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走錯
郁衡崇看著她,這屋里為著吉祥,并沒有亮很多燈燭,只在床前兩側(cè)燃了兩盞,她站在其中,雪樣面容驚惶不定,右手卻還知道在衣袖遮擋下偷偷朝一旁摩挲,大概是想找些硬物。 他往前踏了一步。 羅玉鈴要嚇?biāo)懒?,她?shí)在想不明白外頭這么多人看著呢,怎么還能進(jìn)來個陌生面孔,她是沒讀過什么女誡的,腦子里卻下意識開始想按著高門規(guī)矩,這種情況怕不是要以死明志吧。 郁衡崇還是一動不動的看著她,兩人之間安靜的足聞針落。 她確實(shí)跟當(dāng)日在郁府側(cè)門外見的那般無二,像薄白冷脆的瓷胎,一眼就覺著很適合擺進(jìn)房中。 就是實(shí)在弱小了些,看起來撐不住什么事。 眼見著她忍不住真的要叫人了,郁衡崇才淡淡的移開眼,緩步進(jìn)來,朝著放自己衣裳的外柜過去,“這里是二房,院名淳化堂。” “???”羅玉鈴失色,見此人波瀾不驚的,她反倒被這股子坦然弄的不知所措,語氣弱下來,“那我走錯了嗎?我現(xiàn)在應(yīng)該是在大房房里坐著的的。” 這都是些什么話。 郁衡崇手里的動作一停,兀的側(cè)頭又盯著她,“慎言?!?/br> 這一下羅玉鈴?fù)蝗环磻?yīng)過來了,這兩個字她實(shí)在是耳熟,加上那種隱約不耐的語氣,好像也沒有旁人了。 “二房……” 羅玉鈴來之前一直沒人跟她說這些,在她們莊子里大概娶親都是各種下聘對八字,并不知高門房里納人反倒隨意,大家族里甚至有些易妾的尋常事。 “那我現(xiàn)在要去大房嗎?”她小心的從床前的腳踏上下來,環(huán)顧四周,這明明就是喜房的樣子,外頭侍候的也都是心知肚明的模樣,怎么會走錯呢? 郁衡崇卻已解了外裳,拿出一身家常些的靛藍(lán)長衫,在羅玉鈴愈發(fā)無措的神色中換起來,因著素日都有跟進(jìn)來侍候的,他原本穿的那件又里頭沾了血硬邦邦的,半天都沒弄開。 他看向羅玉鈴,沒一會她被盯的猶疑不定,在腦中艱難撕扯一會后,終于敗在那理所應(yīng)當(dāng)?shù)囊暰€里,挪過去站在他身前,伸手侍候。 她的頸子有種易摧的細(xì)。 羅玉鈴只覺著這人好高,自己只能看到他胸前衣裳的繡紋,張牙舞爪的野獸在上面。 她也實(shí)在不會搗弄他身上穿的那些東西,解起來慢吞吞的,半晌才換好,而且那個氣味實(shí)在不好聞,她朝后退幾步,乖乖站在擺著一堆東西的桌旁。 郁衡崇胸口微不可見的伏動,又把原先腰帶上系的京官佩戴香囊隨手拽下來,朝外面走去,“走罷?!?/br> 外頭還有個麻煩要先解決干凈。 他沒讓羅玉鈴換了那身喜艷吉福,故后面那個還以為要帶她去另一房了,遲疑的跟上來,想說些什么。 郁衡崇開門,外頭侍候的一下子看過來,見是他又都垂頭一動不動,只有妙生福生上前福身。 這個房里規(guī)矩實(shí)在是大,羅玉鈴在后面看著,忍不住暗嘆道,這里都是這樣的嗎?萬事不可行差踏錯,吃飯睡覺都有定例,讓人寢食難安,總是很難舒坦的。 “外面的東西都打發(fā)干凈了嗎?” “已經(jīng)清完了,院子也還沒落鎖,值守的婆子已被帶去吃酒了?!?/br> 郁衡崇聽完只“嗯”一聲,回頭看了眼羅玉鈴,她很知道看眼色,跟個小尾巴一樣亦步亦趨的跟在身前男人后面,兩人從這一片喜慶的院中出來,穿過一片寂靜林木,過了個拱橋,繞了好久才停在一個門房前頭。 “你兄長在里面,”郁衡崇突然低語,語氣清淡,好像在說什么隨口的事,“刑部流程太多,他下午方從獄中出來,到底沒趕上你的席面,在府外執(zhí)意要來看你一眼?!?/br> 羅玉鈴一下子愣住了,她難以置信的抬頭,終于看清男人的臉。 怎么會這樣?她想,只聽到聲音時覺著像個肅容書院夫子,看清后才發(fā)覺實(shí)在是太反差,這位眉眼委實(shí)冷薄清俊了些,不見肅色,卻有些寒意。 “開門罷,”郁衡崇說道,他也沒有要避開的意思,在她身旁像可傍依的巍山。 “兄長!” 羅念元就坐在桌前,聞此熟悉的幼妹聲音,他猛的抬頭。 羅玉鈴正一身喜服推開門站在外頭,面上猶帶喜色,這喜意幾乎是凝成一把刀,簡直要捅穿他。又因著還是有些單薄的身量,那衣服看起來太壓著她,過于沉了些。 她還這么小。 她還這么小。 羅念元閉了下眼,半晌忍無可忍的轉(zhuǎn)向旁邊那個人,神情里是已近想殺人的陰寒了。 郁衡崇卻面無波瀾,他先踏步進(jìn)來,視線淡淡的瞥了眼羅玉鈴,后者像得到默許,終于兩步?jīng)_進(jìn)來,眼睛一下子紅了,對著桌前的人左右看,“兄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