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是優(yōu)秀畢業(yè)生代表發(fā)言，一席學士服的肖訴今款步上臺，步調(diào)從容，長身玉立，攝影機對準他后立刻調(diào)距，大屏幕上的如玉雕砌的五官瞬間清晰可見。

    碩大漆黑的機器被架著移到他身前時，他本能地微抬下顎，稍挽唇角。

    于是在他“各位領導、老師、同學、家長，上午好”說出口時，伴隨輕和磁緩音調(diào)響起的，還有大范圍的驚嘆聲。

    莫名喚起一陣掌聲。

    坐在主席臺上的校長不由偏頭對身邊的副校長低語：“這屆優(yōu)秀學生代表人氣很高啊?！?/br>
    副校長：“是啊，以前都沒這架勢?！?/br>
    “這屆學生資質(zhì)都不錯?！?/br>
    “那也是?！?/br>
    肖訴今也意外，做了個“大家靜靜”的手勢，眉眼中有股子說不出的矜貴與驕傲。

    “從前有個人和我說，愿我擺脫冷氣，只是向上走，不必聽自暴自棄者流的話，成為自己唯一的光。”

    說到此處，臺下有人高喊。

    “魯迅！”

    “迅哥兒！”

    “周樹人！”

    更有人說，“你稿子背錯了！”

    滿堂哄笑。

    肖訴今眼眸含光，拉近話筒，笑道：“和我說這話的人肯定沒有背錯，因為這是我女朋友和我說的。”

    “咦~”

    “yue~”

    全場意外統(tǒng)一。

    大屏幕上身姿挺拔的青年望著正對面的看臺，眉眼溫柔，唇畔含笑，有幾秒沒說話，只是彎著眼尾看。

    大家都以為他在等場館再度安靜下去。

    坐在家屬區(qū)的周苓也卻看見屏幕上的人摸了一下自己喉結(jié)上的小痣。

    像是在刻意提醒她。

    ——我也在看著你。

    “哦，你是來看你弟弟畢業(yè)是吧？那你旁邊這個小姑娘也是和你一起的？”鄰座的是一位阿姨，似乎沒什么耐心聽講話，從一開始就將周圍一圈人打聽清楚了。

    恰好到了她們。

    肖穎扭頭看了眼望著主席臺方向發(fā)呆的周苓也，笑盈盈回答：“是，我們一起，她就是這個學校的學生?！?/br>
    “那她是來看哥哥了？”

    臺上那人繼續(xù)演講，周苓也卻羞得斂眸，乍然聽見對方指著她說話，解釋脫口而出：“不是，那個是我男朋友?！?/br>
    順著女孩兒纖細瓷白的手指，阿姨轉(zhuǎn)頭便看見。

    大屏幕上的青年矜才使氣，踔厲風發(fā)，站于眾人眼前如臨泰山之巔，滿身光亮，耀眼逼人。

    來江城大學參加畢業(yè)典禮的家長臉上不乏驕傲之色，這位阿姨也是如此?？僧斔匆娕_上肖訴今從容自若的模樣時，她怔忡片刻，隨即驚訝道。

    “這是你男朋友??？好厲害嘞！”

    周苓也笑意驕矜，“是啊，他很厲害?！?/br>
    也很不容易。

    他要經(jīng)歷很多不公、詆毀、挫敗，才能成為今天卓然耀耀、眾人矚目的樣子。

    這就像一個人蹚過荊棘叢生的石子路。

    終于摘到馥郁芬芳的玫瑰。

    優(yōu)秀學生代表發(fā)言是最后一位發(fā)言人，剩下的流程進行迅速，十幾分鐘后，主持人宣布典禮結(jié)束。

    “請大家有序離場?！?/br>
    主持人閉麥之后，場館中央的畢業(yè)生忽然情緒爆發(fā)，不知是誰開始，將自己的學士帽向上高高拋起，大喊“畢業(yè)快樂”。

    其余人爭相模仿。

    鴉黑的學士帽齊聚半空，穗子飛舞凌亂。

    場館上方懸掛的氣球似乎被飛起的學士帽扇動，也跟著飄飄蕩蕩。

    “畢業(yè)了！”

