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破后我揭竿而起 第40節(jié)
“你們今天能無所顧忌地殺云娘子的人,必有一日會殺云娘子。 “你們出手,等于落了殺人的把柄在云娘子手里,云娘子再跟諸位動手,誰又能夠指摘?事后,又有誰敢道云娘子一句不是?” 寧棲梧好心地勸解。然而,你這么當(dāng)著云錦繡的人的面勸,就不怕嗎? “大敵當(dāng)前,云娘子一心對外,沒時間理會諸位的小心思。站在云娘子的立場,與諸位相爭,殺了諸位雖不費(fèi)吹灰之力,卻令親者痛,仇者快。 “胡人屠戮,多少人慘死于胡人之手,值于此時,一致對外最為關(guān)鍵。 “諸位或許只想安生的過日子,并不在意青州落在誰人手里。 “既如此,云娘子執(zhí)掌青州,又有何不可?” 寧棲梧其實(shí)不是不清楚,這些人對鮮卑攻占青州的態(tài)度,活著就好,其余的都來不及管。 對云錦繡不能秉持這樣的態(tài)度,大抵是因?yàn)樵棋\繡把他們的塢堡拆了,奪了他們的糧,收了他們的人! 這奪糧奪人,深仇大恨來著。 然而相較于死去,錢糧嘛,只要能夠活著,早晚能掙回來是吧! 寧棲梧雖沒有把話說出口,意思都懂。 “云娘子不給人活路!”有人控制不住咬牙切齒地回答。 “鮮卑給諸位留活路了?”寧棲梧選擇性遺忘云錦繡拆人塢堡的事,收人隱戶的事兒。 畢竟除了這一點(diǎn),至少云錦繡許他們自由出入,青州城,他們想留可以留,想走也可以走! 要是他們想當(dāng)官,乖乖聽命,云錦繡愿意讓他們當(dāng)這個官。 鮮卑嘛,看著他們,雖不傷他們性命,待他們果真寬厚? 不過是看在他們沒有像其他人一樣負(fù)隅頑抗,且留著他們的命罷了。 待什么時候鮮卑人對他們的耐心用盡了,就是他們死無葬身之地的時候! “諸位的日子過得太清閑,也過于自在,所以諸位才會生出諸多不滿。 “云娘子但凡心狠一些,拆了諸位的塢堡,搶了諸位的糧食,更能將諸位殺了不是? “眼下云娘子不與諸位計(jì)較鮮卑進(jìn)城之事,也不管諸位從前對鮮卑的態(tài)度,這件事?lián)Q成別的人奪回青州,諸位確定不會擔(dān)上附逆之名?闔族被滅?” 寧棲梧蒼白的臉頰因激動而難得的紅暈,讓一個俊玉的小郎君,更添了幾分生氣。 “比起潘家,諸位其實(shí)原是占盡上風(fēng)的。可你們看看潘家。 “按自來的規(guī)矩,容貌有損之人豈可出仕。潘宣的容貌諸位都瞧過,眼下負(fù)責(zé)統(tǒng)計(jì)青州人口、田地。 “此事是云娘子親自吩咐她辦的,一但辦妥,將來云娘子不會對她委以重任? “諸位為家族著想,當(dāng)知道究竟該如何行事。 “士者,仕也。出仕為官,身居高位,才能為家族爭得榮光?!?/br> 寧棲梧盡可能地將潘家拉出來,讓他們睜大眼睛好好地看清楚,跟云錦繡混怎么樣,不跟云錦繡混又將怎么樣! 有些人心動了,確實(shí)如此??!他們總不會比潘家差的吧。 潘家的塢堡和隱戶也都被云錦繡收了,一開始潘宣和他們一樣,都對云錦繡做下這等極不厚道的事不滿之極。 可人家愣是咽下了這一口。啊,不僅是塢堡被拆,隱戶被奪的事。還有當(dāng)年潘宣原該執(zhí)掌潘家,卻被云錦繡的祖父出手助潘玉上位。 潘宣被潘家關(guān)了這些年,都拜云家所賜! 然而潘宣愣是將這些陳年舊怨咽下,一心跟著云錦繡混,看情況是死不回頭了。 