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訴今：[你保護(hù)我？]

    周苓也還在思考，視頻電話冷不丁彈出來。她趕緊帶上耳機(jī)走去走廊，然后才接通。

    肖訴今人在路上，頭頂昏黃燈光微晃，照得眉眼燦爛。

    “周嬌嬌。”他含著笑音叫她。

    也是之前在書店自習(xí)的時候，張美玉無意叫了她的昵稱，肖訴今一路追問，將她從小到大的名稱都套了出來，每天換著花樣地叫。

    偏偏周苓也問他的時候，他死活不肯說。

    讓她有種上當(dāng)受騙的感覺。

    周苓也應(yīng)聲，“學(xué)長你還在外面嗎？”

    肖訴今也嫌畫面晃，找了個僻靜無人的地方站定，“嗯，有點(diǎn)事出校了一趟，剛回來?！?/br>
    “那你吃晚飯了嗎？”

    “吃了。北門外有家黃燜雞很好吃，下次帶你一起去。”

    “好啊?！?/br>
    “下周你和徐芝芝一起？”他又確認(rèn)一遍。

    周苓也知道他擔(dān)心，很耐心地解釋：“芝芝有電動車，載我一起去，吃完了就回來，我們不參加飯后活動，不會回來很晚的。你不要擔(dān)心了。”

    肖訴今扯扯嘴角，“為什么不參加飯后活動，不喜歡？”

    他還記得，之前每次項目組聚會的飯后活動，她都沒參加。

    而且每次都讓他發(fā)現(xiàn)她遇上難題。

    這不叫人擔(dān)心才怪。

    小姑娘的運(yùn)氣實(shí)在不好。

    周苓也也覺得自己倒霉，“早點(diǎn)回來安全?！?/br>
    肖訴今欣慰一笑，然后說：“那天晚上我可能也有事，要出去見見我……生父，你要是有事，就打電話給我?！?/br>
    那個男人叫覃懷，后來也找過肖訴今幾次，每次都放低姿態(tài)，百般討好于他，有時候帶個玩偶，有時候帶點(diǎn)糖，似乎想極力彌補(bǔ)他童年的缺失。

    周苓也不知道肖訴今是什么心情，她也不會表現(xiàn)自己的態(tài)度，給他任何壓力。

    她只覺得，每次他見完覃懷，雖然不說，卻有很明顯的情緒低落，甚至思維都遲鈍許多。

    “你也是?！弊呃壤镉袩?，暖黃的，映在女孩兒臉上，有種旭日般的溫暖柔和，“要是有事，或者當(dāng)時有話想和我說，就給我打電話?！?/br>
    她會一直都在。

    屏幕里的肖訴今笑得身子發(fā)抖，凌厲剛硬的下顎線在畫面里晃動。

    “我知道了。不過你這樣，是不是又在想什么？”

    周苓也：“??？”

    還沒說完，視頻通話就被切斷。

    她來不及反應(yīng)。

    什么意思？

    頁面自動切回私聊框，通話時長不到5分鐘。

    她百思不得其解。

    過了幾秒，一條綠色語音氣泡彈出來。

    她點(diǎn)開，熟悉的嗓音放緩，語調(diào)刻意帶點(diǎn)稚氣。

    “jiejie，要不要下周和今崽一起去看場電影？”

    周苓也：“！??！”

    作者有話要說：

    很難想象作者寫這一章時候的精神狀態(tài)

    只能說，如有不適，請原諒作者已經(jīng)封校幾個月了，瘋了也實(shí)屬正常[呲大門牙]

    第65章 揭破

    轉(zhuǎn)眼到周二，江城逐漸進(jìn)入一年最熱的時節(jié)，白日里空氣都仿若裊裊蒸汽，熱得張牙舞爪。

    肖訴今剛走出校門，抬眼就注意到蹲守在不遠(yuǎn)處樹下的男人，后者叼著半截劣質(zhì)香煙，扣著電話吵吵嚷嚷，一身市井氣在層層大學(xué)生中格外突兀。

    他壓低眼尾，眸光隱晦，走過去拍了拍覃懷的肩膀。

    “老子用你說，我知道該怎么辦，他要是不聽話，老子就……誰他媽拍老子，手不要……哦，是兒子啊?！瘪麘雅K話吐了一半，看見肖訴今暗昧的黑眸，吞了下口水，急匆匆說了句“掛了”。

    “剛出來吧？”他換上一副笑臉，臉上枯朽的褶皺擠成溝壑，顯得渾濁雙眼更加局促。

    肖訴今冷冷點(diǎn)頭，“找個地方再說?！?/br>
    兩人去了小吃街外的老牌燒烤店，大學(xué)城一放假，這邊本就清冷的生意愈發(fā)門可羅雀。

    覃懷自作主張點(diǎn)完單，一排的魚rou雞腿，沒半點(diǎn)素菜，葷腥油膩得讓燒烤西施都覺得意外。

    “要不要加點(diǎn)蔬菜？”

    “不用?！瘪麘堰殖鲆豢诒粺煵菅S的牙齒，“難得和兒子一起，要什么素。”

    燒烤西施看了看肖訴今的臉色，沉入古井，也就沒說什么，自己上手烤去了。

    覃懷像是忽然想起什么，“哦”了一聲，乍然從灰撲撲的外衣兜里倒?jié)L出來一堆金燦燦的金幣巧克力，錫紙碰撞出輕輕的聲響。

    “我今天看你們學(xué)校外面有賣這個的，給你買了點(diǎn)。福利院多苦啊，你小時候肯定想吃吃不到。來，今天爸給你買，你以后想吃多少，爸都給你買?！?/br>
    一抔巧克力被推到肖訴今面前。

