外中慧,往后可是要金鑾傳臚的,失言了失言了。” “無妨,我不是計較這些的人?!迸嵘倩疵媛断采咧鴨柕?,“那袖中到底藏的甚么字?是‘庸’和‘俗’?” 其實裴少淮知曉答案,只不過今日想與殷五切磋切磋演技,看看究竟是誰把誰套了進去。 “非也非也。”殷五搖搖頭,順手要斟酒卻發(fā)現(xiàn)手邊沒酒壺子,遂問道,“裴小爺喜好甚么味的曲居士?”曲居士即是酒,殷五今日說甚么話都是文縐縐的。 “我喝茶,你隨意點就是?!?/br> “夏喝青茶冬飲黃,裴小爺你喝點溫的?!币笪逭惺趾暗?,“小二,給裴小爺來盞君山銀針,記著要用雪頂白盞,可別污了茶氣。再來一壺金華酒,告訴掌柜是我點的,別打糊弄人的心思……裴小爺?shù)你y子也不是大風刮來的。” 茶上了,酒也上了。 裴少淮呷了一口,彎彎眼,贊嘆道:“溫潤入口,茶香四溢,好茶。” 殷五關(guān)上房門,連飲了好幾杯金華酒,一副壯了膽的模樣,才湊到裴少淮耳根旁說道:“那袖子里藏的兩個字,是‘官’和‘財’,那小金蟲子權(quán)勢大得很哩,真是世風日下矣……” 裴少淮張張嘴,望向殷五,驚訝道:“當真?” “自然是真,小的哪敢說這個來唬裴小爺?”殷五感慨道,“不過這些歪門邪道,終究是比不得裴小爺科舉正道,小的等著看裴小爺他日高升,出手好好整治他們?!?/br> “他們都有些甚么能耐,竟能讓世家子們流連忘返,順了他的意?” 殷五繼續(xù)道:“外頭的小謠唱得好呀,官家未必有的,閣老卻有,京官未必有的,外官卻有,當官未必有的,富家卻有……總不過是那些兒墻上的掛,手里的握,白日的口,牌局的斗,夜里的手,總之都是些見不得人的東西,世家子們上了癮,卻要名聲,藏著掖著,自然只能讓小金蟲子牽著走。” 殷五又道:“他們還養(yǎng)有些青倌兒,過得比貴家小姐還舒坦,門前有柳,屋后有竹,冬日里暖,夏日里涼,唱得了曲兒,也吟得了詩詞,青絲素衣好似出塵絕世,柳眉蹙蹙叫人心生憐惜……但凡是世家子們喜歡的,他們都能叫揚州城里養(yǎng)出來。” “哦——”裴少淮一副了然之態(tài),手里舉著筷子,卻一直沒有下箸,似是聽得入迷,道,“竟是如此,今日聽你一言,叫我往后要多長些心眼才是,免得叫人擄了還朝人道謝?!?/br> “是矣,是矣?!?/br> 殷五吃飯也是斯斯文文的,下箸布菜有規(guī)有矩,想來是伺候人伺候多了,熟能生巧。 明明一直在貪食美酒好菜,卻叫人一點沒看出來。 殷五又道:“小的在裴小爺面前托句大的,我殷五絕不干這些損人利己、有悖人道的事,出門在外替貴人們跑跑腿耍耍嘴皮子,不過是生活所迫,討個生計,換幾個錢養(yǎng)家中老母妻兒,萬不敢有甚么壞心眼……貴人們手縫里漏些許下來,小的便接著,貴人們?nèi)羰且粫r忘了也不打緊,小的權(quán)當討了份貴氣?!?/br> 言語間頗有幾分“義正言辭”,且又賣起了可憐。 裴少淮又“進了”殷五的套,問他家中是不是發(fā)生了甚么為難的事。 “唉,不言也罷——”殷五帶著愁容連連推辭,又道,“豈能壞了裴小爺?shù)难排d?!?/br> 幾番推辭之后,才說出了家中的窮困潦倒,被迫放棄舉業(yè)出來謀生,希望幼子不要步他后塵,把門第傳承下去,之類之類。 真乃編得一手的凄慘經(jīng)歷,叫無知者動容。 裴少淮取出一錠銀子,推到殷五跟前,少年意氣道:“今日聽你一番提醒,收獲頗豐,這是給兩個小侄買些筆墨紙硯的……” 殷五沒有急著出手收了銀兩,而是仰頭有“痛飲”了好幾杯金華酒,才為難地將銀子掩入了袖口當中,看得裴少淮差些憋不出要笑出聲來。 分別之時,殷五對裴少淮道:“小的只有些眼皮子、嘴皮子的本事,裴小爺?shù)杏玫弥?,小的隨時聽候差遣?!?/br> …… 馬車上,長舟甩馬鞭之時,腦子已經(jīng)清醒了幾分,朝車里道:“少爺,這殷五的嘴皮子可真厲害,若不是知道他是個幫閑的,我都要被他牽著走了,甚么話到了他嘴里聽起來都格外順耳,嘖嘖。” 裴少淮懷疑伯爵府有眼線,但他暫時沒有懷疑到長舟身上。 長舟雖知道他的行蹤,但總跟在他身邊,眼皮子底下哪有往外傳話的機會。 “我見你方才聽得那般入迷,連叫茶都忘了,以為你醒不過來呢?”裴少淮揶揄長舟道,“我正想著回去以后,帶著你上縣衙里解契呢?!?/br> 長舟臉上露慚色,道:“叫少爺看笑話了,我想著那兩進的小院子,就不敢犯糊涂了……以后出來可要多長些心眼才行?!?/br> …… …… 景川伯爵府朝露院。 裴少淮找到娘親,沒有特地遣走下人,而是敞著門,同往日一樣向母親請安,又敘了些家常。 “英兒這幾日身子仍是有些不爽,我少不了要分神,你自己要多注意身子?!绷质隙诘馈?/br> “孩兒省得了?!迸嵘倩从謫柕?,“我昨日去看jiejie,她只說是胃口不好,可還有其他甚么不妥的地方?” 林氏略有些愁容,道:“確是只有些不消食,常有的事,可見她瘦了,當娘親的不免擔憂些?!?/br> “孩兒一會再去看看jiejie?!?/br> 等到下人開晚膳時,小廝丫鬟都走開了,裴少淮才關(guān)門,說了自己近來總遇見殷五的事,又說了自己的猜測,道是懷疑家中被人安插了眼線,而且就在朝露院這邊。 林氏驚怒中帶著內(nèi)疚,她道:“都怪我平日里只顧著cao勞外事,竟忘了還有燈下黑,幸好淮兒你是個機靈的,不然娘親真就是犯了大過失了……” 愈想心里愈是后怕。 那眼線若是個心狠的,不知道會做出什么出格的事來。 林氏想了想,又道:“既然是眼皮子底下出內(nèi)鬼,我也不敢叫府上的人去查了,我明日去找你大舅,叫他從林府出些人偷偷盯著罷?!绷质肋\是做生意的,商敵不少,平日里遇得更多這樣的事。 林家里是有肯賣命的家奴的。 裴少淮點點頭,道:“孩兒不敢聲張,后面這段時日還同以往一樣,除了上學(xué),隔三差五才會出門……既然是通風報信,他必定會有露馬腳的時候?!?/br> …… 隨后的時日,裴少淮正常出門上學(xué),唯有提前散學(xué)時,才會外出逛逛,有時從前門出去,有時從后門出去,有時候去茶樓飲茶,也有時候上山采風,皆無定數(shù)。 與殷五連著偶遇幾次之后,裴少淮與他也更熟絡(luò)起來,殷五總有數(shù)不盡的點子逗樂裴少淮,俗人劃拳喝酒,他便與裴小爺頑飛花令,他似乎辦的都是雅事,可那小曲雖唱得婉轉(zhuǎn),詞句聽起來清雅,旨意卻是少女的春心。 明明是小酒肆,卻能隨時叫出來個要身段有身段,要模樣有模樣的女樂,豆蔻年歲,盼目漣漣。 抱得琵琶彈得古箏吹得竹笛。 “今日又盡興了,果然是好曲子,詞句亦十分清雅?!迸嵘倩锤袊@道。 殷五笑道:“小的早說過了,只帶小爺做雅事聽清曲品好茶,絕不沾染那些令人嫌棄的,自不敢有悖初衷?!?/br> 又道:“只希望能讓小爺讀書乏了時消遣消遣?!?/br> “對了,上回你說有個地方十分清雅,最適合寫詩,是哪里來著?” “小爺若是有興趣,小的改日再帶您過去?!?/br> …… 過了月余,林氏告訴裴少淮都查清楚了。 “自打你父親赴玉沖縣就任,我派了申大申二過去,我便瞧出來她心里不爽,覺得我持家以后只厚用自己的人,薄了他們一家,她以為跟過去是吃香喝辣的?后來又三番五次叫我替她兩個兒子換些輕快的活計,我尋思著她是老太太身邊的老人,給老太太幾分面子,便順了她的意,沒想到換了兩次還是這不好那不好的,后頭還讓老太太說了我?guī)拙洹瓫]想到她一家竟敢有這樣的心思!” 原來是老太太身邊的周嬤嬤。 周嬤嬤自老太太嫁進伯爵府便跟進來了,一直伺候在老太太跟前。老太太持家的時候,周嬤嬤在伯爵府里也是出盡了風頭,只叫下人把她也當半個主子供起來。 林氏持家以后,周嬤嬤平日里打著老太太的名頭花個甚么錢辦事,都被林氏管著,她便覺得自己受了委屈。 “我說呢,去歲好端端說自己的大兒子瘸了腿,干不得重活,只能去馬廄里看看馬車,原來打的是這樣的主意?!?/br> “母親打算如何?”裴少淮問道。 “既然找出來了,便也就不怕了,只是一時半會兒不能動他們,免得驚動后又安排個別的甚么人過來,到時候更難辦?!绷质虾纤愕?,又言,“我正想著要編些甚么風聲出來,叫她身后的主子露個頭,我好狠狠給牠來一悶棍子?!?