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跳博弈 第74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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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話那頭吵極了,“兩筒”的人聲帶著麻將塊碰撞的脆響,噼里啪啦,有說有笑,覃懷沒顧忌是和誰打電話,就在麻將桌上說話。 “你今天去滬城吧?到了沒?” 肖訴今捏了捏眉心,空泛的胃里略微難受,他當(dāng)然清楚這不是關(guān)心。 果不其然,下一句話就暴露了本意。 “你再給我打兩千塊錢過來,我打麻將沒錢了?!?/br> 自從上次說開后,這人就再也不裝了。 肖訴今松開托行李箱的手,嗓音下沉,“前天才給你一千,這么快花完了?” “一千又沒多少,麻將桌上走兩圈就沒了。你年紀(jì)小,沒經(jīng)驗,不知道麻將桌吃起錢來是真兇。算了,不說這些有的沒的,你趕緊給我打錢?!?/br> 他話沒說完,麻友就好奇起來了。 “喲,和誰打電話呢?誰能給你打錢?” “還能有誰?你沒聽他昨天回來說,他兒子給他的錢。” “你還有兒子?稀罕了,你這種人還有后代。哪個女的當(dāng)初瞎了眼,還給你生崽子哈哈哈。” 覃懷呵斥,“去去去,我這種人怎么了,你們就是嫉妒老子有個好兒子。” 肖訴今胃里一陣惡心,沒心情聽這種人廢話,冰冷冷吐了兩個字,“沒錢”,然后掛斷電話。 上了出租車,覃懷發(fā)了條短信過來。 “你爸也知道自己花錢大手大腳,但我真控制不住,□□慣了。這樣,我盡量控制控制,行吧?你也別不高興,要不是你媽丟下我一個人,家里連點人氣都沒有,我至于天天打麻將?兩千你要是覺得多,一千也行。你媽可還等著你去給她上香呢,做人不能不孝?!?/br> 肖訴今盯著手機屏幕看了很久,冷白的光刺進眼球,痛感隨之而來。 前座司機從后視鏡里掠了一眼,感覺不對,就問:“要不要聽廣播?” 肖訴今撳滅手機,閉眼往后靠,“可以?!?/br> 司機摁開廣播,切換頻道,最后停在音樂頻道,正在放一首不知名的港樂,字音含糊,不知道在唱什么。 旋律苦澀。 一路奔波后的疲倦席卷而來,因為還沒到地方,這時又不能睡。 腦子就不受控制去想一些平時壓抑著的事。 覃懷這個人沒出息,也不重面子,自己過得舒坦就是最要緊的。所以當(dāng)初老婆死了,他也沒花那個冤枉錢去挑個好墓地,誰也不知道他把人埋在哪里。 肖訴今可以不管拋棄他的生父,卻不能不管拼死生下他的那個女人,這可能是文化對思維的影響,也可能是母子間割舍不斷的情懷。 那天他把人揍了一頓,但最后還是給他轉(zhuǎn)了一千塊錢。 結(jié)果也和他預(yù)想的一樣,這人如同吸血的水蛭,既然有了把柄,就不可能輕易讓他如愿。 可能是他半天沒動靜,覃懷意識到自己不透點消息是不行了,給他發(fā)了一張照片。 照片上就只有一個土墳堆,用石頭壓在外表,連個墓碑都沒有,孤零零杵在荒地里。 光靠這張照片,無疑是大海撈針。 “你看這墳都成什么樣了,你媽躺在里面能安生嗎?你給我轉(zhuǎn)點錢,我這回一定拿去修墳,等修好了,重陽的時候領(lǐng)你去給她上香……” 肖訴今保存好照片,然后轉(zhuǎn)了一千塊錢過去。 手機終于安靜。 但也安靜不了太久。 到了地方,辦完手續(xù),管理人員領(lǐng)他去了安排好的宿舍。 “一般是兩人間,但還有個實習(xí)生要過幾天才到,你就先住著?!?/br> 這個實驗室隸屬滬城某重點大學(xué),除了國家經(jīng)費扶持,另外還有幾家大型企業(yè)和知名校友捐資,經(jīng)費充足,各方面條件都很優(yōu)越。 肖訴今洗漱完,丟在床面上的手機正響個不停,他看了眼顯示,一整晚的煩悶和郁結(jié)都消弭殆盡。 “起這么早?” 女孩兒聲音有點含糊,顯然還沒睡醒,“還沒起,想問問你到了沒有?!?