云錦繡呢?對潘宣推薦的人,合用的全用上了,這樣一來潘家在青州所占的位置就多了。再長遠(yuǎn)一些,那該是怎么樣了? 靠!驚覺于潘宣的好算盤。 這下,好些人坐不住了。 “但凡我們幾家不肯出人,他們潘家又能出多少人?”可是,總有不信邪,以為他們這些占了大頭的人不出手,管云錦繡得了潘家又怎么樣? 寧棲梧搖搖頭,只覺得這些人太想當(dāng)然了。 “落魄的世族,他們家中的子弟,哪一個不盼著能得一個出頭的機(jī)會?諸位還不知道吧,云娘子已經(jīng)請楊公子構(gòu)思求賢令,不日必成。 “試想當(dāng)初孟德公何以門客無數(shù),有源源不斷的人才為之所用,求賢令正是開始。 “自魏始,至于晉,九品中正制,絕了無數(shù)寒門士子出頭的機(jī)會,等了這么多年,終于讓他們等到得以改變自己命運(yùn),家族命運(yùn)的機(jī)會。 “敢問換作諸位,誰會舍得放過這個機(jī)會? “寒門一出,官位越少。待到青州遍地人才時,諸位想在青州爭一席之地......” 話,點(diǎn)到即止,寧棲梧掃過眾人的眼神,皆是了然。想拿嬌,首先他們得有這個本事。 第44章 遇路攔路者 寧棲梧這里的事, 隨后一字不落的全都送到云錦繡那兒。 大意無非是青州內(nèi)的世族生出了危機(jī)感,為免被寒門庶士把官們?nèi)剂?,他們一致決定,舍棄所謂的顏面, 一心一意跟著云錦繡混。 就他們這些家主, 啊, 他們舍不下這個臉, 也不愿意在云錦繡手下,看云錦繡臉色過日子。 他們各家有人,就讓這些人自薦到云錦繡面前。 世族的地位,雖然不是一朝一夕在朝廷的官位可成,但你家出來當(dāng)大官的人越多,還是更能炫耀。 反之,從前再好的世族, 家道中落, 無人在朝廷為官, 對天下亦無半分影響, 這樣的人家, 也就算不得世族了! 當(dāng)然, 你家也可以養(yǎng)出幾個名士,名士不慕名利, 但在學(xué)術(shù),或是為人品德方面, 為天下人所景仰贊許, 對一方有著深遠(yuǎn)的影響, 那也是可以! 可惜, 名士不少, 卻不是家家都能養(yǎng)得出來。 比起指望名士,還是當(dāng)官更實(shí)在些。畢竟是明眼瞧得見的。 寧棲梧在最后提醒云錦繡,找個機(jī)會見見人吧,給各家一個臺階下,他們家里的人會更快毛遂自薦! 云錦繡不得不說,寧棲梧懂得運(yùn)用自己也是世族出身這一點(diǎn),讓青州的世族產(chǎn)生危機(jī)感,從而促進(jìn)青州世族們盡快做出決定:要面子還是要里子! 面子,其實(shí)他們早沒了! 畢竟云錦繡拆了他們家的塢堡,搶了他們的糧和人,他們怕死的沒敢要回來! 就這個事,但凡傳揚(yáng)出去,誰還會覺得他們有面子! 況且,他們早舍了所謂的面子了,比起面子必須是里子更重要! “寧家那位公子,只要能許他未來前程,他會忠于你?!痹棋\繡看著寧棲梧送來的消息,嘴角的笑意不減,楊覺不用看也知道云錦繡手里的消息寫的什么。 云錦繡回過神,歪過頭眨了眨眼睛問:“前程。想要的不僅僅是他,還有其他人?!?/br> 楊覺點(diǎn)了點(diǎn)頭,打量的視線落在云錦繡的身上,“你為女郎,略有不便。” 女人出頭,于這世道太多人而言,過于驚世駭俗,自然也讓他們看不到所謂的希望。 “女郎同樣也能頂天立地,改變乾坤。”