/br> 第40章 “何須再放甚么風聲,牠的尾巴早藏不住了。”裴少淮道。 裴少淮同林氏說了殷五的事,言道:“這段時日,殷五屢屢得逞嘗到了甜頭,以為我落入了他的套,自然會去主子跟前搖尾乞憐討好處?!?/br> 裴少淮又推斷道:“前日殷五說要帶我去個吟詩聽曲的好地方,我應(yīng)下了,母親只管叫人盯住他,看他從哪接來的女樂,順藤摸瓜自能窺探到一二。加之,把周衛(wèi)一家子拿下后,也能問出些話來。兩者合起來一比對,斷不會冤枉錯人的?!?/br> 林氏深一想,確是這個理,再看眼前的兒子,已然與她齊高了,欣慰道:“你比娘親更會拿主意了?!?/br> “娘親想想,前有幫閑,后有眼線,他們緣何費如此大的心機?”裴少淮稍頓了頓,自答道,“沉舟側(cè)畔千帆過,伯爵府再非昔日之態(tài)矣,故此,我們不能用過去的法子應(yīng)對了,否則就會被人牽著鼻子走?!?/br> 當斷不斷反受其亂,拳頭不硬一些,伯爵府只會更不得安寧。 裴少淮犧牲了讀書時間去同殷五周旋,豈止為了找到幕后黑手? 林氏應(yīng)道:“娘親知曉如何做了?!?/br> 十五休沐那日,裴少淮原與殷五“說好”要去湖畔小院賞景聽曲喝茶的,到了時辰便照常坐馬車出門,卻在半路一拐去了芒山觀,打算賞賞冬日山景順帶叨擾吳老道。 那殷五得了裴少淮出門的消息,眉歡眼笑去接了三個可人的青倌兒,馬不停蹄趕赴湖畔小院,輕紗帳暖湖景宜人,又有佳人彈唱半臥,一應(yīng)準備就緒。 一直等到午后,茶也涼了,人也乏了,卻不見裴少淮的半個身影,殷五以為裴少淮半路遇到了甚么急事,結(jié)果打瞌睡到入夜時候仍不見人來,殷五只能怏怏作罷,把三個青倌兒送了回去。 這一接一送的,豈能不暴露行蹤,只需將這幾個所謂“青倌”近日來接待過的客人細細一排查,便可發(fā)現(xiàn)她們暗地里皆與一個小廝有聯(lián)系。 再順著這個小廝查下去,便查到了尚書府裴少煜的頭上。 當天夜里,周大從馬廄鉆進廢棄的柴火院里,透過矮墻與外人不知道在說些甚么,林氏的人趁黑摸過去,周大與那外人還沒反應(yīng)過來,便被摁在地上踩住了嘴,吃了一鞋子的灰。 守頭隨后又帶人去抓拿了周衛(wèi)一家,只差周嬤嬤一個了。 …… 已經(jīng)是戌時末了,老太太上年紀了不貪睡,故此院里還未熄燈。 不知緣何,今夜總不時聽見狗吠聲從伯爵府外傳來,一陣一陣的,聽得老人家心里直發(fā)慌,老太太問道:“今夜是怎么回事,總有狗吠聲?” 周嬤嬤一邊替老太太卸下頭飾,一邊不以為然應(yīng)道:“這府上沒養(yǎng)狗,狗吠聲只能是外頭傳來的,左不過是哪個小毛賊爬墻鉆洞了,叫人追著跑驚動了罷。” “我聽著總心慌得很。” 周嬤嬤取了少許蘭膏,勻開,涂在老太太發(fā)髻上,應(yīng)道:“老太太若是聽著煩,明日叫我那口子帶人拿著竹竿子,周邊各家各戶都敲幾竿子就是了,留著這些畜生也是擾人安寧?!?/br> 老太太搖搖頭,道:“罷了罷了,便是不叫不吠我也未到困覺的時候。” “老太太就是太心善了?!敝軏邒叻畛械?,停住手想了想,又道,“老太太年輕的時候,那叫一個做事果斷了當,把伯爵府把持得穩(wěn)穩(wěn)當當?shù)模瑒e有一番將門風范……現(xiàn)在想想,真是懷念呢。” 老太太呵呵笑道:“老啦,不中用了,只盼著見兩個孫子成才就無憾了,還提甚么當年勇?!?/br> “淮少爺、津少爺打小這般出息,全仗您盯得緊,一番心思管教著?!敝軏邒哂忠蓱]道,“近來好似沒怎么見到淮少爺?” “下一場是秋闈,他忙著學(xué)問的事,哪里有空日日過來?!崩咸珣?yīng)道。 恰這時,院子外頭傳來“吱呀——”開門聲,沉默了半晌,外頭守門的丫鬟才惶急地喊了一聲“老太太,是大夫人”。 林氏到房前敲敲門,笑道:“深夜打攪母親休息了,盛昌候家看上了咱家的戲班子,兒媳拿不定主意,過來同母親商量。” “我還不曾睡?!崩咸兄軏邒哌^去開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