肆光 第26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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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怎么覺得…… 好像很久很久之前,就在誰身邊近距離見過這妹子? - 俞清昀從廁所出來,躬身在盥洗池洗手。 反復(fù)清洗了好幾次后,才關(guān)掉水龍頭,起身準(zhǔn)備抽擦手紙。 眼皮一抬,瞥見鏡子角落的兩道身影。 會所走廊昏暗,燈光是曖昧的橙紅色系。男生長身倚在墻邊,刀削般利落的下頜線被光影切割,神情晦暗不清,修長指尖夾著的一點(diǎn)猩火忽明忽暗,隨著他指尖輕抖,白色煙灰下落。 身前站著個女生在仰著頭跟他說話。 女生穿著修身冬裙,衣袖半掛在肩胛,露出白皙鎖骨,紅唇一張一合,笑容嬌俏,合著隔壁包廂被阻隔的隱隱喧鬧,她清脆的笑聲傳過來。 俞清昀嗓子眼發(fā)緊。 但也打心底里認(rèn)為,這樣的狀態(tài)才是對的。如果美好終究是夢,那她寧愿自己從未入睡。 在察覺到池徹即將撩起眼皮看過來的同時,俞清昀倉促低下眼眸。 下意識再次躬身打開水龍頭,把洗過擦凈的手又洗了一遍。 直到余光里的兩道身影都消失在視野,她才慢吞吞地呼出口氣,重新擦了手,轉(zhuǎn)身沿著原路返回包廂。 正要轉(zhuǎn)過一個拐角。 ——“咳?!?/br> 有人清喉嚨的聲音猝不及防顫動耳膜。 帶著笑意,漫不經(jīng)心的。 俞清昀呼吸一滯。 抬頭看去,神情有點(diǎn)怔愣。 “不認(rèn)識我了?”池徹眼尾動了動,嘖聲道,“見到都不打個招呼?!?/br> 他這會兒已經(jīng)沒抽煙了,靠坐在沙發(fā)扶手上,身型高大挺直,長腿大喇喇敞開抻直,背脊微弓著也要比站立的俞清昀高出一大截。 雙手垂在腿隙間,指尖捏了什么東西在把玩著。 俞清昀抿抿唇:“剛看到有人在和你說話?!?/br> “剛剛?”池徹?cái)棵妓尖饬讼?,才似笑非笑道,“哦,她找我要?lián)系方式。” “……” “我沒給,我說我等女朋友上廁所。” 俞清昀下意識接道:“我嗎?” 池徹語意不明:“你覺得呢?” “……” 剛那兩個字脫口而出后,俞清昀才驚覺不妥。 她臉頰有些發(fā)燙,低睫慌忙找補(bǔ):“我的意思是讓別人誤會可能不太好?!?/br> 池徹睨著她。 須臾,他語氣很淡地解釋:“我隨口一說,沒看到你在那兒。” 俞清昀張了張嘴,不知道說什么好:“……那就好?!?/br> 她腳跟往后退了半步,依然沒敢長久直視他:“我先回包廂——” “嗞——” 一聲微弱的鞋底和地磚摩擦聲響起。 男生左腿突地前伸擋住她去路,腳踝骨勁瘦凸出,帶著野性的張力,被褲管半掩住。 “急什么,”池徹低磁聲在頭頂斜上方響起,“聊聊。” 他拍了拍自己旁邊的位置,下頜示意:“坐?!?/br> 俞清昀認(rèn)命地過去坐下。 “你以前是九彎附中的?”等她慢騰騰坐下后,池徹才不急不忙開口。 聽起來還真只是隨口聊聊。 俞清昀點(diǎn)頭:“但高三轉(zhuǎn)走了。” 池徹頓了半餉:“我也是九彎附中。” “我知道?!?/br> “怎么知道的?”池徹側(cè)過頭。 橙色燈光順著男生眼睫弧度綴到她面頰,有些燙。男生身上檀木沉香裹挾著新鮮煙草味蔓延過來。 俞清昀喉嚨滑了滑:“聽旁人說過你?!?/br> “只是這樣?”池徹又問。 