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乘風(fēng)把行李都擺放好，又從一個布包中找出兩個水杯，“我去接熱水，順便買個飯回來?！?/br>
    喬滿月交代：“我也帶了米飯，別買太多?！?/br>
    顧乘風(fēng)點(diǎn)頭，轉(zhuǎn)身一個人出去，但再回來時，卻不是一個人了。

    第11章

    ◎路上◎

    顧乘風(fēng)身旁多了三個人，兩個大人一個小孩。

    更巧的是，喬滿月也見過這三個人。

    “哎呀，小顧你這地兒可真好，不像我們那，兩個硬邦邦的座位得坐三人，又?jǐn)D又熱。”其中的老太太進(jìn)門后便眼睛發(fā)亮地打量。

    喬滿月當(dāng)沒聽見她話里的深意，露出招牌矜持的笑看向顧乘風(fēng)，“這幾位是？”

    顧乘風(fēng)把手里的飯盒和杯子都放到小桌上，“她們就是我向你提起過的戰(zhàn)友的家人，沒想到她們也是今天去南音島?！?/br>
    “對啊，可不就湊巧了嘛?！崩咸ⅠR接過話，緊接著又嘆了一口氣，“只是你嫂子大著肚子行動不便，到車站晚了，沒買到臥鋪票就算了，坐票也就只有一張了?！?/br>
    喬滿故作驚訝地挑眉，目光掃過年輕婦人至少七個月的肚子，又劃過跟滿懷一樣年紀(jì)的小姑娘，最后定在老太太臉上，語氣飽含同情：“那你們真是太慘了?！?/br>
    話音落下，正在喝水的顧乘風(fēng)差點(diǎn)被嗆到，年輕婦人面色有些難堪，老太太的表情直接僵住。

    喬滿月仿佛沒看到似的，又慶幸地拍胸口，“還好我們早到一點(diǎn)，否則也要買不到票。

    老太太的面色更難看了，不過還是勉強(qiáng)笑著，“你年紀(jì)輕輕沒病沒災(zāi)的，站兩天能累到哪里去？”

    “怎么就沒關(guān)系了？”喬滿月羞澀地看顧乘風(fēng)一眼，矜持地笑笑，“我身子骨不好，又剛與我男人結(jié)婚，不好好養(yǎng)身子，往后怎么生養(yǎng)？”

    “噗——”顧乘風(fēng)一口水噴出來，他對面的大寶直接成為受害人。

    小家伙氣得哇哇大叫，看著親爹的表情又是嫌棄又是氣憤，雙手不停地摩擦臉上的水，“爸爸，你真的太惡心了！”

    大寶氣得不輕，身子都都發(fā)顫。

    滿意抿了抿嘴，從一旁的小布包抓出一個布巾遞給他，“給。”

    大寶一愣，隨即瞪他一眼，氣沖沖地說道：“我才不要你的假好心！”

    滿懷見狀頓時也露生氣的表情。

    喬滿月摸了摸滿意腦袋，又瞥大寶一眼，“別管他?！?/br>
    滿意收回遞布巾的手，輕輕“嗯”了一聲。

    大寶聞言重重地“哼”了一聲，鼻孔朝天地仰著頭，不管就不管，誰稀罕！

    顧乘風(fēng)噴他一身，原本還有些尷尬愧疚，此時見他這副模樣，頓時氣不打一處來，冷聲呵斥：“顧山河，我看你真是皮癢了，怎么說話的？”

    大寶繃著臉滿臉倔強(qiáng)，撇撇嘴沒說話。

    顧乘風(fēng)眉頭皺得更緊，“趕緊跟你媽和舅舅道歉！”

    大寶倏地抬頭，望向顧乘風(fēng)的眼睛瞬間發(fā)紅，“她才不是我媽！我也沒有舅舅?！?/br>
    說完他猛地推開滿意，跳上床用被單蓋住自己，背對著大家，很快一陣抽噎聲從被單中是泄露出來。

    喬滿月連忙伸手?jǐn)r住還想繼續(xù)教訓(xùn)孩子的顧乘風(fēng)，“行了，趕這么久的路你不累？先吃飯。”

