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虐文里病美人太子/事了拂衣去 第53節(jié)
書迷正在閱讀:在“全員惡人”的綜藝里擺爛爆紅、穿成知青女配[七零]、被上司暗戀后我卻、她始亂終棄了狐貍精、我殺了太子的白月光、上交金手指后我成了科技大佬、偏偏是你、識玉、我的小情人(1v1 h)、上花樓買個情敵(女裝大佬、1v1)
燕熙嗚嗚地出聲,像是自己珍視的東西被別人欺凌打碎了般極度的委屈,他泣聲說:“我要替你報仇?!?/br> 文斕很慢地搖頭說:“我們還能相見,此乃幸事,你不要難過?!?/br> 燕熙哽咽地答應他:“好……我不難過?!?/br> 文斕的神色松開一些,血淋淋的眼在努力地“打量”他:“你近來開心一些了嗎?” 燕熙一怔,沒想到文斕竟還關(guān)心這等無關(guān)痛癢之事,他答:“我沒有不開心?!?/br> 文斕似能明白燕熙所想,他不贊同地嘆了口氣,好似在和燕熙講道理說心情不好并非無關(guān)痛癢。 他說的很慢:“你似乎一直不太高興。近來,小王爺讓你開心些了嗎?” 燕熙一赧,心頭酸澀,抹著淚說:“你……指的是什么?” 也不知北鎮(zhèn)撫使叫人給文斕用了什么藥,文斕竟?jié)u漸有了力氣,說話逐漸連貫:“我觀小王爺為人,值得托付。你若喜歡他,不必懼人言。人生在世,痛快一場,風言風語不過是旁人嫉妒,你只管自己高興就好?!?/br> 燕熙猛地愣住。 他恍然大悟又悲愴不已:文斕知道,從始至終全都知道。文斕在我面前一個字都沒說,甚至親眼見到方循又是送傘、又是接我,也沒有表現(xiàn)出一絲一毫的異樣。其實,文斕并非粗枝大葉,只是在以這種方式讓我感到自在,不叫我難堪。所以那日文斕才會叫我上北原王府的車,他自己快速地走掉,是想叫我寬心去見小王爺。文斕……只是想要我能開心一些。 燕熙泣不成聲:“我……知道了。我很高興,沒有不高興,文兄……請寬心?!?/br> “真好啊?!蔽臄谈锌匚站o燕熙的手道,“當下最好,不要來日方長。微雨,珍惜眼前?!?/br> 燕熙任他握著,還是哭:“我知道了?!?/br> “怎么還哭。”文斕道,“我此刻很是暢快。微雨,不要為我難過。我將赴之所在,乃是胸中熱血、心中瑤臺?!?/br> 燕熙努力止著哭,問他:“是誰對你下的手?” “是誰?”文斕仰頭望著不知名的某處道:“我原以為外廷尚有糾正之法,改良或是挽救之策。到了此處才知是我異想天開,朝政早爛到根子里了。政令不暢,陽奉陰違,內(nèi)里混亂,對外軟弱。一家不和,便要家破人忙;一朝不和,便是山河破碎。陛下九鼎至尊,然旨意出不了靖都,這山河姓著燕,竟是不知誰才是主了!” 燕熙聽文斕說得動氣,拍著文斕的手背安撫對方,說:“我?guī)愠鋈ィ懔糁w力?!?/br> 文斕說著猝然猛咳了起來,他咳得全身緊縮,燕熙慌忙地取出帕子去替文斕擦嘴角的血。 文斕按住燕熙的手,搖頭道:“我出不去了,也不出去。仰天大笑赴死去,我輩豈是蓬蒿人,死又有何懼!” 燕熙眼淚不住地往下滾,他不愿讓文斕知道,是以忍得辛苦,哭得全身都繃了起來。 文斕看不見、聽不清,卻似知道燕熙的悲愴,他努力地勾出一個笑,對燕熙說:“微雨啊,不要哭,不要害怕。經(jīng)此一讕,肖小小人,魑魅魍魎,已漸現(xiàn)身;風雨已至,大廈將傾,蠹蟲虎狼必將覆滅。” 燕熙將哭聲咽在喉間,整個人因震痛而呈現(xiàn)出某種僵硬的狀態(tài)。 他看到了文斕從眼角、鼻孔和耳朵中開始往下淌的血水。 文斕卻似無所覺,他盈血的雙眼在用力的睜大,猶如他從前談文論詩到暢快處那般瞪亮了眼說:“寒冬之下,執(zhí)燈者尚在堅持;暗夜微芒,利眾生者無敵。你要相信,無論這世間如何糟糕,總有人手執(zhí)明燈,對抗暗夜,這種人無處不在。微雨啊,不要害怕?!?