肆光 第147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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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九十四束光 年后, 元宵節(jié)前一天,池徹回了趟九彎。 本來這些年來,所有需要和池開旭面對面交流的事宜, 他都是交付于聞若顏這個池家編外人士幫忙的。 聞若顏現(xiàn)在定居九彎,比他從長北千里迢迢趕回來要方便…… 好吧, 他也承認。 年輕時鋒芒畢露,恨意和愛意都來得兇猛,也總習(xí)慣于睚眥必報,所有情緒都須得附著于實物上。 但隨著年齡遞增,他愈發(fā)淡下去, 也覺得沒什么意思, 差不多得了, 再懶得回去那家里。力的作用是相互的, 對方不痛快,他自己也不會舒服到哪兒去。畢竟除了“池”的頭銜, 長流河西的那片土地早已沒有他存在的位置。 但今年有點不同。 今年他得作為開源長北分公司的總裁, 回去和池開旭簽署合同。 池徹花費四年時間把開源制藥在長北的分公司做起來, 而從今年起,這邊的分公司便要正式與池開旭的總公司實施分割了。這個項目從頭到尾都推進得很順利, 是池徹的意愿, 也正中池開旭下懷。 于池開旭而言,不論長北分公司現(xiàn)在的規(guī)模被池徹做得多大,他損失的也就只是四年前那個本就打算取締掉的分公司而已。他早已掙得盆滿缽滿, 八輩子不愁吃穿, 用一個岌岌可危的分公司來撫慰自己內(nèi)心對池徹的零星愧疚感和掙扎感, 他覺得是一筆很劃算的買賣。 是的, 買賣。 再緊密再深厚的血緣關(guān)系, 當(dāng)你決定放棄他的那一刻起,他于你而言的意義就只剩拖累和枷鎖,再無其他。 這一點,枷鎖本人也心知肚明。 池徹是在接近午飯時間到的長流河西。 這幾年時間,九彎發(fā)展迅速,建立了自己的商業(yè)區(qū),打造了網(wǎng)紅城市的標(biāo)簽。而長流河西這邊的這片土地依然是整個九彎最富饒最金碧輝煌的地方。 娶唐巧過門后,池開旭將臨近幾家別墅都一同購置下來,一并打通并全部推平重新裝修,最終成了現(xiàn)在的模樣。四層三拼,歐式建筑,花園小溪潺潺流淌,生活氣息濃厚,大抵是唐巧喜歡的風(fēng)格。 這次回來,池徹依然先是在門口抽了根煙。 而后,他才碾滅猩火,輕輕摁響了門鈴。 很快有人來開門,是他并不相熟的池家新管家——說是新,其實這管家也在池家干了快三年了,真正的新人怕是只有池徹才對。管家很懂察言觀色,應(yīng)該也是有提前了解過,非常熟稔地跟他問好,并領(lǐng)著他進屋,說他來的時間正好,小少爺和小小姐剛興趣班下課回來,家里準(zhǔn)備開飯。 池開旭的消息適時發(fā)來手機上,讓他到了就上去書房。 回復(fù)信息,池徹笑了聲,跟管家道:“不用了,我直接上去,一會兒還有事兒。” 他本來也沒打算多待,池開旭為了討他年輕妻子的歡心,倒是有些草木皆兵了。 管家沒什么意外地頷首,腳步?jīng)]停,徑直領(lǐng)他上樓。 池開旭書房在三層,池徹進去的時候,他身邊的年輕特助正跟他匯報工作。 抬眼看到他,池開旭略揮手,特助會意,收起平板,拿出一式兩份的紙質(zhì)合同,分別擺至?xí)纼煞健?/br> 池開旭已至花甲之年,頭發(fā)半白,面皮松垮,皺紋也爬了滿臉。 人老了性格也不知不覺溫和起來。 