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這個世界有點亂
揚皙看著黑月的臉,卻看不出來他有幾分認真,原本想笑著搪塞過去,卻又因為夜晚太過寂靜,好像也說不出來什么笑語,她真的是容易被這個貓一般的少年迷眩,或是她的生活里已經(jīng)太少人愿意聆聽,以至于她居然就這么對著一個轉(zhuǎn)學生說了一個晚上的心里真實。 「我又沒有救過貓,想這些又沒什么用?!顾詈笳\實以待。 黑月清淡的看著她,她的眼神里面沒有閃避,他知道她沒有說謊,但心里還是忍不住的一暗,這一切都怪自己突然鬼迷心竅的開口,問了自己早就已經(jīng)知道答案的問題。 「也是,貓咪要對一個沒有救過自己的人報恩,也是滿可憐的?!?/br> 「陰陽怪氣欸你?!箵P皙忍不住笑他,卻發(fā)現(xiàn)自己講完一切的心境出奇的輕松和暢然,要是換做別人她可能還不知道要怎么說完這個故事。 「不過,如果說到目前最想要做到但還沒做到的,大概是想知道我的能力能夠怎樣幫助到這個社會,找到自己存在的意義吧。」揚皙盯著夜空的表情雖然比任何時候都沉靜,卻也比任何時候都更加孤寂,黑月知道作為社會異端的感覺。 有時候就算在人群當中,卻仍然感覺孤身一人。 「你最近要小心一點,其實外面的世界比你想像中的還要糟糕?!购谠聸]有回應揚皙的許愿,自顧自的開了口。 揚皙看了看黑月,想到學校最近的事情,「你是說我們這屆最近有人跳樓的事情嗎?」 「不只那個。」 揚皙這才想到最近新聞報的社會案件,雖然主流媒體都沒有多加報導,但小眾媒體卻是不斷揭露一件又一件的社會案件,內(nèi)容不外乎就是自殺率的上升,還有邪教組織的盛行率居高不下,整個社會彷彿正在孕育著一股反動,連表面的平和都無法掩蓋的一股蠢蠢欲動。 揚皙平時其實不太注意,但身旁總有同學會分享類似的訊息,而她對于社會的了解也就僅止于此,她斟酌的要怎么開口,卻是黑月先說起話來。 「你覺得邪教組織跟突變者有關(guān)嗎?你自己是突變者,你是站在哪一派的?」黑月沒頭沒腦的開口。 揚皙知道這個說法,政府雖然完全不承認突變者的存在,但輿論卻始終把邪教組織和突變者劃上等號,導致社會氛圍分為兩派,一派是相信政府,所以不認為有突變者存在的科學信仰派,另一派則是相信有突變者,而突變者就是社會亂源的仇視派。在這兩派之外,又有極少數(shù)的人,反而崇拜著突變者的能力,自稱為追隨者。 「我覺得一半一半吧?!箵P皙認真想過后開口,「就像只要有光就會有影子,雖然我自己是突變者,但我不會想要用自己的力量害人,相對的,一定也會有人想要運用這股力量達到自己的目的。」 「那你的意思不就是邪教組織就是突變者弄的嗎?」黑月挑釁的笑。 揚皙淡淡的搖著頭,「并不是那樣的,就算是普通人,也像突變者一樣有好人和壞人,而只要一個人內(nèi)心想破壞些什么,就算他沒有什么特殊能力,他也會盡他所能的去達成不是嗎?」 黑月看著揚皙認真的小臉,不知怎么著卻不怎么想要調(diào)侃她。 「所以我其實覺得很悲哀,因為我認為這并不是用來撕裂普通人和突變者的議題,但現(xiàn)在的社會氛圍卻變成如此?!箵P皙悶悶的說著,已經(jīng)入了夜,雨停了之后她的情緒也變得更加和緩,她下意識地打了個呵欠,原本想用手去遮,卻沒有躲過黑月銳利的眼光。 黑月在已經(jīng)開始打瞌睡的揚皙面前打了一個響指,清脆的聲音回盪在空間當中,讓揚皙瞬間從朦朧之中被驚醒,只差沒有跳了起來,平時圓滾滾充滿靈氣的雙眼,現(xiàn)在布滿了疲倦的血絲,黑月無情的嘲笑她,卻又溫和的幫她蓋上被子。 「聽說笨蛋比較容易感冒,你可不要踢被子?!购谠驴粗呀?jīng)失去防備睡得香甜的揚皙,揚皙倦極了的模樣,就像一隻累壞了的小兔子,無辜又可憐,就不知道那些堅強到底是從哪里長出來的,簡直令人不可思議。 黑月靈巧的打開窗戶,外頭的涼風瞬間吹拂在他的臉上,沁涼的提醒著他回到現(xiàn)實,多年前和現(xiàn)在的社會已經(jīng)不一樣了,連帶著學生時期的單純可愛也變得稀有,黑月其實并不明白所謂的朋友是什么意思,但他回過頭看向揚皙,想起她講到朋友時的表情。 那大概,是揚皙很重要的東西吧。 重要到即便是被傷害,都還是很難割捨掉的東西。 黑月從陽臺跳了出去,深夜的道路上沒有什么動靜,只有感受到他的幾隻野貓?zhí)匠鲱^來,他現(xiàn)在還是維持著人類的身體,那些野貓看著他的表情有些困惑,但當他靠近的時候,他們?nèi)寂荛_來,警戒的看著他,卻又不敢多移動一分,貓的世界沒有存在什么朋友的概念,黑月冷笑,對他們而言,最重要的不過就是服從和被服從罷了。 