識玉 第145節(jié)
秋白口中喚著的,是步驚川,而非……東澤。 失落感不可避免地涌上心頭,盡管他知曉秋白對步驚川的情誼不一般,卻從未想過,作為自己轉(zhuǎn)世的步驚川,在秋白心中竟是占據(jù)了不一樣的地位。 秋白一向?qū)λ粗?,在前世,他拒絕秋白后,秋白幾乎很少再向他表達自己的心緒。東澤明白這只能怪他自己,可他心中仍是止不住地失落。 會這般直白地表達自己的依戀與愛意的秋白,恐怕只會屬于步驚川。 正當他思緒萬千之際,卻有了一個要命的發(fā)現(xiàn):身體的掌控權(quán)又回到了他自己手中。 東澤猛地僵在了原地。 在這要緊的關(guān)頭,他卻忍不住在心中將那心魔罵了千百遍。不在一開始將身體的掌控權(quán)交回給他,也不在結(jié)束后再松開禁錮,偏偏在這要命關(guān)頭將此事的掌控權(quán)交到了他的手中。 眼下又該如何是好? 東澤一下慌了神,雙手還維持著攬著秋白的動作,卻覺得自己宛如攬住了一塊火炭。 手中觸及的是一片幾乎要將他灼傷的火熱,似乎不多時這火炭就會將他點燃,一并焚燒殆盡。 但他又怎么舍得將這塊火炭向外推……這不是什么火炭,是秋白,這是他的秋白。 他寧可攬住秋白的身子,叫這塊火炭將自己灼傷,也再不愿讓秋白再遠離自己分毫。 他栽了,栽得徹底。 若這是真正的心魔劫,他恐怕……再走不出這一次劫數(shù)。 眼前的秋白,神色是他幾乎從未見過的順從、包容,仿佛他做什么都毫無怨言。一雙銀色的眼瞳染上了欲色,卻靜靜地凝視著他,無形中更添了幾分勾人。 東澤彎下腰,將秋白整個人罩入自己的懷中,在秋白的額間,珍而重之地落下了一個吻。 這不再是受步驚川所控制而做的動作,而是東澤心甘情愿的親吻。 秋白才是他的劫數(shù),他窮極兩世都走不出的劫數(shù)。 “……東澤!” 秋白的呼喚如同驚雷炸響在東澤的耳畔,東澤渾身一震,神志逐漸回歸。 只差一點,他便要陷入那心魔劫之中了。 他定睛望去,終于見到那令人窒息的虛無黑暗在眼前逐漸消融,黑暗之后,是秋白焦急的臉龐。 他定定地看向眼前的秋白,看得秋白心下一驚,還以為是他在渡雷劫時出受了什么傷。 “你……怎么樣了?”秋白猶豫著,還是開口問道。 東澤輕輕地眨了下眼,并未在意秋白的去而復(fù)返,只道:“我無事?!?/br> “沒事便……”秋白話未說完,忽然瞳孔一縮,眼睜睜看著東澤來到他跟前,將原本應(yīng)當落到他身上的劫雷擋了去。 他不是渡劫之人卻擅入劫云之下,此舉無疑激怒了小氣的劫云。劫云不是什么大度之輩,自然要懲戒闖入之人。 這劫雷……本該是落到秋白自己身上的。 劫雷洗筋伐髓,滌蕩靈力。承受這劫雷,本該是極為痛苦的一件事,然而東澤卻像個沒事人一般,甚至連眼都沒有眨一下。 東澤仍舊在定定地盯著秋白。 秋白被東澤那般目光看得心驚,還以為東澤要與自己算賬,在見到東澤伸手過來的那一刻,他下意識地縮了縮腦袋。 東澤的手覆在他面上,拇指輕輕撫過秋白的臉頰。 秋白此刻是魂體,這身軀不過是由靈力凝聚而成,即便受傷,也不會出血,頂多便是留一道細小的口子罷了,過些時日便能痊愈。 可東澤還是忍不住輕嘆一聲:“怎的這般不小心?” 秋白一愣神,方才情急之下他只顧著沖向東澤,身上承受了不少的劫雷,他仗著自己即便是魂體也不懼劫雷,未將這輕傷當回事,不想,都被東澤看出來了。 