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集 第二章(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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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孟子菁有記憶以來便是跟在不同的前輩身邊學(xué)習(xí),她依稀記得教導(dǎo)自己變成人類模樣的小哥哥名為阿錐,道行不怎么高,卻意外的有自信。 「所謂的人類是目前主宰八荒的物種,他們的思想是所有種族中最復(fù)雜且扭曲的,你知道這代表的意義嗎?」 孟子菁點(diǎn)點(diǎn)頭,朗聲答道:「他們的夢,最、好、吃!」 語畢,兩隻食夢貘不約而同的舔舔嘴唇。 「所以說,為了嚐到最好吃的夢,我們通常都會驅(qū)動妖力,變成人類的模樣,隱身于城市中方便獵食?!?/br> 阿錐往后跳了一大步,長鼻子噴出的紫霧將他的軀體包圍其中,在孟子菁震驚的目光中幻化成人。 他習(xí)慣性的仰頭,雙手插腰,鼻子翹得高高的:「是不是很威風(fēng)呢?」 「啊啊?!姑献虞加醚劬Υ蛄苛艘环瑩?jù)實(shí)以告:「其實(shí)還挺普通的。」 聞言,阿錐怒不可遏,這就揪起她的一邊耳朵,讓孟子菁痛得揮舞四肢掙扎。 「臭丫頭,誰準(zhǔn)你輕視本大爺了,???」阿錐冷哼一聲,看著那拎在手中的弱小后輩,惡狠狠的道:「看在你還是個連變成人形都還不會的小丫頭,本大爺就原諒你這次,下不為例啊?!?/br> 「你已經(jīng)動手了!」孟子菁舉著前腳抗議。 這次和阿錐結(jié)下了樑子讓孟子菁幼小的心中燃起熊熊斗志——她要變成比前輩還要好看一百倍的人類! 化悲憤為力量的孟子菁強(qiáng)逼自己吃下一個又一個惡夢,成長速度堪稱全族第一,很快的,她有足夠的能力得以替自己打造完美的人類形象,更讓阿錐氣得跳腳。 很快的她便靠著可愛的外貌交到了第一個人類朋友,就住在食夢貘聚落附近的人類村莊,是個名為小環(huán)的害羞姑娘,女孩們一見如故,在幾秒鐘的交流后立即成為了好友。 「菁菁你看,他們是我的朋友喔!」 小環(huán)有一群玩伴,都是村里的孩子,孟子菁抽抽鼻子,對于小環(huán)所謂的「朋友」沒多好的第一印象,事實(shí)上日后的相處也印證了妖怪的直覺是很準(zhǔn)確的。 「欸欸,我們今天去『那里』好不好?」提議的人是阿虎,玩伴中塊頭和嗓門都是最大的,自然成了村里的孩子王。 孟子菁不喜歡阿虎,他是個自大狂妄的傢伙,要不是其他人拉著她,孟子菁早就撲上去,在他圓圓的大肚子上劃上兩爪。 「『那里』?可是大人不是說,不能靠近『那里』嗎?」小麥瑟縮的肩膀道,一旁的冬冬也附和:「是啊,我爺爺說過,隔壁的阿牛自從去了『那里』后就沒再回來了,我們不要去那邊啦……」 孩子們口中的「那里」,指的便是山丘上的禁地,孟子菁也曾被族里的長老們警告過不能靠近。 一個被人類和食夢貘共同視為禁忌的地方啊……怎么感覺起來很有趣咧?孟子菁其實(shí)是有點(diǎn)期待的,卻不敢太明顯,緊握著小環(huán)的手安撫。 「怕什么?。