    肖訴今莫名喉頭一哽，有些微妙的情緒在心口滋長，抬頭對上燒烤西施好奇看過來的眼神，忽然有種逃離的沖動。

    他艱澀開口，“今天吃完飯，你就坐車回去吧?！?/br>
    覃懷聞言一怔，大氣喘了一聲，“什么？！”

    說完意識到剛才情緒失控，又降低分貝，討好地笑，“這么著急干什么，我們好不容易才相認(rèn)，爸就是有點(diǎn)、有點(diǎn)舍不得你。”

    肖訴今：“我們馬上放暑假，我得出去實(shí)習(xí)，不在江城，你留在這里也見不到我，還是回去得好?！?/br>
    “你去哪兒實(shí)習(xí)？”

    “滬城。”

    “那么遠(yuǎn)？！”

    覃懷似乎有些詫異，看他的眼神染上懷疑，“你不會是想躲開我，故意騙我吧？”

    肖訴今，“早定好的事，我騙你干什么?！?/br>
    他這樣子確實(shí)不像是騙人。

    覃懷摸著生出胡茬的下巴思考幾秒，這時擺在桌角的手機(jī)屏幕亮了，一條短信彈進(jìn)來，他拿起來看了一眼，頓時冒出些精光，試探性地笑笑。

    “你要去就去吧，你們?nèi)?shí)習(xí)也是好事。就是不知道你們這實(shí)習(xí)，一個月多少錢？”

    肖訴今很坦誠，“實(shí)習(xí)包吃住，沒工資?！?/br>
    “沒工資？”覃懷這回是徹底坐不住了，“那你還去個屁??！”

    肖訴今臉色沉頓，幽幽望向?qū)γ?，不說話。

    覃懷索性也難得去管了，直接說：“要我說啊，不給錢的工作咱就不能干，這不是忽悠你們大學(xué)生嘛。你要是想暑假找點(diǎn)事干，爸給你找，家里附近的工地和廠子都缺人，一天好幾百呢。你去干是有點(diǎn)吃虧了，這樣，爸去找班長，讓他們每天給你加點(diǎn)錢。這不比你去打白工好??？”

    “……”

    肖訴今一時語塞，看著這個滿口自稱他爸的人覺得挺無語至極，頭一次有了不知道該怎么反駁的體驗(yàn)，不由得笑起來。

    這么一笑，覃懷臉色就變了。

    “算了算了，你要去就去，爸也管不著你。要不這樣，我跟你一起去滬城?！?/br>
    “你跟我去滬城干什么？”

    覃懷驟然扭捏，目光閃爍，“這不是你一個人去那邊，我不放心……”

    肖訴今手里攥了個金幣巧克力，臉頰包裝紙的一碰就破了口子，褐色巧克力遇上高溫就開始融化，之給他冷白色的指尖染了點(diǎn)顏色。

    他抽出紙巾擦了擦，目光低垂，不動聲色，“說了那邊包吃住，不用到外面租房子，沒什么不放心的。而且你過去，那邊不提供家屬住房，你得另外找房子住才行?！?/br>
    “那有什么的？你給我租一間房不就好了?！?/br>
    “呵——。”肖訴今譏誚一笑，“那不是白糟蹋錢？”

    “什么糟蹋不糟蹋的，兒子孝敬老子，多少錢都不算糟蹋，你不要有心理壓力?！瘪麘殉冻蹲旖牵Φ瞄_懷，一臉?biāo)阌嬀鳎挂怖硭鶓?yīng)當(dāng)。

    可能是這段時間肖訴今對他的態(tài)度沒一開始那么排斥，讓他松了防備，忍不住真情流露。

    燒烤上桌，燒烤西施還拎了兩瓶啤酒過來，冒著絲絲白煙。起子擱在桌上，肖訴今不喝，覃懷也用不著，直接用牙一扣就開了，仰頭咕嘟咕嘟灌了兩口。

    見肖訴今說話興致不高，他眉梢一挑，換副口吻建議：“其實(shí)過去是挺麻煩的，又要買機(jī)票，又要租房子，那些豪華地段的房子我也住不慣。要不，我還是回家去，把家里的事情處理完了，我到你們學(xué)校周邊租個房子，你下學(xué)期開學(xué)了，沒事就回家來住。”

    他都打聽過了，江大周邊還是有空房出租的，這邊基礎(chǔ)設(shè)施也好是，有吃有喝有玩。

    肖訴今沒發(fā)表什么意見，順從地“嗯”出一聲。

    然后就聽覃懷支支吾吾地探聲，“這么規(guī)劃著是挺好，就是吧，你爸最近手頭有點(diǎn)緊，家里還有些親戚的債要還，再說你們學(xué)校附近房價不算低。你看，你也大了，聽說你們學(xué)校每年獎學(xué)金和競賽獎金什么的都不少，要不你先給我一點(diǎn)，我等以后有錢了再還給你？”

    終于來了。

    肖訴今依舊四平八穩(wěn)，指尖觸了觸啤酒瓶身，冰冷刺骨的感覺一直鉆到心口。

    “你欠了多少債？有沒有問題？”

    這語氣換了別人，還以為他有多少巨款似的。

    覃懷不知道哪根筋搭錯了，竟然也覺得他一個大學(xué)生像很有錢的樣子，眼睛唰一下亮堂，盯著他就差沒餓虎撲食。

    “說多也不多，說少也不少，五六萬塊錢吧。還是你媽當(dāng)初在世的時候生病，住院、手術(shù)、開藥，就找親戚借了一遍，這么多年，我也還了不少，但光靠我一個人，你也知道，我現(xiàn)在身體也不好，肯定是還不了多少了?！?/br>
    言下之意，你是不是應(yīng)該接手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