/br> 燕熙苦忍著哭聲,淚水澆濕了衣襟,他緊抿著唇,難過地瞧著文斕,格外用力地握著文斕的手。 有這樣的力道,無聲地訴說著他的極力挽留。 文斕會意,稍湊近了說:“微雨,不要為我難過,我并不孤單。若有一日,你也走上這條路,你要記得,志同者就在身邊?!?/br> 文斕的嘴角冒出了血泡。他自己也發(fā)覺了,抬手想去擦。抬到一半,意識到什么,釋然地放手,重新握住燕熙。 燕熙意識到了什么,巨大的恐懼攝住了他的心神,他試探地喊:“文兄?” 文斕忽然用力地呼吸起來,他極力地大聲說話:“黎民艱苦,我心不忍。道之所在,雖千萬人,吾往矣。唯愿山河無恙,海晏河清?!?/br> 文斕唇邊突地冒出大股的血泡,一涌又一涌地咳出來。然而文斕的臉色卻極為安詳,他說:“微雨,往前走,莫回頭。為兄,先走一步?!?/br> 文斕的身體往下滑去。 燕熙于悲愴中緊緊撈住了破爛不堪的文斕。 燕熙壓抑良久,再也強忍不住,慘叫出聲:“啊——” 他伏在文斕肩頭,抱得自己也一身的血,失聲痛哭。 - 燕熙哭得哀毀,許久之后,才從那滿是血的尸身中抬起頭來。 他臉上、身上都沾著文斕的血,但他的臉色卻格外的白,極致的色彩沖突,讓他看起來像是從煉獄中重生的厲鬼。 燕熙咬著牙道:“我要你們所有人,償命?!?/br> - 燕熙雙目空洞抱著文斕的尸身。 直到北鎮(zhèn)撫使在門外喚他:“宣大人,請回罷?!?/br> 燕熙抱著文斕不肯放手,也不回話。 北鎮(zhèn)撫使說:“兄弟們?yōu)橹笕诉@一趟,把命都豁出去了,還請大人高抬貴手,把尸身留給我們?!?/br> 燕熙歪著腦袋,他的思維緩慢地回來,消化著這句話,許久才慢慢地張了張口。 初張口時,他竟發(fā)不出聲來。 他用力地閉眼,調(diào)息,將文斕放回枯草鋪就的簡榻,又細致地整理了文斕的遺容。 做完這一切,他再抬頭時,張口已然恢復了聲音,他說:“你們交了差事,想法子把遺體留給我?!?/br> 然后他最后瞧了一眼文斕,用帕子將文斕的臉擦干凈,然后將濕血的帕子妥帖地塞進內(nèi)襟。 北鎮(zhèn)撫使見著燕熙這些瘋魔又冷靜的舉動,只覺驚心動魄,遍體生寒。 他直覺眼前這個看著文弱的宣大人,將會是一個非??膳碌拇嬖凇?/br> 文斕之死,將要掀起軒然大波,已在意料之中。但對這個宣隱的改變,或許會引發(fā)更加不可收拾的后果。 錦衣衛(wèi)對人心和局勢有異于常人的敏銳,北鎮(zhèn)撫使掌詔獄,更是見過形形色色將死之人的怨怒,但那些都只是虛妄的“做鬼復仇”。 只有眼前這個慘白著臉又極致美麗的人,叫他聯(lián)想到了修羅惡鬼。 燕熙起身時,面色可怖的平靜,他悄聲往外走。 他踏出那座監(jiān)室,淚便止住了。 他極致地將自己偽裝成若無其事,挺拔地往外走。 北鎮(zhèn)撫使跟在他身后,默默從袖袋里取出一張血書,交給燕熙說:“此乃文大人獄中所書,上頭不知道。我乃粗鄙罪人,能將文大人絕筆公諸公世,也算贖罪?!?/br> 燕熙展開血書,上面是文斕剛勁的筆跡。 此書大約是文斕一入詔獄就寫的,當時就抱了必死之心。 信中鏗鏘之言,亙古不絕:“我文斕出生微末,既無顯赫家世,亦無天賦異稟,卻生而有志,酷暑極冬,苦讀不綴。感念天恩,酬我二十載寒窗,賦我激濁蕩清之責,平生之志,得以踐行。‘凡忠義之士,可以托六尺之孤,可以寄百里之命,臨大節(jié)而不可奪也’1,我乃萬千之一人,得此殊榮能以除jian。我忠義一世,死于jian佞之手,然正是死得其所,從我之后,此輩肖小,窮兇蠹蟲,將無所遁行!人立于世,行正坐端,不須屈尊畏讒言。我此行必身死,無愧于心,無憾于天,無怨于人。今我之微言,將使萬人振聾發(fā)聵;今我之微芒,將使暗夜乍明。哀憐萬民生之多艱,吾萬死不辭,且看后人!” 