云錦繡不服地昂頭挺胸! 楊覺并沒有覺得云錦繡怎么樣離經(jīng)叛道,這樣一個世道,男人不像男人,女人不像女人,早已亂了套。 云錦繡以家國天下為己任,立志救國救民,難道不比那些既不憤于世道之不公,偏又無所作為,反而服用五石散,一味醉生夢死的男人要好? 況且,云錦繡有此理想,更朝著這個理想奮斗,誰又有資格否認(rèn)一個救國救民的人。 無論最后云錦繡能不能做到,至少她拼盡全力,比他更有勇氣! 楊覺垂下了眼眸,但還是想為云錦繡尋得一個更好的辦法。 “你既得青州,大可尋云氏人。你的兄長若歸青州,無論你們兄妹何人為主,會比你一人擔(dān)起更好。”楊覺勸說一番,只是不忍云錦繡一心對付胡人,最后卻不為漢人所能容。 一個女子太過出頭,為天下男人所不能容,她受到的非議,流言蜚語,比明刀明槍更傷人! 云錦繡一頓,自然想起了兄長,可是,云錦繡搖了搖頭,“想必阿兄已經(jīng)到豫州,我外祖父會護(hù)好他的。 “我要做的事,讓阿兄參與其中,反而讓我有了軟肋,我寧愿他在我外祖父處平安地活著?!?/br> 楊覺都知道云錦繡要走這條路不容易,云錦繡比他更清楚。 前路有多少荊棘,無人可知。 拖自家的人入局,反而讓云錦繡有所顧忌。 倒不如她一個人上,別管來多少人,她都不怕。 楊覺垂下了眼眸,自知云錦繡要護(hù)著自己的親人?;蛟S,那是云錦繡在這世上最在意的人。 “你的父親?”楊覺更想起另一個人,云錦繡的父親。 不想云錦繡已然變臉,“祖父當(dāng)沒有他這個兒子,我也只當(dāng)自己的父親早已死了?!?/br> 完全不想再提及這個人! 楊覺望著云錦繡,不自覺間流露出了憐憫,還有同病相憐。 “不必依靠任何人,你憑自己能在這世上立足。”不知如何寬慰云錦繡,楊覺肯定地告訴云錦繡,她已然不需要依靠任何人,她可以在這個世上活下去。 “對。我可以憑自己在這世上立足了,阿娘可以放心了!”提起曹黎,云錦繡眼眶微微泛紅,忍住沒有讓淚水落下,云錦繡昂起頭,“阿娘,我會好好的!” 云錦繡對待父親的態(tài)度,換作旁人定要指責(zé)云錦繡。 可是,楊覺并沒有,更透著幾分支持的態(tài)度。 后知后覺的云錦繡想起,在山中無意碰見楊覺的父親派人接楊覺南下,那時候楊覺的態(tài)度。 每個人都有自己不愿意對人道出的怨恨,聯(lián)想到楊覺在青州守孝,而楊覺的父親卻另娶他人...... 或許,楊覺所經(jīng)歷的丑陋,遠(yuǎn)非她所能及。 寧棲梧既然有請,云錦繡怎么也得回去一趟。不過,怎么也沒有想到,她這人沒到家,剛進(jìn)城卻被人堵了個正著。 云錦繡以前跟曹黎學(xué)過騎馬,眼下事情多,須得爭分奪秒,同楊覺一道騎馬而歸,沒想到剛進(jìn)城門竟然碰到一個衣裳半解,長發(fā)隨意披散的男子,半躺在街道上,拿著一大葫蘆的酒喝著。 路其實(shí)很大,就算他躺在中間,想繞過去算不上難。 云錦繡豈不知對方何意,微微一滯,打量對方一番,打算繞過對方而去。 那一位都躺在路中間了,等的就是云錦繡出個聲,結(jié)果倒好,他這明擺著堵路的人,云錦繡連問都不問,這就要走人,那他這戲怎么唱下去? 楊覺在看到對方時,想到自晉取魏而代之后,天下名士多不屑于晉朝,偏又無力改變時局,只能醉生夢死,以為在昏昏噩噩中能尋到他們的盛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