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科舉文里的嫡長孫 第85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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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時到,啟程迎親——” 徐言成從祠堂里出來,頭戴烏紗帽兩側(cè)簪花,身著緞制大紅袍,金絲藍絲繡著鸂鶒補子,袖口下擺點綴云紋,腰上系著銀邊腰帶,腳穿黑色皂朝靴,踱步而來,神清氣朗。 輕身一翻,騎上一匹高頭駿馬,意氣風(fēng)發(fā)。 再看其后兩側(cè),少淮少津兩兄弟亦跟隨騎馬,他們穿著淡柳青色的襕衫,束腰靛藍絲絳,腳蹬皁靴,頭上折著方正儒巾,肩上斜披一段紅色錦緞,正正是謙遜有禮的書生君子。 迎親隊伍出動,一路鑼鼓喧天,喜慶洋洋。 街上百姓聽聞是尚書長孫娶親,紛紛前來看熱鬧,等著拋放喜錢。 裴少淮騎在馬上,從后面看著昔日玩伴、同窗的背影,歡喜之余,又感慨良多——最開始認識言成時,因隔著十幾歲的心理年齡,言成在他眼里只是個孩童。十?dāng)?shù)年的相處,潛移默化,連裴少淮自己都不清楚是何時開始,同窗好友之誼漸漸沒過了年歲之差。 時辰還早,迎親隊伍不緊不慢,噠噠的馬蹄聲沒在歡慶聲中。 他們?nèi)蓑T馬同行,好似幼時坐在課堂里,齊齊托腮歪著頭,坐等夫子考校學(xué)問。 裴少淮如是想。 …… 暮色時,迎親隊伍來到蘇府門前,熱鬧非凡。只見朱色大門外,門檻前,臺階上,兩道邊,鬧而有序地站著蘇家的男丁、門生,大多穿著玉色布絹圓領(lǐng)大袖衫,一看就知曉是書香門第。 打頭的那幾位,正是新娘的兄弟,還有蘇家的姑爺連襟,個個面帶微笑,躍躍欲試。 裴少淮心中暗道,想來這位蘇小姐在家里也是極受寵的,言成大外甥得好好表現(xiàn)才能抱得美人歸。 再看這氣勢,蘇家恐怕就差擺幾張桌子出來,現(xiàn)場考校新姑爺和男儐相寫文章了。 這樣有雅趣的攔親,既是彰顯蘇府的底蘊,也是為了讓大家知曉新姑爺?shù)牟徘椤?/br> 新郎官剛下馬,蘇家人熱熱鬧鬧圍了過來,將他攔住,相互玩笑著。 徐言成學(xué)問扎實,應(yīng)答如流,加之其嘴皮子了得,妙語頻出,不時惹得周遭圍觀的賓客哄堂大笑。 譬如有人出了算學(xué)題,叫他算算哪個香囊重,哪個香囊輕,徐言成算都沒算,直接道:“管他對錯,黃昏良辰,今日我只取輕(親)?!?/br> 神情自然,言語有趣。 幾個回合下來,言成出了風(fēng)頭,眾人開始把注意力轉(zhuǎn)向兩位男儐相——裴家兄弟。 蘇家大姑爺站出來,說要與他們頑飛花令,言道:“新婚大禮,兩家結(jié)好,不如就以姻緣婚嫁為令,以唐詩宋詞作答,請兄臺接令?!庇迷娫~歌賦頑飛花令送賀語,十分合時宜。 裴少淮一聽,轉(zhuǎn)頭望向弟弟,恰好弟弟也望過來,兩人會心一笑。 有少津這張王牌在,飛花令根本無所懼。 裴少淮心想,還是先別讓少津出場了,于是上前一步,道:“回令,宋趙必《賀新郎》,天上姻緣千里合,喜乘槎、先入銀河路?!?/br> 與蘇家姑爺對令四五個會合,完全沒有落于下風(fēng)的意思。 