似乎是有將這個不足輕重的問題問到底的意圖。 俞清昀頓了頓:“我也在學(xué)校里看見過你。” 池徹沒立即回答,而是刻意等了幾秒才道:“沒了?” “西餐廳”三個字在腦子里旋轉(zhuǎn)了幾圈,俞清昀還是將它咽了下去。 她不想自討沒趣。 俞清昀:“嗯,沒了?!?/br> 池徹挪回視線,沒什么情緒地笑了聲:“行。” 沉默。 不遠(yuǎn)處包廂里似乎掀起一陣新的高潮,音浪從門縫里擠出,彌散在空氣中。 周遭忽然被襯得極為安靜。 俞清昀起身:“我回去了。” 池徹沒說話,依然靠在原地,啪一聲輕響,他垂頭攏手又點(diǎn)了支煙。 俞清昀往前走,兩旁的物品在緩慢倒退,手挨上包廂門扶手時,她腳步忽地頓住。 跨越了很多年的那股沖動再次襲來。 回頭,她看向沙發(fā)邊的男生:“池徹?!?/br> 距離不算遠(yuǎn),周圍很靜,女生清凌凌嗓音響在空中。 池徹掀眸看過來,咬著煙打量她,從鼻腔里嗯了聲。 俞清昀發(fā)緊的嗓音和一瞬間加重的心跳一同落下:“你、你以前有見過我嗎?” 池徹:“什么時候?” 俞清昀指尖蜷縮發(fā)顫:“就是……在九彎的時候?!?/br> 池徹眼皮掀起,盯了她看了幾秒。 而后神情突地松動下來,嘴角略勾:“我不是前段時間才知道你名字?” “啊,”俞清昀恍惚,指尖掐著掌心傳來刺痛。她擠出一個笑,“……對?!?/br> “怎么,失落了?”池徹慢條斯理起身,往這邊踱了兩步,視線落過來。 俞清昀:“……沒有?!?/br> “理解?!背貜仉p手插褲兜和她擦肩而過,像只是隨口一句,“不被人記得的感覺確實(shí)挺糟糕?!?/br> 還沒來得及細(xì)想他話里深意。 “對了,”池徹轉(zhuǎn)身,倒退著走了幾步,“吃糖嗎?” 俞清昀眨了眨眼。 事實(shí)上他根本沒等她回答,直接不管不顧地朝她扔了個東西過來,“送你了?!?/br> 俞清昀下意識抬手接住。 她低頭看,是顆棒棒糖,荔枝味的。 怔住。 “陪聊報酬?!?/br> 池徹指著她手里的糖,在空中打了個響指。 那頭包廂門很快合上,走廊又恢復(fù)寂靜。 俞清昀還捏著那顆糖站在原地沒動,塑料褶皺帶來的微弱窸窣聲響起,似乎又將她帶回了那個滯悶的夏天。 …… 那是她高二下學(xué)期的時候。 俞華月顧了工作要顧家里,給她當(dāng)完爸還要給魏明澤當(dāng)媽,身體終于支撐不住,被查出了乳腺癌。 做了手術(shù)后的俞華月病來如山倒,家里這么多年的存款也很快入不敷出。 魏明澤表面上坐在俞華月病床前痛哭,嘴里的話一句比一句動聽,說他會立刻去多找?guī)追菁媛?,讓俞華月就安心養(yǎng)病。實(shí)際上卻出了醫(yī)院就往麻將館酒館趕,自己說過的話當(dāng)放屁。 俞清昀看在眼里,卻也顧及俞華月身體,不敢跟她說,只好自己多累一累。于是她午休時間去學(xué)校對面奶茶店兼職,下午放學(xué)后去西餐廳當(dāng)服務(wù)生,偶爾也會接接幫學(xué)校里富二代們寫作業(yè)的活。 池徹來店里的時候,剛好是那件事發(fā)生過后的一個周末晚上。 飯點(diǎn)已過,西餐廳里已經(jīng)沒了顧客,大家做完最后的收尾工作后都去了后廚吃飯。 她沒有胃口,獨(dú)自一人戴著圍裙坐在前臺前。 后廚門簾最后一聲響動消失殆盡后,像是瞬間被抽走了七魂六魄,整個人像行尸走rou的空殼。 腦子里又不可抑制地回想起這段時間發(fā)生的那些破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