東澤的指尖落下,一股攜著生機的靈力登時噴涌而出,將秋白身上的細小傷痕一一修復(fù)。 身側(cè)被東澤的靈力包裹,秋白只覺得暖融融的,有幾分舒適之感。 在這般溫暖舒適之下,秋白甚至不合時宜地感到幾分昏昏欲睡。 “下次別再這么不小心了?!睎|澤輕聲道。 秋白驟然醒悟過來,“東澤,你這是……” 可他一向都對東澤不設(shè)防,因此他反應(yīng)得有些太晚了,即便他強撐著神志去詢問東澤,卻也抵擋不住那昏昏睡意,不由自主地陷入到了昏睡當中。 東澤伸手接住了昏睡的秋白,他將秋白攬入懷中,終于再忍不住,唇角溢出幾分令人心驚的紅色。 強行沖破心魔劫,以及承受著超過金丹期雷劫強度的劫雷,對東澤并非是毫無影響。只有他自己才清楚,自己體內(nèi)的靈力到底亂成什么樣子。 阮尤見狀,冷笑一聲,“何必呢,自己已經(jīng)是強弩之末,還自斷一臂?” 東澤卻連一個眼神都不屑于給他,只久久地凝視著自己懷中的秋白,“第三十九道?!?/br> 話音剛落,又是一道劫雷朝東澤劈頭落下。 劫雷加身,沐浴在電光之中的東澤面容沉靜,有如神祇。 他最后看了一眼懷中的秋白,最終還是松開了手,用一道輕柔的靈力,將秋白送出劫云的籠罩范圍。 他這才抬眼看向自己跟前的阮尤,冷冷地數(shù)道:“第四十道?!?/br> 第四十道劫雷應(yīng)聲而來,徑直將東澤籠罩在其中。 忽然,阮尤身側(cè)傳來一股極為強勁的拉力,正死死地拉著他往東澤的方向靠近! 阮尤只怔愣片刻,忽然意識到了東澤的意圖。 東澤從最初起便設(shè)下陣法,阻止他離開這劫云之下。阮尤當時未弄懂東澤的意圖,畢竟無論是道修還是魔修,都希望他人在自己渡劫時離得越遠越好。然而東澤反行其道,原來竟然是想要拉他也一并受這劫雷之苦! 劫雷至剛至烈,極易傷及魂體,更是克制魔修之力,以東澤目前的修為,想要拿他怎么辦還有些難度,然而,若是借了雷劫之力,他恐怕不是敵手! “你瘋了!在劫雷之下妄動靈力,你是想灰飛煙滅嗎!”阮尤拼命掙扎,而東澤那個陣法不知何時便布下了,不是他一時能夠破除的。 阮尤就這樣被緩慢而又無法抗拒地拉向了東澤。 “若是灰飛煙滅,拉你一個墊背,足夠。”東澤的動作并未受到阮尤的影響,終于將阮尤拉到了與他極近的位置,“第四十一道?!?/br> 威勢比先前更甚的劫雷轟然而落,將二人的身影完全吞噬。 劫雷撕扯著阮尤身上的魔氣,他發(fā)出刺耳的慘叫聲,然而東澤卻充耳不聞。 劫雷一道強過一道,迅捷非常。 仿佛只是過了短短的一瞬,又仿佛過了千萬年,第四十五道劫雷終于落下。 而后,劫云消散,在日光之下,原本烏黑的劫云呈現(xiàn)一派紫金氣象。 雷劫畢,金丹成。 東澤與阮尤所立之處,卻只余下了東澤與一顆滴溜亂轉(zhuǎn)的魔珠。 東澤一抬手,那無頭蒼蠅似的魔珠飛入了他手中,東澤皺眉看了半晌,卻仍舊沒有頭緒。 看樣子還需找人去細細詢問一番。 他對步驚川的記憶格外模糊,因此對于現(xiàn)世的境況還不甚了解,恐怕還需找人同他好生解釋。 是時候該走了……東澤最后朝他將秋白送出去的方向看了一眼。 在經(jīng)歷過那第三重心魔劫后,在秋白跟前,他再無法如以往那般冷靜自持。 理智叫他無法放下一直以來心系之事,而剛剛識得的情感卻心心念念著想要拋下一切,與秋白廝守。 