    她讓滿意滿懷坐到小桌上，又從布包里掏出一個鋁飯盒放到他們面前，“你們倆分著吃這個。”

    顧乘風(fēng)買回來的飯里有青菜，她夾一半出來給兩個孩子，又夾一半黃澄澄又焦香的炒雞蛋到顧乘風(fēng)的飯盒。

    因為油剩得不多，帶走又比較麻煩，所以喬滿月炒的時候下足了油，炒雞蛋看起來油汪汪的，很是可口。

    老太太眼淚都瞪圓了，就沒見過這么敗家的！

    喬滿月聽到咽口水的聲音，她抬起頭，裝作滿臉驚訝的樣子：“咦？你們還沒走嗎？”

    老太太眼睛一轉(zhuǎn)，正要說話，又被喬滿月故意打斷，“我們要吃飯了，就不留你們了，慢走啊?！?/br>
    她笑得真誠且熱情。

    老太太被噎得說不出話，但她依然巴巴地看著鋁飯盒不想走，最后還是年輕婦人把她拉走了，一路走一路罵罵咧咧的，看似是罵年輕婦人，實(shí)際是指桑罵槐，罵喬滿月小氣不懂人情來往。

    喬滿月沒什么情緒地瞥了顧乘風(fēng)一眼，顧乘風(fēng)輕咳一聲，沒敢說話。

    “你打算怎么處理？”喬滿月掏出另一個鋁飯盒。

    她問得沒頭沒尾，偏偏顧乘風(fēng)就聽懂了，也不知道是哪里來的默契，他想了想，“看情況吧，別人家的事，我不好說太多。”

    喬滿月“嗯”了一聲。

    一時間車廂安靜下來，沒人再說話，只有滿意滿懷吧唧吧唧咀嚼的聲音以及被子里大寶的一抽一抽的抽泣。

    不過大寶的聲音也漸漸變無，看樣子是哭著哭著睡著了。

    喬滿月也吃飽了是，把特意留出來的米飯和炒雞蛋裝好，朝顧乘風(fēng)努努下巴，“去看看你兒子，幫他擦一擦臉上的眼淚和鼻涕。”