    “畢業(yè)快樂！”

    “畢業(yè)快樂 ！”

    ……

    鬧劇持續(xù)很久。

    準備離場的時候，肖穎電話響了，“我到外面等你們，你去叫他快點?！?/br>
    “好?！敝苘咭驳认驴磁_的人流少了些后，才拾級而下，繞到場館中央?yún)^(qū)域。

    肖訴今被人攔著采訪，眼角余光瞥見周苓也，笑了笑。

    周苓也站在不遠處等他。

    場中人急速減少，寬闊的空間讓采訪的說話聲蕩開來，她也聽得清楚。

    “剛才在上面講話，你會不會很緊張？”

    肖訴今：“確實很緊張。”

    “是嗎？沒看出來?！?/br>
    “嗯，裝的，不能讓人看出來。”

    “為什么？怕誰看見嗎？”

    “對，下面有個人在看我，要是知道我緊張，她會去還要哄我，她說我挺不好哄的?！?/br>
    采訪的人也沒想到，肖訴今私底下是這種畫風，越發(fā)來了興趣。

    “那個人是你剛才說的女朋友嗎？”

    “必須是?！?/br>
    周苓也聽得耳根發(fā)熱，轉(zhuǎn)過身假裝低頭看手機，耳朵卻將對話聽得一清二楚。

    好在肖訴今后面沒再亂說話，回答得還算一本正經(jīng)。

    過了七八分鐘，采訪到了尾聲。

    “你還有什么話想對你的學弟學妹們說嗎？”

    “希望他們熬到畢業(yè)。”肖訴今耐心告罄，極盡敷衍，隨后挑眉問，“結(jié)束了吧，我可以走了嗎？我的女朋友還在等我?！?/br>
    “可以可以?！?/br>
    身后跫音漸近，一陣清冽的草木清香縈繞過來。

    垂在身側(cè)的手指被人裹在手心。

    “嬌嬌，走了?！?/br>
    肖訴今偏過頭，向人點頭致意。

    周苓也微微側(cè)目，看見對方端著相機在拍照，迅速回過頭，往肖訴今腰上掐了一下。

    肖訴今樂不可支，“大庭廣眾的，你克制克制?！?/br>
    “……”

    周苓也臉色僵了僵，“剛才采訪你瞎說什么？”

    “我瞎說了嗎？”肖訴今眉峰挑起，“我要是緊張，你哄不哄？”

    周苓也大概思考了兩秒鐘。

    她真會哄。

    都怪這家伙的心臟太脆弱了。

    肖訴今看她臉色緩和，就知道結(jié)果，“那這不就是實話了。”

    周苓也不想再繼續(xù)這個尷尬的話題，“穎姐說在外面等我們?！?/br>
    “等會兒帶她逛逛學校，你來嗎？”

    “我下午還有課。”

    “行?！毙ぴV今黑眸流轉(zhuǎn)，“那你中午自己去吃飯，我?guī)趯W校里轉(zhuǎn)轉(zhuǎn)，下午陪你去上課?！?/br>
    周苓也訝然，“你下午沒事了？”

    “畢業(yè)了還能有什么事？”說著，他抬手抹了一下女孩兒的發(fā)頂，“晚上李清揚說去小吃一條街吃燒烤，你去嗎？”

    沒等回答，他湊近了補充一句，“他肯定要灌我，你不去，我不一定回得來?！?/br>
    到時候還是得她去大街上撿人。

    那多麻煩。

    套路啊。

    周苓也原本也沒打算拒絕，聽他這話，卻忽然起了心思，故作高深地笑笑，“那我考慮考慮，下午上完課再說吧。”

    肖訴今捕捉到她眼中一閃而過的狡黠，唇角飛翹。

    走出體育館，沒看到肖穎人影，肖訴今給她發(fā)了消息，兩人就在側(cè)門樹蔭下等她。

    “今天畢業(yè)典禮好看嗎？”天氣熱，肖訴今將穿在外面的學士服脫下，露出里面那身白體恤。

    風過林稍，薄薄的衣料緊緊貼上皮膚，精瘦緊實的腰腹線條一覽無遺。

    周苓也移開眼，捏了下耳垂，“嗯?！?/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