而他錯過的時間里,揚皙所受的委屈,他會一個個討回來。 揚皙的手機放在書桌上,螢幕突然亮起,卻在幾秒后,又瞬間暗了下去。 黑月跟徐小楠的事情沒過幾天就傳得人盡皆知,等事情傳到揚皙這邊,整件事情已經(jīng)發(fā)酵的像是神鬼傳說一般的撲朔迷離,每天順路經(jīng)過他們班的人越來越多,視線就像攻擊人的光束一樣,如果不去看,可以裝作不知道,但是卻免不了渾身發(fā)癢,但黑月本人卻彷彿一點影響都沒有,依舊每天優(yōu)雅自適,清爽的不可思議,下課時間想睡覺絕對不顧眾人眼光,倒頭就睡,看得揚皙一臉無奈。 輿論比想像中的還要亂: 有人說黑月從以前就是混幫派的,為了要建立威信才拿無害的徐小楠下手。 有人說黑月單純就是個性惡劣,對于軟弱無力的徐小楠更喜歡踐踏。 有人說黑月從第一天就對揚皙一見鐘情,因而欺負當初弄丟交換日記的徐小楠。 輿論雖然比想像中的還要亂,但風向幾乎是一致的,黑月是個大惡人,而徐小楠是個無辜的受害者。 「坐在教室最后面的同學,不如你來講講看,你對于這題的想法吧?」又恰巧遇上地理老師張半蹲的課,黑月動也不動的盯著張半蹲,揚皙眼看老師隱忍怒火的模樣,這傢伙真的天生有帝王命,要是其他同學,張半蹲早就已經(jīng)不客氣地飆罵了。 揚皙推了推慵懶的黑月,黑月側(cè)頭看向她,表情陰暗無比,也不理在講臺上的老師,只是對著揚皙慵懶又語帶煩躁的開口,「怎、么、了?」 「老師問你問題?!箵P皙后面又補充,「是今年地理奧林匹亞的題目,不會也沒關(guān)係,老師只是喜歡問人而已?!?/br> 黑月這才終于正眼看向投影在螢幕上的題目,從開學至今,他已經(jīng)上了好幾堂課,卻唯獨最不喜歡張半蹲,這傢伙看起來狡詐又老jian巨猾的模樣,先前對揚皙做過的事蹟更是荒謬到令他想笑,原先他們的關(guān)係井水不犯河水的,就不知道今天是吹了什么風,黑月倒是無聊的愿意奉陪這場爾虞我詐。 「這題很簡單啊,答案不就是c嗎?」黑月手插著口袋,慵懶的躺在椅背上,看起來就是副玩世不恭的模樣。 「......算你好運,沒想到被你猜中。」張半蹲面色扭曲的一下,又再開口,「那再下一題你也猜猜看啊,不認真的學生,通常特別會猜?!箯埌攵滋翎叺拈_口, 黑月面不改色,也不回嘴,直到他完美的答完了一整個題組,不只是張半蹲,就連揚皙和其他同學都被黑月嚇到了,一個上課大多數(shù)時間都在睡覺的高一學生,怎么可能會精準又快速的回答完地理奧林匹亞的題目,黑月無聊的打了個呵欠,看起來卻是一派輕松。 揚皙在桌子底下偷偷給黑月比了個讚,張半蹲從以前就喜歡拿困難的問題為難功課不好的學生,卻沒想到會在黑月身上踢了鐵板。 「這就只是問跟北山有關(guān)的事而已,這樣的題目也拿來問我,現(xiàn)在的地理老師都這么好當嗎?沒有考倒我,是不是很遺憾?」黑月鄙夷的笑了,眉眼當中都是挑釁。 「你!你不想聽課的話就給我出去!」張半蹲氣炸了,指著教室門口吼著。 黑月一派輕松,像隻剛睡醒的貓伸展了身體,似乎是清醒了一點,打了個呵欠后,他這才慢條斯理的站了起身,人就直接往教室外走去了,就像在自家花園一樣的悠間自得,絲毫沒有被老師趕出教室的難堪。 「你給我回來!還不跟老師道歉!」或許是當下的狀況讓大家傻住了,連張半蹲也是直到黑月快要走出教室門,才終于反應過來,趕緊又對著黑月大罵。 揚皙想到當初張半蹲為難自己的時候,他絕對不是個有包容度的老師,但黑月也不是個多乖巧的學生,這場戰(zhàn)爭的號角已經(jīng)響起,依照張半蹲的模式,大概剩下十幾分鐘的課堂都會用在羞辱訓斥黑月的作為,因為這就是張半蹲的習性,師威比天高,學生對他來說不過就是可以輕易踐踏的存在。 「我告訴你,你這種學生我看多了!事情不順自己意的時候就只會打架,把自己塑造的多威猛,但最后校規(guī)一辦下去,每個還不是到我面前來道歉下跪,我才不怕你這種以后一定變成社會敗類的學生,想要能夠好好畢業(yè),你最好現(xiàn)在就給我坐下!」張半蹲看到黑月照著自己的話停下腳步,一時得意,一席話說的自己都激動起來,連帶著罵人的話也越來越不堪入耳,他肥短的小身軀扶著講臺,看起來就是驕傲自大的模樣。 「你要拿校規(guī)來辦我就請便,反正我一點也不在意能不能畢業(yè)?!购谠聸]有多馀的動作,只是輕瞥頭看向講臺,嘴邊似乎還有若有似無的笑意。 「你怎么會認為我在乎這種為不足道的小事?」 黑月微笑,看起來卻像是撒旦一樣,張狂而壓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