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話要說：

    ps：抵制所有不法暴力，但應(yīng)捍衛(wèi)正義。如果有人以暴力傷害自己的權(quán)益和安全，那就思考有效的解決之道

    第16章 怕痛

    肖訴今做完筆錄出來，瞧見周苓也正捧著一次性紙杯小口小口地喝熱水，頭上還扣著他的鴨舌帽，沒戴正，也有點大。警花坐在旁邊，溫婉地寬慰她。

    但她還是眼睛紅滟滟的，沾染了熱水的濕氣，霧蒙蒙的快要化了。

    無意轉(zhuǎn)頭看見他，立刻騰出一只手招了招。

    “學(xué)長?！?/br>
    語氣倒還好，和剛才抱著他哭成水龍頭的小兔子判若兩人。

    警花站起身，有點耳提面命的意味，對肖訴今說：“大晚上的，不知道這一片最近不安全，還讓女朋友一個人回學(xué)校，出事了你不擔(dān)心？都是成年人了，有點擔(dān)當(dāng)，以后記著點，千萬不能讓她一個人出去。知道了嗎？”

    周苓也剛要解釋，就聽肖訴今極為鄭重地點頭，“知道了?！?/br>
    “這還差不多。你們先坐著，我去問問好了沒?！?/br>
    小房間里只剩下他們兩個人，并排而坐，周苓也放下紙杯，把鴨舌帽取下來，“謝謝學(xué)長，這個還你。還有，剛才不好意思，讓你……白白被訓(xùn)?！?/br>
    雪白墻壁上貼了一句警示標(biāo)語，宛如一把刺刀，不識趣地劃破曖昧。

    肖訴今沒吭聲，反手把鴨舌帽又扣到她腦袋上，“心理學(xué)上說，受了驚嚇后，戴個帽子有安全感?！?/br>
    一個字沒提被誤會的事，旖旎的氣氛不自覺又混合到一處。

    “哦，謝謝?！兵喩嗝贝_實有點大，周苓也戴著不舒服，伸手調(diào)了調(diào)，腦后的鐵扣卻很不方便。

    “我來?！毙ぴV今低嘆一聲，抬手給她縮了縮布帶，“可以嗎？”

    “嗯?！?/br>
    之后又是沉默。

    周苓也盯著對面的飲水機，問：“你喝水嗎？”

    “不喝。”

    “哦?！?/br>
    肖訴今現(xiàn)在的態(tài)度很像那天戀愛心理學(xué)后的狀態(tài)，看起來溫和如舊，卻夾雜著克制壓抑的火。

    其實他發(fā)火并不能算是發(fā)火，音量不大，語氣不重，可對于一個以溫柔形象示人的人來說，那已經(jīng)算是他生氣的表現(xiàn)了。

    周苓也有些怕。

    縮著脖子攪弄衣擺的穗子，也不說話。

    掛鐘滴滴答答走了兩圈，沒關(guān)攏的門外傳進(jìn)來稀疏的腳步聲，甚至還有隔了幾個房間的質(zhì)詢室里，警察的審問。

    “周苓也?！辟咳婚g，肖訴今扭過頭看著她，“上次還沒嚇到你嗎，還敢一個人走那邊？”

    責(zé)備的口吻。

    作為剛救了她的人，似乎是有這樣的權(quán)利。

    周苓也垂著腦袋，濃密又卷翹的睫毛留下兩片蝶翼般的影子，“嚇到了，所以我換了個門啊。”

    從南門換到了東門。

    肖訴今啞口無言幾秒，語氣復(fù)雜地說：“我上次在那邊警告過他，你以為，他還敢去南門附近找死？”

    周苓也手指一停，抬起頭，臉色蒼白，“……不敢？”

    從哪里跌倒，從哪里繞開。

    刺青男人和她想法一致。

    就是這么不巧。

    就是這么倒霉。

    “真是……”肖訴今氣得好笑，眼角彎彎，如一朵盛開的桃花。笑過之后，鄭重其事地勸告，“下次出門，不要一個人晚上回來。實在有事，打電話，我去接你?！?/br>
    周苓也興致忽高忽低，這是受驚后遺癥，甕聲甕氣地“嗯”了一聲。

    警察局的燈光白得無情，光下的女孩兒更是幾乎透明，側(cè)臉的細(xì)短絨毛都沒精打采。

    肖訴今繃了繃唇線，掏出手機，手指點了幾下，然后把手機橫放到周苓也膝頭，嗓音清冽，“剛才不是問我怎么在那里？”

    視頻中，五彩斑斕的月半泰斗擠在一個方形玻璃缸里，扇形魚尾隨著游動飄蕩，又因為空間逼仄而相互碰撞，像一片片小絹布迎風(fēng)抖動。

    水光燈貼在缸壁，照得每一條魚都流光溢彩，獨一無二。

    “老板說櫻花粉的賣完了，他需要找人問問，過幾天才有消息。你要是喜歡這里面的，我就先讓他留下，以免被買走。”

    周苓也捧起手機，淺茶色的瞳仁一眨不眨盯著，滿眼都是歡喜，卻又帶著遺憾。

    肖訴今知道她還是喜歡那條櫻花粉的月半泰斗，等視頻被她放了兩遍后，抽回手機，說了句“等等”，起身出門去。

    周苓也聽到他在打電話，聲音斷斷續(xù)續(xù)。

    ——是，現(xiàn)在就要。

    ——沒什么事，有朋友喜歡。

    ——不算，你別問了。

    ……

    過了五分鐘，肖訴今進(jìn)來，捏著手機一角遞給她。

    “看看?！?/br>
    沒等接過，周苓也便能看見屏幕上一條櫻花粉的小美魚優(yōu)雅徜徉在人造水景玻璃缸中，眼珠黧黑，呆呆萌萌。

    周苓也驚訝：“這是你家里的？”