想起方才秋白不顧一切地擋在自己跟前的身影,他心中慌亂,不知該如何是好。 可他接下來要做的事危險萬分,他不可能叫秋白陪同他一道前去。師父們留下的死咒拿他怎么樣都好,比起死咒,他更無法承受失去秋白的可能。 東澤定了定神。將那些陌生的情緒拋之腦后,再睜眼時,眼中已然一派平靜。 他長長地嘆了一口氣,收回了目光。 他朝虛空中踏出一步,頃刻間,山岳震顫,河川驚駭。 此方天地在歡迎這屬于天地造化所生的靈脈,而那些蟄伏的勢力,都因為這異動而蠢蠢欲動起來。 不為人所知的萬丈懸崖之上,飛鳥飛絕。卻有人在這人煙罕至之地,打開了封閉千年的山門。 各方紛紛往異象出現(xiàn)之地而去,然原處卻已然不見人影,只留一片紫金劫云。 作者有話說: 上卷終于完結(jié)啦(。)今天應(yīng)該會更新到206章,補上前面兩周欠的章節(jié),后續(xù)部分還在修文,修完后再發(fā)! 完結(jié)不容易啊,感覺自己廢話真的太多了5555下卷會開回憶殺,基本就是交代清楚前世的事,以及收回以前的伏筆,大概分了九個大節(jié),篇幅我盡量控制在150左右……(dbq 新的一年,新的努力,想爭取在今年的7 8月完結(jié)的亞子(因為真的太太太長了! p.s.部分內(nèi)容因為是幻境而和165章內(nèi)容有重復(fù)(重復(fù)部分因為是東澤視角所以有必要出現(xiàn),也做了一定程度的修改),重復(fù)部分大概600字,收費是按照減去這部分內(nèi)容的字數(shù)卡了4300+,沒有重復(fù)收費。因為這章的重復(fù)內(nèi)容比較多,特此說明一下! # 驚川 第201章 前塵舊夢·零一·初入星城 “老張,上哪去呢!”田埂里的男人見領(lǐng)居挑著扁擔經(jīng)過,放下了手中的鋤頭,遠遠地喊了一聲。 叫老張的男人聽得他呼喊,回過頭來,臉上露出爽朗的笑:“老余!” 他挑著的扁擔不輕,既然有人叫住他,于是順勢放下了。坐在田埂上,借著和老余寒暄的機會好好歇息一番。 老余扔下鋤頭,一邊走過來還一邊問:“你這是做什么去呢?看你累的?!?/br> 老張拿起掛在脖子上的舊布擦了擦額間的汗,取過腰間的水壺喝了一口水,才道:“是城主托我去取些靈石回來?!?/br> 老張的水壺未蓋上,見老余走近了,他拿著水壺示意了一下,見老余擺擺手,才重新蓋起來掛回腰間。 “取靈石做什么?”老余顯然是在地里干了一天的活,沒回去城里,不知曉城里的熱鬧,“等等,城主回來了?” 老張“嘿嘿”笑了一聲,“是啊,城主可算回來了,距離他上次回來,得有三年了吧?!?/br> 老余面上卻泛起幾分憂色,“自七位老城主去了之后……城主也沒回來過幾回,怎的突然回來了?” “他不知道擱哪撿了個小貓崽子,”老張道,“看著挺稀罕的,帶回來折騰了好半天,水也不喝奶也不喝,就連靈禽的rou剁碎了喂到嘴邊,聞都不帶聞一下的?!?/br> 聽得不是發(fā)生了什么大事,老余的眉頭終于舒展開了些許,“這么難伺候?” “可不嘛,到后面餓得啃城主的手指,還是我婆娘心思活絡(luò),拿了個靈石給它試試,這才開了金口?!闭f起此事,老張嘖嘖稱奇,“眼睛都還沒睜開吶,嘴巴一張就能將靈石的靈氣給全吸進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