俊拱⒒⒊鴥擅泻⒋蠛?,把他們嚇得一愣一愣:「天黑之前回來就好了啊!不要這么膽小好不好?走啦!」他一手拎著小麥的后領(lǐng),一手推著冬冬,不顧兩人的掙扎自逕往前,還不忘回頭催促小環(huán)和孟子菁。 「怎、怎么辦,菁菁……」小環(huán)不安的望著孟子菁,后者則是露出了信誓旦旦的微笑。 「別怕,我會保護(hù)你的?!?/br> 雖然不喜歡自大的阿虎,可悲的是,當(dāng)時的孟子菁也是個不自量力的小鬼頭,就這樣挺著胸膛闖進(jìn)了陰暗無光的禁地。 后來,不知道是哪個孩子被地上的石子絆倒,尖銳的稜角在細(xì)皮嫩rou上劃破了一個口子,鮮紅液體滴落,成了解開咒印的鑰匙,剎那間,整座廢墟都在震動。 都說越小的妖怪性格越狡猾,孟子菁在落石即將砸中自己的那刻化作紫霧,飄散在空氣中,就見阿虎跌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被小麥和冬冬聯(lián)合拖到小環(huán)躲藏的那塊大石頭后方。 震動持續(xù)了好一陣子才平息,孟子菁再度化為人形,跑向人類孩童所在的巨石板,四個小蘿卜頭因?yàn)轶@嚇過度而陷入了昏厥,身上并沒有明顯的外傷。 孟子菁蹲在倒臥的小環(huán)身邊,再三確認(rèn)她沒有大礙后才稍稍松了口氣,同時一股香味灌進(jìn)了她的鼻腔中。 是小環(huán),面對未知的恐懼讓她的夢變得極為美味。 孟子菁嚥了抹口水,明知現(xiàn)在不是進(jìn)食的時候,年幼的她卻仍是抵不住惡夢的誘惑,被食慾給牽著鼻子走,迷茫之間輕輕的在小環(huán)額頭上小啄了一口。 啊啊啊……真好吃呢…… 食夢貘剛出生時,族里的長輩們會用捕夢網(wǎng)將惡夢儲存,帶回族里餵食幼兒,隨著年齡增長,孩子們開始學(xué)習(xí)捕捉鳥獸昆蟲和其他弱小種族的夢境,透過獵食來增長妖力,孟子菁目前正處于這個階段。 回想起來,這還是她第一次直接吸食人類的夢,往往即使嗅到了他人身上的惡夢,卻因?yàn)樽灾獙?shí)力不足而不敢輕舉妄動,只能眼巴巴的看著惡夢被其他前輩吞下肚,如今嚐到這不禁稀釋的滋味,前所未有的香甜在口中化開,強(qiáng)烈后勁讓她陷入了微醺之中。 難怪前輩們都對人類的夢讚不絕口,真是她吃過最美味的惡夢了!孟子菁舔舔嘴唇,發(fā)亮的雙眸瞬也不瞬的盯著其他三名人類男孩。 「螳螂捕蟬,黃雀在后」的道理孟子菁還沒有明白,正看著獵物流口水的她對危機(jī)渾然不覺,等到被突兀的聲響嚇得聳起肩膀,才想起自己正身處于禁地之中,根本不能放松警戒。 顫抖的目光緩緩移向聲音的發(fā)源處,在看清那里擺放的東西似乎是個棺材后,自認(rèn)為天不怕地不怕的她也不禁瑟瑟發(fā)抖。 一隻無法辨識屬于何種生物的爪子將棺蓋猛地推開,震起滿地塵埃,孟子菁卻連呼口氣把鼻子上的灰塵吹掉都忘了,只見一隻腳跨出了棺材,另一隻也跟進(jìn),緩緩站起的巨大身影佇立在孟子菁眼前,詭影籠罩,將她整個人包裹在漆黑之中,猩紅的雙眼宛若鮮血織成的囚籠,將她牢牢鎖在其中。 孟子菁永遠(yuǎn)記得,當(dāng)時嚇得差點(diǎn)連尿都灑出來的她,從那紅眼睛的主人口中聽到了什么—— 「……蕾絲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