    “嗯?！毙ぴV今不置可否，“喜歡？那我送你？”

    “??？不好吧？”周苓也瞪大眼睛，看起來和屏幕里的魚異曲同工。

    肖訴今忽而捂著嘴低低地笑起來，雙眼皮褶皺都加深了，“當(dāng)然——不好。家里有小孩兒也很喜歡，所以不能送給你?！?/br>
    那還說什么？

    周苓也咬了下唇瓣，意氣使然地還回手機，扒拉了一下帽檐，不說話。

    這大概是她最孩子氣的時刻。

    肖訴今將視頻發(fā)給她，接受信息的提醒聲“嗡——”地響起來，周苓也不為所動，他笑著解釋：“這一條不行，換別的吧。會讓你滿意的?！?/br>
    沉默了會兒，理智漸漸回到身體，周苓也悶著頭，不好意思地說：“不用了，謝謝學(xué)長，我自己去買。”

    我們沒什么關(guān)系，實在犯不著。

    肖訴今大抵是想用這話逗一下她，以此緩解沉悶的心情，這確實有效，周苓也再度道謝。

    但她別過臉時，肖訴今卻抿緊了唇。

    --

    “跛腳的那個半年前剛放出來，另一個之前也是偷竊被關(guān)進(jìn)去半個月，沒想到這兩個人竟然湊到一起去了，真是……”最后幾個詞警花猶豫著沒說，可能作為人民警察，不該這么消極。

    周苓也想起鐘聲和她說的，站著問：“最近大學(xué)城附近的事都是他們做的嗎？”

    警花繼續(xù)嘆氣，“不全是，已經(jīng)抓了一批人了，看樣子他們還挺熟，在道上有名有號的。等把他們一鍋端了，還能一起吃社會主義大鍋飯?！?/br>
    小姑娘被這番話逗得輕笑出來，她有頂剛好有盞燈，眼仁晶亮。

    “車來了，你們走吧。我和同事說了，送你們到校門旁邊，你們自己走過去，省得被人看見從警車上下來，引起什么誤會。”

    “謝謝?！?/br>
    從門口走去停車場時，另一輛警車剛好開進(jìn)來，車上下來五個人，和他們擦肩而過。

    周苓也忽然感受到一股涼颼颼的冷意，側(cè)首抬眸，發(fā)現(xiàn)肖訴今望著那伙人一錯不錯地看，臉上沒什么表情。

    “學(xué)長？”

    他回過神，眼神有一瞬的慌張，歉意拉了下嘴角，“你先進(jìn)去?！?/br>
    說著給她拉開車門，等在一邊。

    周苓也鉆進(jìn)車廂，車門外傳進(jìn)一聲驚訝的“肖訴今”，走到臺階上的幾個人中的一個沖著他們招手，然后被身旁的民警提醒趕緊進(jìn)去。

    肖訴今始終沒有什么反應(yīng)，等她坐好后，彎下腰也鉆進(jìn)來。車頂?shù)年幱傲⒖虒⑺\罩其中，只有搭在腿上的手掌迎著白光，剛剛打架擦破了皮，血跡被擦干了，血絲卻還很明顯。

    那個人像是確定自己沒認(rèn)錯，撞了下同伴的肩膀，指著發(fā)動引擎的警車，“看吧，就是他，這么多年沒見了……”

    警車拐出大院，后面的話也就聽不到了。

    周苓也偏頭瞥了眼肖訴今，他一眨不眨地盯著前座的椅背，臉上表情說不清道不明。周苓也沒從任何電影演員的表演中看到這種表情，但她覺得整個車廂里都被一種名為悲傷的藍(lán)色情緒擠滿，可供呼吸的氧氣尚且無法落足。

    她喉頭梗了一下，小心翼翼地喊了聲，“學(xué)長?！?/br>
    肖訴今轉(zhuǎn)過頭，抬眼凝視。

    “你手上受傷了，等會兒我去買點藥吧。”

    人在經(jīng)歷一些事情后，難免思維遲鈍，半小時前的周苓也如是，現(xiàn)在的肖訴今也這樣。

    他反應(yīng)了好幾秒，最終從鼻腔里慢慢地“嗯”了一聲，尾調(diào)向下。

    直覺自己還是不要問那群人的好，周苓也轉(zhuǎn)身看著窗外昏黃的燈景，路上行人蕭索，只有遠(yuǎn)處商場大樓的霓虹燈喧嘩無比。

    警車把他們送到北門前十字路口的轉(zhuǎn)角，剩下幾十米走過去。

    道過謝后，開車的民警笑著打趣：“現(xiàn)在年輕人感情真好，要珍惜啊，走了。”

    他不知道他們這一趟遭遇的緣由，自然也沒聽到先前警花對肖訴今不負(fù)責(zé)的指責(zé)。

    周苓也不自在地呢喃：“怎么都這樣啊……”

    這不是碰瓷院草大人？

    肖訴今低笑一聲，“走吧?！?/br>
    北校門出去不遠(yuǎn)是新世界商場，繁華之地到底熱鬧，十字路口的紅綠燈從不落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