蘇家人見裴少淮是自己站出來的,以為他背詩最厲害,才主動“應(yīng)戰(zhàn)”,于是紛紛嬉鬧著起哄,要另一位男儐相來接令。 言成笑問道:“你們當(dāng)真要換人上場?” “對,換個人,比試比試?!?/br> “嘿,你們可不許反悔?!?/br> 于是蘇家姑爺又出令,道:“今日良辰吉日,雪后初晴,就以‘雪’與‘晴’為令,請兄臺接令?!?/br> 裴少津上前一步,端著手,不緩不急開始回令。 裴少淮、徐言成、徐言歸三個站在一旁,靜靜看著少津大展身手——眼前這個人,可是一部行走的唐詩宋詞啊。 那么多典故都背了下來,還差這些詩詞? 言歸悄聲說道:“淮小舅啊,你一會兒攔著點津小舅……” “嗯嗯……” 只聞:“唐李白,一條藤徑綠,萬點雪峰晴……宋楊萬里,銀色三千界,瑤林一萬重……”[1] 滔滔不絕,脫口說出十?dāng)?shù)條。 攔親的眾人直接愣住了,飛花令不是你一句我一句嗎?這位男儐相根本沒給他們機會開口呀。 蘇家曉得這兩位是才子,又變了個法子來考校,說要裴少淮臨場予好友作賀詞。 裴少淮踱步,回想方才看言成背影的思緒,言語自然也就出來了,言道:“念往事,歲寒窗,共望十里湖光。人金縷,桂枝香,今朝喜事成雙。” 考破題時,蘇家人出:“聲聞于天?!?/br> 少淮則應(yīng):“君子博,人性之厚無過求,德化之廣無不及。” 蘇家人出:“思文后稷?!?/br> 少淮則破題:“文昌社稷,圣德與天一,民心與理一?!盵2] 三兩句之間,無不精妙契合,蘇家賓客讀書人居多,都忍不住“反戈”鼓掌喚好。 連臨場破題都這么厲害,蘇家人這個時候才意識到,新姑爺帶來的這兩位男儐相,學(xué)問了得,不是尋常書生學(xué)子。 徐言成看著少淮少津應(yīng)對如流,聲聲叫好,玩得十分開心,竟有幾分圍觀熱鬧的神態(tài)。吉時臨近,攔親也鬧夠了,三人一一破了最后的攔親題目,順利進入蘇府。 小言歸則跟在后面分發(fā)喜錢,讓大家伙都沾沾喜氣。 大哥小舅們都進去了,小言歸留在外頭等候,方才攔親的那些門生紛紛圍過來,向他打聽方才那兩位男儐相是甚么身份,為何年紀(jì)輕輕學(xué)問如此醇厚。 言歸簡潔應(yīng)道:“解元?!?/br> 眾人了然,原來是今年榜上那位十八歲的秋闈解元,無怪這么厲害。 又有人問:“哪一位是解元?” 言歸應(yīng)道:“沒有哪一位,是兩位?!?/br> “兩位?” “左邊一位是解元,右邊一位也是解元?!?/br> 眾人晃晃神,大驚后大悟,惋惜準(zhǔn)備的題目太簡單了。兩位解元陪著桂榜第二來迎親,這樣的陣仗,甚么樣的攔親能攔住他們? 蘇府中,女賓客們在內(nèi)院里聽著門外的熱鬧聲,貴夫人們紛紛討論今日的兩位男儐相是誰家的公子少爺,又夸蘇府會擇婿,早早就選中了徐家小子,家風(fēng)清正,才十八歲就得了桂榜第二,所結(jié)交的好友皆是讀書人。 這樣的家世家風(fēng),這樣的性情才情,前途可期。 夕陽將落,徐家的迎親隊伍,帶著新人,折返回徐府,迎親禮成。 …… 楊府閨中,少女坐在妝臺前,捧著銅鏡卻不看自己容顏,愣愣出神。 隔著院墻去聽,他的聲音溫和而不單薄,悅耳之處不僅在于聲音,而在于他說話時徐徐有度,每一句的起轉(zhuǎn)承合,都恰到好處,聽起來就很舒服。 