肆光 第44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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課代表還有些驚訝,說她不過跨年日嗎?那組的人就是為了去市中心看煙火大會才提出調(diào)換順序的。 俞清昀說,她不過。 人們愿意慶祝節(jié)日,迎接新年,原因向來都不是這個日子,而是陪伴在身邊的人。 但是她好像沒有過這個節(jié)日的必要。 課代表說,好吧,而后又問起她,郭艷青不是給她安排了個機械院的同學(xué)來幫她嗎,那個同學(xué)今天也有時間? 俞清昀打字的指尖一頓。 隔了好幾秒,才緩緩打字,說不用麻煩那個同學(xué)了,她今天先自己去。 那天在郭艷青辦公室,郭艷青說干就干,說了給俞清昀找個她學(xué)生來幫她后,立刻就翻手機,把一串手機號發(fā)給了俞清昀,說讓她去聯(lián)系她這個學(xué)生。 俞清昀當(dāng)時只瞟了一眼,寥寥一眼,用不著郭艷青提示,她腦子里就以極快的速度浮現(xiàn)出了池徹的名字。 …… 俞清昀去機械院領(lǐng)了無人機,黑色的方塊兒盒子,還有個筆記本電腦,有點重,但她努努力也能搬得動。 提著出去趕了班車,目的地是長北市郊的一個區(qū)。 這個區(qū)雖說也和馥郁區(qū)一樣經(jīng)濟落后于長北其他區(qū),但卻不同于馥郁區(qū)的人滿為患,握手樓成群,這里人煙稀少,地方空曠,基本是未開發(fā)地,分布了很多爛尾樓。 俞清昀的拍攝主題是“廢墟”,那邊正好符合要求。 班車停停走走,搖搖晃晃好一陣,總算在半下午的時候到了終點站。 俞清昀托著大箱子下了車。 晃著頭看了圈。 還真是人煙稀少,周圍連個小賣部都沒有,放眼望去,除了被警戒線圍起來的搖搖欲墜的危樓,就是寒風(fēng)一吹,要把人嗆出眼淚的黃沙。 俞清昀沿著道路走了一截,找了個廢棄石桌,把箱子里的東西依次拿出,鋪開。 再從包里摸出筆記本,按照指示一步步cao作,先在電腦上確定飛行路線等,然后安裝電池,做起飛前準(zhǔn)備,最后拿起手柄遙控。 但稍微飛了一圈,發(fā)現(xiàn)這邊視野不是很好。 想了想,俞清昀又讓無人機返程。走走停停,換了好幾個地方拍攝,然而效果依然不是很好。 這讓她忍不住想起,她看的那么多場,有池徹參加的無人機飛控大賽的現(xiàn)場視頻。 少年混不吝地站在場地上,或者是懶洋洋坐在電腦前,眼睫微瞇,頭微微揚著,下頜線鋒利干凈,一雙修長又指節(jié)分明的手指卡在手柄兩旁,只消指尖微動,挪動著摁鈕,時不時cao作一下電腦。 十分游刃有余地,無人機便按照既定路線飛向了藍(lán)天,拍攝的片段恢弘大氣,角度也不差分毫。 幾十分鐘后,無人機降落,場邊響起熱烈的掌聲和叫好聲。 池徹慢悠悠放下手柄,眼皮都不屑于抬一下,嘴角微挑的弧度混不正經(jīng)又輕松恣意。 他做的時候明明看上去那么簡單,怎么她就不行呢。 正思考著怎么辦才好時,一陣風(fēng)將路面黃沙吹起,俞清昀登時嗆得不住咳嗽,眼球像是要從眼眶里跳出來似的??人赃€沒止住,屋漏偏逢連夜雨,那頭無人機又忽地靜音下來,槳葉停止了轉(zhuǎn)動。 電池也有電,電腦也顯示運行正常,但無人機就是啟動不了。 俞清昀從包里翻出參考書,一步一步對比了好久,眼睛都看得酸澀了,但還是找不到原因。 顧不上地面干不干凈了,俞清昀輕嘆了口氣,坐到一旁的臺階上。 緩緩抱著雙腿,下巴抵在膝蓋上,眼睫一眨不眨地盯著斜下方被風(fēng)裹挾走地翻滾的黃沙。 她突然覺得好累。 但命運似乎還嫌她不夠累似的。 愣了會兒神,正準(zhǔn)備起身時,對面爛尾樓突然出現(xiàn)了一個流浪漢。 瘦得眼眶凹陷,穿得破破爛爛,身上也臟兮兮的,手里抓著幾塊廢鐵,大概是想撿出去賣。 突地,他朝這邊看了一眼。 和俞清昀對上了視線。 俞清昀心臟收緊,恐懼感侵襲上后腦勺。 她佯裝不在意地挪開視線,起身去收拾東西,打算盡快離開。 然而人眼稀少的地盤,好不容易遇到個人,流浪漢怎么可能放過。 他眼睛一亮,迅速跑過來,抓住俞清昀手臂:“錢……錢……” 口齒也不太伶俐,看樣子精神不太正常的樣子,不過幸好他要的是錢。 