作者有話要說: 注1:“可以托六尺之孤,可以寄百里之命,臨大節(jié)而不可奪也”——出自《論語》,釋義“可以托付幼小的孤兒;可以寄托國家的命脈;雖被脅迫,卻不改變重大的節(jié)cao”。ps:文斕的遺書全文,以我的水平,只能寫到這種程度了。文斕在古代能考到二甲第十名進士(全國第13名),放到現(xiàn)代起碼是省狀元的水平,恕我能力不夠,寫不出驚天絕艷的文章。我佩服文斕這樣的有志之士,僅以拙文,以表敬意。 第42章 何懼命運 燕熙走在來時的夾道上。 他始終領(lǐng)先一步走在北鎮(zhèn)撫使的前面, 他的背挺得僵硬,一言不發(fā), 目光直直地望著前方不知名的陰暗。 踏上某個石階時, 一串鐵鏈拉動的聲音向他撲來,一個亢奮的中年男人聲音乍然響起:“事了拂衣去!事了拂衣去!” 燕熙表面上看起來無懈可擊,實際他被巨大的哀憤緊緊攥住了心神, 外界的聲響于他有如隔著一層紗,不太真實。 他一時沒反應過來, 有些茫然地扭頭,正對上一張撲面而來放大的臉。 那張臉卡在鐵柵欄之間, 面上爬滿疤痕,一雙眼布滿血絲,因為興奮極大的瞪圓了,死死地盯著燕熙。 燕熙眼中開始微有波瀾, 他腦中一時吵轟轟的,一時又死寂陰沉, 他愣愣地跟著道:“事了拂衣去……深藏功與名?” 那中年男人用力點頭, 幾乎要熱淚盈眶了。 燕熙猛地驚醒:“《事了拂衣去》!” 燕熙終于聽懂了對方的意思, 這位是原著作者刀刀! 燕熙找了她五年,竟然在這里相遇了。 刀刀神情熱切,伸出沾滿污漬的手, 話音已是哽咽:“我終于——” 北鎮(zhèn)撫使以為囚犯要傷人, 一把擋在中間, 攔住了刀刀, 同時想要拉開燕熙。 燕熙幾不可察地側(cè)身, 避開了陌生人的碰觸, 板著臉瞧著北鎮(zhèn)撫使。 北鎮(zhèn)撫使官職比他高, 卻被他瞧得一激靈。 燕熙與身俱來的清高氣質(zhì),就是能讓人不禁想要討好他,北鎮(zhèn)撫使一邊覺得微妙,一邊解釋道:“宣大人,這位犯人叫陳秋,是另一件案子的重要從犯。他最近瘋了,宣大人莫聽他胡言亂語?!?/br> 燕熙問:“瘋了?” 北鎮(zhèn)撫使說:“這人原本已經(jīng)快要斷氣了,不知怎么又挺了過來。之后就成天神神叨叨地說些奇奇怪怪的話?!?/br> 燕熙不能與刀刀相認,只能順著北鎮(zhèn)撫使的話瞧向刀刀說:“他說什么了?” 北鎮(zhèn)撫使沉吟著,拿不準該如何復述。 那邊刀刀與燕熙會心地交換了一個眼神,刀刀忽然扭曲地罵起來:“你們都是走狗,很快都會死的!大靖很快就要改天換日,你們這些人都要被清算!” 北鎮(zhèn)撫使無奈地看向燕熙,意思是:就是這種要掉腦袋的瘋話。 燕熙點頭,轉(zhuǎn)頭打量起刀刀現(xiàn)在用的陳秋身體。 這實在不是能好好說話的場合。 燕熙本就托關(guān)系進的詔獄,北鎮(zhèn)撫使必然不會放他單獨行動,加上這一排監(jiān)室都是用不封閉的柵欄拘人,一處說話,一排都能聽見。 他們相對,卻無法相認。 在短暫的注目中,他們瞬間理解了彼此的處境。 刀刀隱晦地笑了下,往后散漫地晃了幾步,忽而干笑起來,他笑得極其用力,連著一陣巨咳,終于緩過勁后,不知是笑的還是咳的,他眼眶紅了,瘋了般怒罵道:“你們這些狗官,給我聽好了!大靖是靠百姓雙手托起來的,你們都是蛀蟲!” 北鎮(zhèn)撫使沉著臉聽著,沒有對“陳秋”出言斥責,而是對燕熙小聲解釋道:“這個人命不久矣,他也就剩下這么點力氣,咱們走吧,他罵累了就會停的?!?/br> 燕熙沒有動身,只看著刀刀。 北鎮(zhèn)撫使只當燕熙是好奇,便勸:“若是不走,他還會罵更難聽的,宣大人……” 刀刀突然沖過來,用力的搖晃柵欄:“我的命越來越短,就是被你們這些狗官所害。是你們的問題,是這個世界的問題!這天地它太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