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科舉文里的嫡長孫 第160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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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越多、預測越準,營造出來的假象就越神秘。 “荀子有言‘上將之用兵也,上得天道,下得地利,中得人心’,此‘天道’所指正是天象氣候。若想破了倭人的‘幻術(shù)’,自然少不了熟識‘天道’的人,幫我們提前預測海上風雨。”裴少淮解釋道。 他要的只是預測風雨的人罷了,不是什么“觀天卜卦定國運”。 裴少淮這樣打算——倭人對自己的“幻術(shù)”信心滿滿,那便從他們最自以為是、引以為傲的地方下手。 燕承詔沉思片刻,應道:“這件事交由我來做罷。” 找人這樣的事,他更擅長一些。又補充說了一句:“裴知州要找的不是觀天的奇人,而是嘉禾衛(wèi)的軍師?!?/br> 裴少淮心領(lǐng)燕承詔好意,拱手作揖,無聲言謝。 正事談完,時辰也差不多了,燕承詔起身準備告辭,他忽然想起一件“私事”,遂又提了一嘴,道:“我在同安城南看好了兩處府邸,相鄰而建,裴知州哪日得閑,可以一同去看看。” “燕指揮身上的煙火氣是愈來愈濃了?!迸嵘倩创蛉さ溃盅?,“等忙完眼下這件事就去看,燕指揮看上的府邸,自然不會差的?!?/br> 來到雙安州已有兩月,也該是時候換個住所了。趙縣主和小意兒不好一直住在嘉禾嶼上,楊時月和小南小風也不好一直住在州衙后院里。 …… 下晌州衙無要事,裴少淮比平日里提早了一些回家。 剛進院子,遠遠便看到兩個孩子在屋檐下晾紙張——他們要把濕透的紙張鋪開,再搭在屋檐欄桿上風干。因為年歲太小,手腳還不利索,小南小風做得很慢,搭在欄桿上的濕紙張東倒西歪。 兩個孩子挽起衣袖,小心翼翼地,努力把濕透的紙一張張分開,眼睛微紅,顯然剛剛哭過。 而楊時月坐在一旁“監(jiān)看”著,手里順便做些針線活。 午后檐下,這一上一下的針線,讓時辰都緩了下來。 見此情景,裴少淮心里是好氣又好笑——不用猜,必定是兩個小的在家搗蛋,把整一卷紙弄濕了,時月正在罰他們。 裴少淮走過去,小南小風仿若見到救星一般,立馬喊道:“爹爹。”聲音清亮,卻能帶著些委屈。 他們想跑過去抱住爹爹的腿,卻發(fā)現(xiàn)手里還提著一張濕紙,生怕扯碎了,躊躇之下,只好先趕緊把紙張搭在欄桿上,再跑到爹爹跟前。 裴少淮問:“這是又闖了什么禍?” 小孩子哪有不闖禍的。 楊時月停下針線活,對小南小風說道:“你們自己跟爹爹說。” 兩個孩子低頭,扯著衣角,半晌才吱聲。 小南先道:“我和meimei一開始在折紙船玩?!?/br> 小風接話:“發(fā)現(xiàn)紙船能在水里游?!?/br> 小南又道:“我們就想折船去接小意兒過來一起玩。” 小風補充:“可是一張紙折的船只太小了。” 小南抬眸偷看了一眼父親,支支吾吾道:“我們看到爹爹的書房開著門……” 你一嘴,我一句,這對兄妹倒是很有天然默契,后面的事,裴少淮猜得猜得差不多了,說道:“所以你們就抱走了一摞紙,還把它們打濕了?” 兩小只的頭垂得更低了。 “娘親說,不能到爹爹的書房搗亂……” “娘親說,若把這些紙換成糧食,夠吃很久很久了……” 想來該教訓的,楊時月都已經(jīng)教訓過了。 性格使然,加之公務繁忙、不常在家,裴少淮平日對小南小風總是溫溫和和的,給他們講故事、教學問,注定是個慈父。 而楊時月每日管教兩個孩子,cao持大事小事,付出更多,注定是個嚴母。 裴少淮蹲下來,教育兩個孩子說道:“正觀、云辭,你們的想法是好的,但闖下的禍不能不罰?!币淮a歸一碼。 小南小風點點頭。 裴少淮又哄道:“你們先把紙張都晾起來,等到夜里,爹爹給你們講如何造大船。還有,過不了多久,我們就能和小意兒一家當鄰居了,到時候你們可以天天見到小意兒?!?/br> 小孩子是需要玩伴的。 小南和小風眼睛一亮,很是高興。 兩個孩子繼續(xù)晾紙張,裴少淮對妻子說道:“時月,辛苦你了?!?/br> 楊時月放下針線籮,替丈夫正了正衣襟,見丈夫眼窩暗沉了幾分,顯露出些憔悴,她說道:“家里不會給官人添亂的,兩個小的很聽話?!庇痔巯裎浚肮偃似饺找嘈?,身子要緊?!?/br> 任何的法子、點子都不是憑空而來的,裴少淮這段時日常常一個人在書房,思索到深夜。 楊時月都看在眼里。 …… 夜里,裴少淮如約給孩子講了如何造大船,又把兩個孩子哄睡了,這才回到書房里。 楊時月緊跟進來。 “京都那頭來信了。”