俞清昀努力控制住唇間的顫抖:“你、你別急,我、我給你。” 然而一摸口袋才發(fā)現(xiàn),她出來只帶了公交卡,并沒有帶現(xiàn)金。 見她半天都摸不出來,流浪漢急了,一掌推攘過來。 俞清昀被推得往后踉蹌兩步,還沒站穩(wěn),身后一股力將她往后扯去。 下一秒,眼前出現(xiàn)一片黑。 男生肩膀?qū)掗煟硇透叽?,將她視線遮擋了個全。 她還沒反應(yīng)過來,便只聽前方一聲悶響,似乎是鞋底狠狠和人的胸膛發(fā)生碰撞的聲音,緊接著,瘦弱的流浪漢“砰”地被踹出半米,躺在地上茍延殘喘。 俞清昀手里還抓著無人機遙控手柄,腦子一片空白。 池徹忽地轉(zhuǎn)了身,手一抬。 俞清昀下意識閉了閉眼,頭頂被人施加了重量。 池徹毫不憐香惜玉地把她頭往下摁了摁,眼睫瞇起,話從牙縫里擠出來,一字一頓:“俞清昀,看不出來啊,你膽子還挺大啊,一個人還敢跑這兒來。” 俞清昀眨了眨眼,手里抓著東西空不出來,只得被他控制在大掌下無法動彈。 秀眉委屈巴巴地斂起,連聲線都變得軟軟糯糯又含糊起來:“我……我來這兒拍東西?!?/br> “拍東西不能去安全的地方拍?”池徹彎了下腰,狹長眼睫和她平視,染著股痞勁兒和威脅的意思,“到時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br> 俞清昀使勁兒掙扎了下,總算逃脫了他的束縛,當(dāng)然也是在他主動松了勁兒的前提下。 她指了指還躺在地上咳嗽的流浪漢:“他只是要錢。” “要錢?”池徹皺了下眉,側(cè)頭朝她指的方向看去。 思忖了片刻,他忽然抬腳朝那邊走。 流浪漢遽然一慌,腳一蹬又打滑沒能爬起來,只好連滾帶爬地往后躲,嘴里嗚嗚嚷嚷著,話語不清,但聽語氣像是在求饒。 俞清昀心一軟,連忙把池徹拉住,面色焦急地勸解道:“算了,我也沒事,你別打他了——” 池徹視線從她拉著他衣角的白凈透粉指尖一點點上挪,望向她清澈干凈的小鹿眼。 兩秒后。 他皺著的眉眼驟然一松,被氣笑了瞬:“不是,我說好學(xué)生,老子在你眼里就是這種人啊?!?/br> 俞清昀有點懵:“?。俊?/br> 池徹輕飄飄嗤了聲,像是懶得跟她多解釋,轉(zhuǎn)身徑直朝流浪漢走了。 幾步趕上流浪漢后退的步伐。 而后單腳后移,蹲在他面前。 流浪漢還一臉驚恐地看著他。 池徹面無表情,從包里摸出錢包,十幾張紅色的票子,卷一卷,塞到流浪漢口袋里。 然后他不急不忙地起身,揣回錢包,手掌往后撇了撇。 “走吧?!?/br> 看著流浪漢身影消失在視野,俞清昀才慢吞吞將目光挪向池徹。 清了清喉嚨,又移開視線:“不好意思。” 池徹人懶懶散散背靠在石桌上,黑色外套拉至清雋下巴處,背微微弓著。 身材高大挺直。 “怎么就不好意思了,”他語氣吊兒郎當(dāng)?shù)?,“剛不是還挺正義的么。” 俞清昀抿抿唇道:“我誤會你了?!?/br> 兩人各說各話,池徹接著慢悠悠吐出一句,嘲諷意味明顯:“被人欺負(fù)了還幫人說話?!?/br> 安靜幾秒。 俞清昀后知后覺反應(yīng)過來什么。 而后情緒退潮,變得平靜,只當(dāng)他是個普通的來幫她的機械院同學(xué)。 低睫,她順著他話往下說:“嗯,幸好你在?!?/br> 她那話說得一點感情都沒有,池徹冷哼了聲,學(xué)她語氣:“嗯,知道就好?!?/br> 眼皮往下耷了耷。 見俞清昀手里正調(diào)試著電腦和無人機,神色有些沮喪,疑惑道:“怎么,出問題了?” “嗯,”俞清昀說,“不知道哪個步驟出錯了,現(xiàn)在飛不了了。” 池徹挑眉:“飛不了?我看看?!?/br> 他順手接過她手里的手柄,放到桌上,拿起無人機準(zhǔn)備對著電腦找問題所在。 剛點了兩下,池徹突然停了下來,幽幽嘆了口氣。 俞清昀有些緊張地看向他:“怎么了,是修復(fù)不了的問題嗎?” 好不容易跑到這邊來,她還是希望能夠完成任務(wù)再回去的。 池徹慢條斯理直起身,眼皮撩起,漆黑瞳孔里染著戲謔,語氣帶著些遺憾和憐憫。 “俞清昀,”他搖搖頭,又嘆口氣,“怎么辦啊?!?/br> 俞清昀皺起眉,做出準(zhǔn)備攻克難題的姿勢:“嗯,是什么問題?” “你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