    顧乘風(fēng)：“他睡得好好的，不用管?！?/br>
    喬滿月：“……你兒子說得沒錯?！?/br>
    顧乘風(fēng)：……

    他在喬滿月嫌棄的眼神下，幫大寶掀開被單，露出滿是眼淚汗珠鼻涕交織的小臉。

    喬滿月沒去看他，帶著滿意滿懷去廁所，順道再打點(diǎn)熱水回來。

    回來經(jīng)過一節(jié)車廂，她扭頭看向窗外，太陽已經(jīng)西斜，喬滿月再收回視線，突然，一位老人引起了她的注意。

    喬滿月的目光在對方臉上停留了幾秒，隨即又收回，領(lǐng)著兩個孩子從人群中擠回床鋪。

    四個床鋪，滿意滿懷大一點(diǎn)在上鋪，喬滿月帶著二寶睡一個下鋪，顧乘風(fēng)帶著大寶睡另一個下鋪。

    喬滿月叮囑沒有定性的滿懷，“不要大動作翻來翻去，小心掉下來?！?/br>
    滿懷嚴(yán)肅地點(diǎn)頭。

    兄弟倆早上起太多，又一路緊趕慢趕的，躺下不到一分鐘便打起小呼嚕了。

    趁二寶還沒醒，喬滿月也小憩了下，再次醒來，她是被拍醒的。

    喬滿月睜開眼睛，小丫頭完全不怕生，咧著嘴露出兩個門牙，興奮地拍她的臉。

    顧乘風(fēng)彎腰站在過道，雙手伸向二寶，看樣子是想制止她，沒想到還是沒來得及。

    “她應(yīng)該餓了，你去給她泡點(diǎn)麥乳精。”喬滿月說話聲音還有些沙啞，邊說邊扶著二寶坐起來。

    她摟著孩子醒了會兒神，顧乘風(fēng)很快將麥乳精沖好，喬滿月把小丫頭還給她親爸。

    沒一會兒大寶也醒過來了，他睜開眼睛第一件事便四處掃視，見到顧乘風(fēng)的身影，表情才頓時放松下來。

    “爸爸，我餓了?！贝髮毘櫝孙L(fēng)嘟囔道。

    顧乘風(fēng)看向喬滿月。

    喬滿月用下巴朝小桌子上的鋁飯盒點(diǎn)點(diǎn)。

    顧乘風(fēng)只好先放下裝著麥乳精水的搪瓷杯，邊開鋁飯盒邊說道：“過來吧?！?/br>
    大寶連地都沒下，直接從床上走過來，眼睛頓時一亮，“炒雞蛋！”

    顧乘風(fēng)把勺子給他，“對，要謝謝你mama，這是她特意留給你的。”

    大寶聞言驚喜的表情一收，一勺子飯塞進(jìn)嘴巴，發(fā)出“嗯嗯”的聲音，示意他沒辦法說話。

    顧乘風(fēng)拿他沒轍。

    喬滿月則是不在意，她既然選擇跟顧乘風(fēng)結(jié)婚，早就有心理準(zhǔn)備。

    好在二寶很乖，不吵不鬧，吃飽就乖乖坐在床上玩一個木頭做的玩具。

    時間轉(zhuǎn)眼來到晚上。

    四個孩子吃過雞蛋后又睡下了，喬滿月去上了個廁所回來，目光又不自主落在那位老人身上。

    她心里有事，睡得并不熟，所以半夜一有動靜就醒了。

    車廂外傳來陣陣吵鬧聲，喬滿月剛睜開眼睛就看到顧乘風(fēng)神色緊繃從外邊走進(jìn)來。

    她倏地坐起來，身體下意識行動，等她反應(yīng)過來已經(jīng)站在車廂口了，喬滿月來不及猶豫，朝著記憶中的位置走去。

    果然“醫(yī)生”“救命”等字眼傳來的聲音越發(fā)清晰。

    喬滿月的猜想得到證明，她立馬舉起一只手，大聲喊：“醫(yī)生來了！請讓讓?！?/br>
    話音落下，人群中一陣sao動。

    有人大喊：“有醫(yī)生有醫(yī)生?！?/br>
    過道上的人紛紛開始挪動，盡量讓出一條道讓喬滿月過去。

    也有人看到喬滿月過分年輕的臉而產(chǎn)生質(zhì)疑，不過腳下的動作卻一點(diǎn)兒也不慢。

    喬滿月終于擠到那個老人的座位。

    老人捂著胸口面色痛苦躺在地上，列車乘務(wù)員急得滿頭大汗，不停大喊：“有沒有醫(yī)生？有沒有醫(yī)生？”

    而圍觀的人滿臉不忍，發(fā)出各種唏噓遺憾的聲音。

    “我是醫(yī)生?！眴虧M月徑直走向老人，把蹲在老人身旁毫無章法的青年推開，“你讓開?！?/br>
    喬滿月不顧那人什么反應(yīng)，開始沉著冷靜有條不紊地查看老人的狀況。

    跟她的猜測一樣，老人心臟有問題，喬滿月立馬扭頭看向乘務(wù)員，“突發(fā)性心肌梗死，馬上通知車長就近停車，送到最近的衛(wèi)生站?！?/br>
    “可是……”乘務(wù)員滿臉為難。

    然而她話未說完，只見老人突然呼吸急促，緊接著仿佛驟然沒了氣息。

    青年大驚，“老爺子！”

    乘務(wù)員也被嚇得不行，“我、我馬上去通知車長。”

    圍觀的人也是一陣慌亂，只喬滿月依然沉著冷靜，雙膝跪在地上為老人坐急救。

    漸漸地，大家被她身上的力量感染到，周圍的人皆安靜下來，甚至有人默默握緊拳頭為她加油。

    終于，不知道過了多久，老人的心跳恢復(fù)，喬滿月提起的勁兒一下松泄下來，她滿頭大汗地癱坐到地上，雙手用力過度止不住地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