楊時月說道,遞給丈夫一封書信,接著道,“家里一切都好,四姐的醫(yī)館步入正軌,擴大了一倍。三姐說,棉花織造坊里新添了一樣機具,能同時紡出七八條粗細均勻的紗線,是坊里頭幾個婦人想出來的點子?!?/br> 那封家書厚厚一沓,顯然不止幾張紙。 想必是家人們都寫了信,一起寄了過來。 織造坊有了新式的紡紗機,織布速度增快,楊時月感嘆道:“官人說得沒錯,這世上不止一個、幾個聰明人,她們只是缺個機會而已?!?/br> 大慶從來就不缺聰明人,只不過從前的世道里,沒有給她們施展的機會。 本是裴少淮說過的話,從楊時月口中說出來,反過來又讓裴少淮陷入深思,半晌,他回過神,喃喃道:“沒錯,凡事過猶不及,撕開一個口子就足夠了,自有聰明人緊隨而上?!?/br> 似乎想通了什么。 “官人此話何意?” 裴少淮沒有急著讀那封家書,拿鑰匙打開書柜,取出了幾份圖紙。 這是他花費兩個月設計出來的火器構(gòu)造圖,已經(jīng)初成模型,只要試造、實驗成功,便可應用于海戰(zhàn)中??伤恢边t疑著,沒有拿出來交給燕承詔。 沒讓神機營的兵匠試造。 今夜,聽了妻子的話以后,裴少淮終于想通,遂毫不猶豫把圖紙伸向燭火。 紙張易燃,屋內(nèi)亮堂了幾分,不多時,地上火盆中只剩下幾卷灰燼碎屑。 熬夜畫出來的圖紙付之一炬,楊時月有些不解,但沒有出言阻止,她相信丈夫有自己的考量。 裴少淮說道:“突然出現(xiàn)一支精裝火器的水師,讓倭寇望而生畏的同時,也會讓朝廷望而生畏?!?/br> 一旦如此,便是有圣意眷顧,也難長久。 滅寇不成,反是先滅了自己。 第171章 朝廷廣招賢能才俊,卻不能容忍“妖孽”。 若是一人之力便可敵過萬千之軍,豈能叫高位者不望而生畏? 也許裴少淮借著新式火器,在海戰(zhàn)中可以減少我方傷亡??墒且坏┏⑿纳蓱],戰(zhàn)火肆虐之下,只會造成更多的傷亡。 再者說,大慶現(xiàn)有的火器也算得上先進,夠用了。 楊時月將書案上余留的幾張廢圖紙一并投入火盆中,寬慰說道:“瞧著雖是有些可惜,但官人這般做是對的,總要先保住自己,才能保住更多人?!彼犆靼琢苏煞蛟捴械牡览怼?/br> 自古以來,太平本是將軍定,不許將軍見太平,這樣的例子太多了。 楊時月執(zhí)小棍翻動紙灰,確認全數(shù)燃盡才起身,又把那封家書往裴少淮這邊推了推,道:“官人記得看一看二弟寫的信。” 專程提了裴少津,意有所指,想來是信中提了要事。 裴少淮隨即打開信封,找到了少津?qū)懙男?,字跡微瘦而顯骨力,如瀑水直落,自從少津入朝為官以后,筆鋒愈發(fā)外顯了。 這便也說明,少津近況是順當?shù)摹?/br> 信中用詞平易,宛如兄弟二人當面閑敘一般,先是告訴大哥家中事事順遂,段夫子身子無恙,讓裴少淮放心,無需掛念。 又告訴裴少淮一件喜事,陸亦瑤已經(jīng)帶了身子,小南小風很快就有弟弟或是meimei了。 全篇似乎都是家中瑣事,直到文末,才提了一句“……近來王御史又上言,奏請皇上清剿前朝余孽,保大慶太平。無風不起浪,弟不知是否因兄長這陣風吹至閩地,才激起這重浪,望兄長謹慎行事為好”。 隨后收筆。 少津知曉兄長的本事,沒有贅言分析,而是簡要言之。 前朝覆滅之后,大部退居九邊之北,分割成了韃靼各部。王御史所提的“余孽”指的是流竄海外的那一部分人,與賊寇為伍,時常侵擾沿海百姓和過往商船,企圖復辟。 這也是慶朝太祖下令海禁的緣由之一。 時過百余年,海外這一部分“余孽”早就不成氣候了,王御史卻這個時候提起“余孽”,究竟是想趁著開海順勢清剿,還是有別的心機,尚不得而知。 裴少淮讀完,重新折好信紙,放回信封中,取其他人寫的信來讀。 “官人畢竟身在京外,二弟所言也是有道理的?!睏顣r月說道。 裴少淮若是一直在京為官,自然不怕污蔑,但外派數(shù)年,誰又能保證君臣之間不會生出嫌隙呢? “我省得事情輕重,你放心罷?!迸嵘倩赐蚱拮有Φ溃裆p松。 楊時月臉上憂色淡了許多,坐下倚靠在丈夫肩上,說道:“妾身既歡喜官人是個有本事有大義的,又時常擔憂官人太有本事?!?/br> “為了你和小南小風,我不會魯莽行事的?!?/br> 初夏月將滿,星比燈更稀,夫妻間書房里說些體己話,夜半才歸。 …… 翌日,三位族長一同前來州衙回話,都答應了裴少淮提的要求。 正如二十七公所言,雙安州里的壯年人們性子不孬,三位族長把話傳回族里后,舉手報名者占多——明明白白擺在眼前的好處,豈會不動心。 隨后幾個夜里,一艘艘貨船從雙安灣開往嘉禾嶼,停入了軍港里,等待改造。 這一回,他們可以大膽地撐起船桅、揚起船帆。 夜色滄海里,風鳴船帆起,宛若踏歌行。 本應在家歇息的船員們,也集結(jié)成隊,隨船前往嘉禾衛(wèi),接受cao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