他取下老花鏡,上下打量了池徹一眼:“又長高了?” 池徹坐他對面,不緊不慢翻閱合同細節(jié),沒抬頭淡淡道:“都要三十歲了,還在長不成怪物了。” “啊,三十歲了?!背亻_旭恍惚了瞬,而后沒忍住搖頭笑了聲,“……也對,是我糊涂了,竟不知時間過得如此快,腦子里還是你十幾歲的模樣?!?/br> 池徹猜想,池開旭大概是忘了。 時間在每個人身上都是平等流逝的。 在他將精力和關(guān)愛全都投注于另一個家庭時,池徹也從未停止過成長。 從未停止,孤身一人地成長。 池開旭又關(guān)懷道:“成家了嗎?” 池徹:“還沒。” 池開旭:“女朋友呢?” 池徹翻紙張的手微不可查頓了頓:“……也沒?!?/br> “還是要抓緊。”池開旭和藹道,“我年輕時工作也忙,但像你這么大的時候,你都快出生了?!?/br> 池徹嗯了聲,沒別的情緒。 關(guān)系漸漸疏離下,平和也會并行發(fā)生。 池徹和池開旭之間的和諧分值,十年前幾乎為零,最近幾年倒是增漲迅速。 池開旭還想說些什么,池徹抽開簽字筆筆蓋,流暢簽字,語氣公事公辦:“我這邊沒什么問題。后續(xù)如果還有細節(jié)需要溝通,聯(lián)系我公司副總,鄭景仁,聯(lián)系方式你有?!?/br> 池開旭微愣,而后釋出笑意,點頭,戴上老花鏡,也抽筆簽字。 簽完合同,池開旭沒說挽留的話,只讓他回程注意安全。 池徹心領(lǐng)神會,頷首道別。 特助領(lǐng)著池徹往外走。 剛走了兩步,兩個小孩兒突然從樓梯拐角沖出來,追逐打鬧著朝這頭奔。 生怕他們摔倒在樓梯上,特助連忙上前,一手薅住一個,而后抬眼往后看:“夫人?!?/br> 別墅里有地暖,唐巧只穿了件薄襯衣,衣角松松收進暗色長裙,長發(fā)披肩,人顯得溫婉又知性,像是生來便是這里的人,舉止平和又隨性,眉眼間哪還有十年前池徹剛見到她時的青澀和拘謹。 不過也是,一場戲演了超過十年,哪還能分清什么是戲什么是真實。 見到池徹,唐巧并不驚訝,視線徐徐滑過池徹,先投向兩個小孩:“好了,別鬧了,玩具放下,都過來?!?/br> 明明只是輕柔一句,兩個小孩竟瞬間安靜下來,跑過去,挨著她并排站好。 唐巧一手牽一個,輕言細語教他們:“叫大哥哥?!?/br> 兩小孩投向池徹的目光里含著好奇和陌生,小男孩懂事一些,率先喊:“大哥哥?!?/br> 小女孩大致年齡要小些,想到什么便問出口:“mama,他為什么會從我爸爸書房里出來?而且,我不是只有一個哥哥嗎?”前一句里她加重了“我”字,是小孩子對父母天生的占有欲。 唐巧面色一變,把女孩拉過來,抬高聲量,嚴肅厲聲批評道:“meimei你怎么回事?他是你們親哥哥,mama不是昨晚才拿照片教你們認過——” “沒事兒,別罵小孩兒。”池徹不太在意地笑,把被批得癟嘴抽泣的小女孩從唐巧身前拉開,“不記得挺正常的?!边@倆小孩他都只寥寥見過幾面,連他對他們都沒什么印象,遑論腦發(fā)育都還不算完全的小朋友。 池徹想了想,摸出錢包,抽了兩疊紅票子出來,蹲下,分別塞進兩小孩睡衣口袋:“哥哥給你們的壓歲錢,沒帶紅包,將就一下?!?/br> 說完,不等他們回答,池徹起身下樓。 走到別墅門口,身后忽然傳來腳步聲。 池徹回頭看。 特助小跑著追過來,把他剛給小朋友塞的那兩沓紅票子遞還給他:“小池總,夫人說您的錢不能要?!?/br> 池徹垂下眼皮,視線從錢上一撇,忽地看到什么。 他停了兩秒,略挑眉,收走錢,隨意塞進衣兜:“行。” 池徹轉(zhuǎn)身走,特助想到什么,又將他喊?。骸芭哆€有,小池總……” 池徹:“嗯?” 