唯有真正的才華學(xué)問,才能造出這樣一道聲音。 好似窗前的風(fēng)輕輕掠過了耳畔。 想及此,楊時月耳根火辣辣發(fā)燙,卻又忍不住去回想那個遠遠的身影—— 迎親歸去,柳青色的衣袍飄飄,他騎著駿馬,跟隨迎親隊伍離去。 見到了他頎長的身形,也見到了他的側(cè)顏,卻在他有所察覺驀地轉(zhuǎn)頭望過來的時候,楊時月的手不由一松,窗簾輕晃,擋住了她的身影。 也擋住了她的視線,沒能見到他的正臉眉眼。 楊時月越是覺得自己太過放肆,越想抽回思緒,偏是“咔嚓”一聲,手不知覺把妝盒的鎖竅打開了,抽出小屜子,那支金蛙嵌荷葉瑪瑙玉腳簪靜靜躺在里面,楊時月只望著而沒有取出來。 她知曉母親為她著想,所以聽從家里的安排,從未想過會這么不自主…… 思緒中敲門聲響,楊時月輕一抖,急忙將屜子推回去,重新鎖好。 丫鬟推門進來,手里捧著一套新衣制,說道:“小姐,上元節(jié)燈會的白綾襖子做好了,夫人讓送來給小姐試試,看有什么要改動的地方?!?/br> 上元節(jié),花市燈如晝,城不宵禁。 樊園里也有燈會。 …… 近來伯爵府喜事多多,一直都是一派和氣喜氣。 過了臘八就是年,林氏cao持全府過年的大小事務(wù),見家中幾個小院空蕩蕩的,她有些傷懷,對沈姨娘道:“幾個丫頭都嫁出去了,這院子跟心里一樣,空落落的。” “誰說不是呢。”沈姨娘道,“雖都在京都城里,終究不同于在府上?!?/br> 所幸,嫁的都是好人家。 林氏看了看兩個哥兒的院子,笑笑道:“等他們倆也娶親了,府上便就能熱鬧些了?!?/br> 正好趁這個時候,林氏同沈姨娘商量道:“少津心儀陸家小姐,你如何作想?”林氏是當(dāng)家主母,庶子的婚事由她cao持,她還是要問問沈姨娘的意思。 沈姨娘應(yīng)道:“一切都聽夫人的安排。”言下之意是她也歡喜這門親事。 莞爾,沈姨娘又道:“不過,少津的婚事還不急罷……長幼有序,他大哥的婚事未定,豈能越矩,壞了行事規(guī)矩?” 總是要少淮婚事定下來,才好提少津的婚事。 林氏解釋道:“倒也不是正經(jīng)提親,只是提前過去走動走動,讓陸家明白個心意,以免發(fā)生些陰差陽錯的誤會,耽誤了孩子的婚事?!?/br> 這世道里,兒女婚事由父母做主,裴家身為男方,若是不早些主動表個態(tài),人家姑娘到了婚嫁的年歲,父母緣何非要等你一家的兒郎? 陸府這個門第可不低。 林氏又道:“少津剛得了解元,名聲正盛,這個時候過去正合適?!?/br> 轉(zhuǎn)而又想到,不光是少津要給陸家表個態(tài),少淮也該跟楊家表個態(tài)了。 所幸年后就是上元節(jié)。 第87章 除夕夜里,院里架起松柴堆,舉火焚之,院里散著淡淡的松煙味,又見京都城煙焰燭天,鞭炮聲時遠時近,劈里啪啦響。 廳堂的門窗大開,松柴火光和暖意照入屋內(nèi),映在裴家人的臉上,桌上佳肴臘酒氤氳香氣,一家人閑敘靜守除夕夜長。 下回再這般團圓時,恐怕要等三年以后了——出了春裴秉元要南下,回到太倉州。 初五,少淮少津去徐家給夫子拜年。徐家人照料段夫子很盡心,夫子寒痛的老毛病這兩年緩解了不少。 少津、言成秋闈考得很好,若是別的人家,恐怕要直接沖一沖來年的春闈,一鼓作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