/br> 肖訴今丟開擦頭發(fā)的毛巾,扭頭看向窗外微蒙的天色,天際線已經(jīng)泛出一絲魚肚白,過會兒就天亮了。 “早到了,怕打擾你睡覺,本來想白天再給你打電話。” “哦,那你是不是還沒睡,困嗎?” “嗯,困死了。你要不給我打電話,我現(xiàn)在就睡了?!毙ぴV今勾唇。 電話里傳出一陣床墊彈簧的松開的聲音,似乎是她坐起身了,“???要不你現(xiàn)在睡,我等你醒了再打電話?!?/br> 肖訴今嗤笑一聲,“逗你的,剛才很困,聽到你的聲音就不困了。你呢,時間還早,再睡會兒?” 周苓也有點惱,但想到他這么累,就不生氣了,“我也不困了。你明天什么時候去報道?。俊?/br> “下午兩點。” “哦,那還好?!?/br> 問了幾句宿舍環(huán)境后,周苓也徹底醒了,“學(xué)長,你是不是心情不好?” 肖訴今驚訝,不明白自己是怎么漏了餡兒,“你聽出來的?” “感覺?!?/br> “那你感覺挺準(zhǔn)?!?/br> “你為什么不開心呀?” 肖訴今舔了下干澀的嘴唇,心念百轉(zhuǎn),“可能是第一次來滬城,有些不適應(yīng)。也可能是剛才在出租車上聽了幾首歌,挺傷感的?!?/br> “什么歌???” “《似是故人來》?!毙熊囃局蟹帕撕脦资赘瑁挥羞@一首是司機知道的,激動得喊出了歌名,并推薦肖訴今回去也聽聽。 他確實也找來聽過,因為里面有句詞寫得很好。 ——但凡未得到但凡是過去,總是最登對 周苓也沒聽過這歌,“我去找來聽一下。” 找到歌,點開歌詞,她有一瞬間明白什么令他失落。 他從一開始就缺乏安全感,連告白都帶著惶恐。 “學(xué)長,我唱首歌給你聽,好不好?” 肖訴今意外,“好?!?/br> 周苓也調(diào)出歌詞,輕聲唱。 “我的山楂樹之戀 只有是和你才會純潔 可以丟棄 我的底線 鎖定與你的是我視線 我的山楂樹之戀 永遠(yuǎn)站在你的身邊 我保證我的愛不會變 共享永恒時間 像蝴蝶起舞翩翩 ……” 她唱歌時音質(zhì)不大一樣,脆亮透徹,帶點稚氣,和歌詞里純潔熱烈的情感完美融合。 肖訴今聽出來,她的歌聲里帶著安撫和堅定。 溫暖而有力。 她唱完時,天邊亮了一塊。 肖訴今嗓子微干,“很好聽,可惜沒錄下來?!?/br> “不準(zhǔn)錄?!敝苘咭残叩锰岣咭袅?,她也是第一次給人唱歌聽,萬一不好聽,不就是黑歷史嘛。 “好好好。”肖訴今純粹開玩笑。 又簡單聊了兩句,周苓也讓他好好休息,掛了電話。 肖訴今反而有些睡不著了,腦子里全是女孩兒的歌聲。 以前沒覺得這歌多好聽。 現(xiàn)在真是宛如天籟。 -- 在實驗室實習(xí)不算特別忙碌,有老師帶,大部分時間都在觀摩實驗或聽老師講解理論。 和肖訴今一起的還有一個實習(xí)生,叫時辰,名字新穎,為人也嚴(yán)謹(jǐn),今年大四剛畢業(yè),卷王中的卷王,別人保研后都開始放飛自我,他則兜兜轉(zhuǎn)轉(zhuǎn)去了好幾個實驗室實習(xí),基本摸清了科研現(xiàn)狀。 帶他們的老師叫余潤,三十出頭,也剛來實驗室沒幾年,因此才被安排來帶實習(xí)生。 第一周比較輕松,算是給他們的適應(yīng)時期,后面任務(wù)重一點,主要是余潤自己的科研項目提上了日程,經(jīng)常是讓他們自己去學(xué)習(xí)理論,然后安排他們學(xué)著記錄數(shù)據(jù),另外還有師兄師姐給他們指導(dǎo)經(jīng)驗。 收獲豐富,壓力也大。 周苓也知道實驗室要求的作息后,都會在晚上才打電話給他。 “壓力大也要注意休息,不然會脫發(fā),然后會禿頭?!?/br> 她想著要不要買兩瓶防脫發(fā)洗發(fā)水寄給他。 肖訴今剛洗完澡,正擦著頭發(fā),動作一頓,沒好氣地笑,“我要是禿了,你嫌棄我?” 周苓也支支吾吾,“應(yīng)該……說不準(zhǔn)?!?/br> “得,為了不被嫌棄,我會多注意。盡量在四十歲之前不禿,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