特助猶豫了下,小心翼翼問道:“夫人問您……明年還來嗎?” 池徹唇角掀起:“不來了?!鳖D了頓又補充,“以后沒事都不來了。” 大致是他回答得太過順滑,特助愣了兩秒,才連忙應(yīng)聲:“啊……哦,好的,我會轉(zhuǎn)達夫人。” 池徹點點頭,轉(zhuǎn)身往外走,抖出根煙含到嘴里,摸出打火機,想攏手點燃,動作又停住。 他夾下煙,舔舔唇,遲疑了半秒,還是倒回來:“對了。” 特助還沒走:“嗯,您還有什么事兒嗎?” “我爸今年都六十了,對我爸好點兒?!背貜仡D了頓,“他現(xiàn)在是真心想和唐巧好好過日子的。” 特助沒懂什么意思,懵懂地看著他:“???” 池徹咂嘴,把煙咬到嘴里,親自上前把他衣袖往下扯,遮住他手腕上那只和唐巧同款的情侶手鏈。 等看不見一點破綻了,他才撩起眼皮看向特助,眼神平靜而漠然:“要瞞就瞞嚴實點,別讓他發(fā)現(xiàn),好吧。” 特助面色騰地變紅,人被無聲釘在原地。 池徹從鼻子里呼出口氣,拍拍他肩,轉(zhuǎn)身出了別墅。 - 從別墅里出來,慣例般,池徹坐在長流河畔的欄桿上連抽了半包煙。 煙盒捏扁扔進垃圾桶后,他摸出手機,垂下眼睫,點開通訊錄,手指在備注為【u】的號碼上懸停了好幾秒。 最終,他嘖了聲,長呼口氣,指尖在屏幕上躁亂地上下劃拉了下,備注【u】很快消失在視野。 池徹摁滅手機,手一撐欄桿,翻身出去,打車去九彎機場。 池徹回程機票是和去程機票一同買的,時間竟卡得剛好合適。 他自嘲扯唇,這些年回九彎,都他媽回出經(jīng)驗來了。 兩小時后降落長北機場,索性有幾個空閑時間,池徹直接開車去了楊彥的無人機俱樂部。 楊彥生性散漫愛玩,大學(xué)畢業(yè)后沒正經(jīng)找工作,也算是半改行,拿著家里給的資金投資起了無人機俱樂部。 但剛開始沒經(jīng)驗,找不到方向,又不懂節(jié)省,繞了不少彎路。幾年前開始把俱樂部定性為職業(yè)選手競技賽培訓(xùn),才算是稍微步入正軌。剛開始只是在老家九彎試水,去年年末才將俱樂部開回長北。 年后在長北這邊有個青少年組的穿越機國際競速賽,楊彥俱樂部有好幾個選手都入圍了總決賽,他挺重視這比賽,這段時間都要在俱樂部里盯小朋友們訓(xùn)練。 聽說池徹這工作狂這段時間終于給自己放了假,楊彥說什么也要讓池徹過去指導(dǎo)指導(dǎo),說是要讓小朋友們見見曾經(jīng)的全國冠軍,交流一下,在賽前鼓舞一下大家士氣。 池徹本來是拒絕的,說他現(xiàn)在真改行了,都多少年沒碰過無人機了,真對無人機沒興趣了,就更別說他接觸更少的穿越機。他也就大二那年因為一些原因埋頭硬學(xué)了兩個月,就他這樣兒要是還能教人,那楊彥那俱樂部水平未免也菜了些。 池徹覺得自己這話挺誠懇的,但楊彥卻在電話那頭罵了兩句臟話,說怎么他上輩子是欠他的么,不僅吃他狗糧從高中吃到現(xiàn)在,還要給他當(dāng)僚機,頂著大冷天跑去他家,幫他盯廚子做飯,聞了一下午味兒,肚子都他媽演奏起了交響樂,最后還得餓著肚子帶著廚子扔下一桌子美食匆匆逃離作案現(xiàn)場……這些就不說了,現(xiàn)在還要被他這種凡爾賽地諷刺。 池徹沒覺得自己凡爾賽,但他確實是聽懂楊彥這意思了。 這是討債來了。 那這就沒辦法,就算他早對無人機不感興趣了,那也得去看一眼。 楊彥新開的俱樂部在長北郊區(qū),盤了個廢棄工廠改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