識玉 第113節(jié)
忽然,步驚川腦海中靈光一閃。秋白一直以來都是魂體,只不過秋白能夠用靈力塑造出實體,他才能在平日里觸碰到秋白,這也叫他時常忘記秋白沒有軀殼一事。然而,秋白的軀殼既然便在此處,這小白虎看著便知與秋白關(guān)系匪淺,莫非它便是……秋白的軀殼? 可這小白虎若真是秋白的軀殼,為何看起來像是生出了意識?若秋白要回到自己的軀殼之中,他們又該拿這小白虎的意識怎么辦? 若是將這小白虎的意識抽出,也不知道這小白虎的意識能不能如秋白一般,存在于軀殼之外。但秋白也需要自己的軀殼,他們總不能……將這個初生的意識直接扼殺罷? 可秋白的軀殼,他曾有幸窺見,絕不是眼前這般,比一只貓也大不了多少的小白虎。若說這小白虎是秋白的軀殼,未免太過牽強(qiáng)。 步驚川思前想后,決定帶著這小白虎去那竹林深處一趟,若是能尋到那處碧玉方臺,他心中的疑問想必能夠消除許多。 他低頭看了眼懷中不吵不鬧的小白虎,視線卻不經(jīng)意間撞入了小白虎銀色的瞳中,猝不及防地,一陣失重感襲來,他如同從千丈高空墜落,渾身上下都被人抽走了力氣,只能放任自己不停下墜。 那墜落感不知持續(xù)了多久,耳邊忽然傳來窸窸窣窣的動靜,他分了些神去辨認(rèn),才發(fā)現(xiàn)那竟是不知誰在說話的聲音。那聲音似乎是從遙遠(yuǎn)空曠之處傳來,幾經(jīng)震蕩,碎成了辯不出語義的雜音。 步驚川卻執(zhí)拗起來,下意識去尋那聲音的來源,去拆解蘊(yùn)在那雜音之中的每一個字眼。 那聲音很熟悉,帶著幾分焦急,幾分哀求,似乎在試圖挽留著誰。 是秋白的聲音。 失重感驟然散去,仿佛是他碰到一個支點,墜落戛然而止。 他耳邊嗡嗡作響,而在那嗡鳴之中,他聽清了,圍繞著他的聲音皆在說同一句話。 “東澤,別走?!?/br> 作者有話說: 關(guān)于小白虎以及秋白的身份,其實是一個套娃問題() 這些關(guān)系到設(shè)定的點在上卷的結(jié)尾和下卷的開頭才會透露,距離上卷完結(jié)我掐指一算至少還有emmm10w字吧(。 這本計劃分上下兩卷,下卷會稍微短一點,希望總字?jǐn)?shù)不要過百萬(草 第159章 翰墨之境·零七 尚未弄清楚狀況,步驚川茫然地眨了下眼睛,忽覺銀光仿若利刃,破開眼前的黑暗,朝他而來。 視線驟然撞入一雙銀色眼瞳,步驚川這才仿佛尋到立足的支點,緩緩回過神來。 同樣是銀色的眼瞳,定睛一看,眼前的已然不是那小白虎,而是化出人身的秋白。 秋白保持著躺在他腿上的姿勢,一只手正按在他肩上,仰頭望著他,眼里憂色漸濃。 見得秋白這般神色,步驚川幾乎是下意識道:“我無事。” 他抬起頭,四下掃視了一圈,發(fā)現(xiàn)方才那只小白虎已然不知所蹤。他身上確實沒有什么不適,只是不知道方才發(fā)生了什么事,也不知道那只小白虎如何了……但那小白虎應(yīng)當(dāng)也是此處幻境的一部分,輪不到他替對方憂心。 這么想著,他心頭涌起一陣失落。 肩上一痛,是秋白按在他肩膀上的手收緊了力道。步驚川訕訕地回過頭來,秋白也正好坐起身,視線再度與他交匯。 “你怎么了?”秋白眉頭緊皺,似乎對他這般心不在焉的狀態(tài)有些不滿,語氣也重了幾分,“我叫了你好幾聲,你才醒過來。” 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步驚川自己也說不上來。只是先前說好了他守著秋白睡覺,然而看秋白方才反應(yīng),應(yīng)當(dāng)是他自己睡著了。 出現(xiàn)了這般狀況,步驚川多少也有點不好意思。 他忍住再向四周掃視的沖動,輕輕搖了搖頭,“我也不知道我怎么睡著了……” 說完,他輕輕皺起了眉頭,“可我方才,分明沒有覺得困倦。” 甚至,意識清醒。他還能清楚地記得方才自己所見到的那只小白虎,分明就是秋白獸形的模樣。在見過那小白虎后,他也有了一肚子的疑問,然而卻不知該如何同秋白提起。 秋白卻像是意識到了什么似的,“你方才,可是見到了什么?” 步驚川點了點頭,正當(dāng)他準(zhǔn)備開口回答之際,卻忽然聽得秋白低嘆一聲,“也難怪……此處畢竟是幻境……” 步驚川一愣,忽然想起了什么,“秋白你說,幻境之中,還會有別的幻境嗎?” 聞言,秋白的眉頭輕輕皺起,似乎打算說些什么,可又斟酌了片刻,才緩緩道:“你……方才在幻境中,你見到什么了?” 步驚川心中覺得奇怪,秋白這答非所問、番欲言又止的怪異感堵在他心頭,揮之不去。 但既然秋白問起,他還是如實答道:“方才,我見到了一只與你長得很像的小白虎?!?/br> 秋白的身影僵硬了一瞬,眼底驚訝的神色全數(shù)落入了步驚川眼中。 “它……”秋白有些艱難地開口,“可有同你說起什么事?” 步驚川搖了搖頭,“沒有,它似乎還不會說話,也不知是否開啟了靈智。” 那時候,步驚川因為沒見到秋白,便無心在意其他的異常,只一心與秋白匯合。此時秋白問起,步驚川能答上來的也不多。 “我當(dāng)時以為你去了竹林深處,便想獨自過去,看看你在不在那處,但那小白虎卻不讓我過去?!辈襟@川老實道,“隨后沒過多久,我忽然聽到你的聲音,便回神了?!?/br> “原來如此。”秋白抿了抿唇角,卻又在片刻后,不死心地問道,“便沒有其他異常了么?” 步驚川再度搖了搖頭,“除此之外,我便沒再發(fā)現(xiàn)有異常了?!?/br> 秋白微微頷首,神色莫測。 步驚川不知道自己說錯了什么話,他原本還想繼續(xù)問問秋白與那小白虎的關(guān)系,然而,在見到秋白這般反應(yīng)后,他卻不敢再問下去了。他見秋白神色郁郁,便小聲問道:“可還有我遺漏的事?” “沒有,”秋白重重地嘆了口氣,面上的失落之意卻掩蓋不住,“你應(yīng)當(dāng)是陷入了另一重幻境,我本以為你能夠在幻境之中尋到一些線索……罷了,你休息一下,我們繼續(xù)走罷。” 話雖如此,然而步驚川多少受到了秋白的影響,心頭忐忑,許久都靜不下來休息。 他原本想與秋白商量一番,不再作休息,繼續(xù)深入竹林,秋白卻堅持讓他繼續(xù)休息。正當(dāng)二人爭執(zhí)不下之際,竹林間忽然狂風(fēng)大作,就連秋白撐起的靈力屏障在這狂風(fēng)之下也顯得有些岌岌可危。 靈光亮起,是秋白注入了更多靈力,將那屏障加固了一番。 步驚川皺眉看向那風(fēng)的來處,按住了秋白的手,“這似乎不是幻境之中的風(fēng)。” 這幻境之中的風(fēng)雖然猛烈洶涌,然而多少也會有跡可循,不會這般突然躁動。 除非……是有了什么變數(shù)。 秋白面色凝重,“我知道,這變化不同尋常,莫不是還有人闖進(jìn)來了?” 步驚川一愣,此處本是太云門禁地,太云門弟子即便是誤闖禁地也不會如此深入,太云門對此處雖稱不上是嚴(yán)防死守,然而防守卻絕對稱不上是松懈。即便是他二人,也不過是仗著秋白修為比在這禁地巡邏的弟子高出許多,這才能順利進(jìn)入。 他們進(jìn)入此處禁地之前,前前后后查探過數(shù)回,確保無人察覺他們二人的行蹤。他與秋白進(jìn)入太云門禁地,行蹤稱得上隱蔽,到底是哪里出現(xiàn)了紕漏? 莫不是有修為與神識遠(yuǎn)在秋白之上的修士,注意到了他二人的動作,才跟了進(jìn)來。然而又是什么人,竟能夠躲過秋白的探查? 就在二人心中猜測之際,忽覺那風(fēng)雪更猛烈了些許,氣勢洶洶地朝著遠(yuǎn)處而去,竟是已經(jīng)完全顧不上他二人。風(fēng)雪的余波僅僅是在秋白靈力凝成的防護(hù)罩上輕輕碰了一下,便惹得那靈力防護(hù)罩靈光震動,變得岌岌可危。 這暴怒的風(fēng)雪威力可見一斑。 “這禁地的攻擊皆是朝著一個方向而去,我們只是被波及到了?!鼻锇纵p聲道,“這禁地似乎是在將那闖入者趕出去?!?/br> “趕出去?”步驚川有些納悶,他還以為這禁地中的風(fēng)雪是對外來者的考驗,但是看情況似乎不是他想象中的那么簡單。 “那為何我們方才進(jìn)入這禁地的時候,這禁地也不見有如此大的反應(yīng)?”步驚川有些疑惑地開口,“還是他做了什么,引得這禁地有如此大動作?” 步驚川并不關(guān)心那位闖入者遇到了什么,他更擔(dān)心的是,此處禁地藏著秋白的軀殼,這禁地之中會有如此反應(yīng),莫非是那個闖入者接近了秋白的軀殼,才引得這禁地的反擊?他們此行為的正是秋白的軀殼,若是被人捷足先登功虧一簣,這是二人都極為不愿意見到的結(jié)果。 “不清楚,”秋白神色凝重,望向被風(fēng)雪裹挾的遠(yuǎn)處,“我們需要走了,那人在朝著我們這個方向過來?!?/br> 那風(fēng)雪去勢之猛,僅僅是不針對他們的余波便惹得秋白需要花費(fèi)些許心思去抵御,那么那風(fēng)雪之中的威勢如何,可想而知。 再顧不得休息的事,二人連忙起身,向著竹林深處而去。 然而,二人趕路之時還需顧忌步驚川的速度。步驚川盡管這些年來修行未曾落下,可他與秋白的境界差距卻不是這短短幾年間便能追平的。 闖入者的速度非同凡響,竟像是發(fā)現(xiàn)了他們存在似的,直直朝著他們而來。而那與闖入者作對的風(fēng)雪,也隨之越來越近。 眼見著那闖入者離二人越來越近,步驚川運(yùn)起更多的靈力趕路。然而他靈力終歸比不得秋白的靈力浩瀚,因此逐漸感到有些吃力。 他已經(jīng)用上了全身的靈力用作趕路,但仍舊沒有將他們與那闖入者的距離拉開,甚至,因為遷就他的速度,秋白也不得不慢了下來。二人只能眼睜睜看著那闖入者離他們越來越近。 風(fēng)雪咆哮著,如駭浪驚濤般直直朝著那闖入者拍下,也不知那闖入者做了什么動作,只見那有雷霆萬鈞之勢的風(fēng)雪,忽然如同撞上海邊堅固的巖石,驟然碎裂開來,向四下迸發(fā)。 凌厲的氣勁裹挾著風(fēng)雪,撲到他們身上。那攜著靈力的風(fēng)如同刀割,將秋白撐起的靈力護(hù)罩沖撞得岌岌可危,甚至有幾絲靈力乘虛而入,將他們衣袍帶得上下翻飛飄動。 “嗤——” 一聲輕響,步驚川的衣袖被那凌厲的氣勁割開了一個口子。雖未見血,卻著實讓二人嚇了一跳。 秋白的臉色忽然難看起來,三步并作兩步走到步驚川身側(cè),抓起他的手臂看了半晌,“無事罷?” “不過是衣衫破了些,我無事?!辈襟@川搖了搖頭,說完便準(zhǔn)備將自己的手臂抽回來,“小事而已,你不必管我,我們繼續(xù)趕路?!?/br> 他有預(yù)感,他們?nèi)缃褚呀?jīng)離那散發(fā)著靈力的竹林中心非常近了,眼下趕路才是要事。左右他也沒有負(fù)傷,這些小事無足掛齒。 秋白卻深深看了他一眼,“你覺得我二人能趕在那人來之前趕到嗎?” 秋白因為方才那一下,將靈力屏障加厚了許多,因此步驚川得以免于承受那闖入者的威壓,卻極為清楚地感知到,那等強(qiáng)大的存在,正在以一種怎樣的速度趕來。 以他們方才的速度來說,甩開那來者很難。 步驚川心知肚明,沒敢吭聲。 風(fēng)雪他們身側(cè)呼嘯著,步驚川有些急,“但總不能在此處站著坐以待斃?!?/br> 他們的目標(biāo)自進(jìn)入這禁地以來,便一直很明確,他們不該同那人在此處糾結(jié)浪費(fèi)時間,他們該直奔自己的目標(biāo)而去。 秋白冷哼一聲,“誰說要坐以待斃了?” 話音剛落,步驚川眼前一花,便見到秋白化作的白虎,正直直地站在他跟前。 比起先前步驚川所見到的那只小白虎,眼前秋白的獸形更加威猛高大,可也……真的同那小白虎極為相像。如果說先前步驚川覺得那小白虎與秋白有著九分相像,那么如今一看秋白的獸形出現(xiàn)在這冰天雪地之中,一身白色的皮毛在蒼白的雪中如同皓月一般,便像了十成。 “上來?!鼻锇椎穆曇粲行┏翋灒瑓s及時地喚回了步驚川的神志,“你跑不過他,我們只能這樣同他搶時間了。” 第160章 翰墨之境·零八 靈力裹挾著風(fēng)雪,如刀子般落到了步驚川臉上。 即便有著秋白用靈力撐起的護(hù)罩,然而在這狂風(fēng)驟雨般的擊打之下,那護(hù)罩也顯得岌岌可危,似乎隨時都會破裂開來。 他們眼前猶如豎起了一堵由風(fēng)雪建造的墻,每向前一步都要花費(fèi)極大的力氣。 而身后的風(fēng)雪正咆哮著,被那不知身份的來者激蕩開來,化作萬千利刃,直沖他二人而來。 這驚天動地的陣仗,即便是如步驚川這般感知能力不強(qiáng)的,也清楚意識到對方正正是沖這他們而來。 而這幻境卻像是忽然生出神志一般,將那闖入者直沖他們而來的靈力重重削弱。那闖入者的攻擊還未來得及追上他們,便湮滅在風(fēng)雪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