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古代考科舉 第61節(jié)
最后他們在石家的胭脂鋪前停下,已經(jīng)近黃昏,還有兩名婦人從鋪子內(nèi)出來,她們的手上各拿著一個小小的盒子。 小石頭眼睛利最先發(fā)現(xiàn)他們,立刻奔出來沖向程敘言,清脆又歡快的叫著“敘言哥”。 程敘言溫柔的摸摸他的腦袋,習(xí)慣性問一句:“累不累?” “不累。”小石頭嘚瑟道:“鋪子生意好,我每天都有干勁?!?/br> 這時候他才注意到一旁的程偃,笑嘻嘻打招呼:“伯伯好。” 程偃回以微笑。 小石頭把他們兩人帶進(jìn)鋪子,石父立刻倒水招待,同時讓妻子拿上銀錢去外面買些點心回來。 胭脂鋪的后院十分狹窄,只勉強放下一套桌椅,石父面色微紅:“招待不周,二位見諒。” 程敘言又掛上微笑面具,溫聲道:“是我們冒昧打擾才是?!?/br> 程偃靜靜看著程敘言跟石父交流,石父再一次提出將利潤分成結(jié)給程敘言,沒想到又一次被婉拒。 “眼下年關(guān)在即,你們正是需要本錢的時候。再者…”程敘言刻意頓了頓,眉眼帶笑:“我聽聞做營生的有講究,大年是一年才有一次的好日子,該是聚財?shù)暮脮r機(jī),若此時給出大筆銀錢,豈非有營生漏財之意?!?/br> 恰好石母帶著糕點回來,石父忙不迭把糕點擺上,“秀才公你們嘗嘗,這糕點口感很是不錯?!?/br> 他始終低著頭,不讓程敘言和程偃看到他泛紅的眼眶。他何其有幸,在父輩基業(yè)面臨絕境時遇到這么一位大善人,他真的,真的不知該用什么樣的言語去感謝。 程敘言只做不知,捻了一塊松仁糕吃著,半垂的眼睫遮住眼中的情緒。 稍作停留后,程敘言提出告辭,他沒有過問石家鋪子的情況,更未插手石家鋪子的營生。 街上的行人散去七七八八,程敘言問道:“爹累不累,如果累的話…” “沒關(guān)系,慢慢走著看夕陽也很不錯?!背藤绕^笑:“你覺得呢?” 程敘言自然沒意見。 隨著他們往租住的院子去,原本身邊行走過的三兩人也淡去,街道還是那條長長的街道,這一次街上只盈了滿街的橙色余暉。 偶爾有一只不知名飛鳥略過,天空再度恢復(fù)寂靜。 程偃講著從前,老實說這不是多久遠(yuǎn)的從前,只是那個時候陸氏尚在。 “你奶奶在世時教你許多,爹承認(rèn)你奶奶教的大部分東西是對的。但是松柏和芙蓉不一定相配?!?/br> 太陽徹底落下去,暮色漸漸襲來,程敘言站在暮色中,他抬起頭直視身邊的男人:“您想說什么呢,爹。” 程偃比程敘言高一個頭頂,他微微垂首,與程敘言視線相平:“你很聰明,但不要覺得別人是傻子。玩弄真心的人,最后也會被人玩弄?!?/br> “這是自然?!背虜⒀源瓜卵郏谏难劢薇纫股鼭獬?。 程偃有意再開口,但見兒子神色最后還是歇了這個心思。他上前抱住兒子,“半真半假,半假半真都沒關(guān)系,可若一絲真都無,豈非可悲?!?/br> 他拍著兒子的背:“你看,冷的時候相擁,身體能感受到溫暖?!?/br> 陸氏臨終前用最狠辣的方式教會程敘言冷酷和果決。她沒有多余的時間,所以走了極端。 但凡事過猶不及。 殺人者人恒殺之。程敘言沒到那個地步,可對人無情無愛者,終其一生也再難覓得愛。 臨界鋪子的布招在風(fēng)中擺動,程敘言看著自己伸在空中的手抿了抿唇:“我很抱歉,爹?!?/br> 他低著頭大步往前走。 程偃也有些意外,他竟然被推開了。當(dāng)初的孩子真的長大了。 他抬頭望著灰暗的天空,忍不住感慨:時間過得真快。 明明他記憶中的小敘言還在哭鼻子,害羞臉紅,現(xiàn)在那個孩子已經(jīng)長大能擔(dān)事,有自己的思想。 晚上父子倆躺在同一張床上,卻是背對背。 “敘言?!逼岷诘奈葑永飩鱽砟腥饲逶降穆曇?。 程敘言猶豫片刻才應(yīng)聲,他內(nèi)心深處很抗拒跟程偃談及陸氏相關(guān)。刀子戳在誰心頭誰記得久。 以他今日頭腦,程敘言當(dāng)然能看出陸氏臨終前在激他??伤挪幌碌氖顷懯献畛鯇λ乃阌嫛?/br> 如果他真的死在望澤村的河中,陸氏會像口中說的那般:死了就死了。 但是程偃沒提陸氏,甚至也沒想教育他,只是道:“年后安心跟著你的老師念書罷?!背藤炔恢篮沃^系統(tǒng),但既然那看不見的存在能教程敘言四書五經(jīng),那么尊稱一聲“老師”很合理。 程敘言含糊應(yīng)了一聲。 隨后屋內(nèi)傳來一聲低低的嘆息。 次日天光大亮,程偃和程敘言父子倆沒事人一般相處,程偃給程敘言講解這個朝代的兵制。 他揉揉眉心,不好意思道:“過去這許多年,也不知道如今是何模樣,我姑且講講,你姑且聽聽,心里有個底就好?!?/br> 程敘言點頭。 程偃的姑且講講,一講就是大半日,期間易知仁給正屋送茶水點心聽了幾句,頭都大了。 為什么每個字能聽懂,但程偃叔把它們連接后就那么晦澀呢。 晚飯后,程偃提筆在黃麻紙寫下一道策論題目:“晉武平吳以獨……事同而功異”。 這一段出自《宋史·列傳》,“這是爹當(dāng)初參加鄉(xiāng)試時考過的策論題,我給你講講策論題的答法,你試著做一下?!?/br> 程敘言掃了一眼,心里無甚把握,程偃道:“答題之前先審題,通讀題目知曉話下的典故?!?/br> 讀書人說話做事一般偏委婉,官場上尤是。直來直去易得罪人更易犯忌諱。 策論題一般結(jié)合時事,但出題人不會明說時下問題,所以會從典故入手。 然而要命的是,縱使程敘言能從系統(tǒng)中學(xué)來許多,可系統(tǒng)不會隨時記錄當(dāng)下發(fā)生的大事,他自然也沒得學(xué)。換句話說,程敘言如果不走出這個小小的縣城,不了解外面的局勢,那么他在鄉(xiāng)試中必然處在劣勢,屆時別說取得好名次,不落榜就謝天謝地。 而且程敘言最好祈禱上天,當(dāng)他參加鄉(xiāng)試的那一屆,出題人最好不參加黨爭。否則考題中夾帶私貨,考生更是苦不堪言。 考生怎樣在不得罪各黨派,不得罪龍椅之上的那位,還得言之有物,簡直是地獄難度。 見屋內(nèi)氣氛凝重,程偃口風(fēng)一轉(zhuǎn):“如果黨爭激烈,這也側(cè)面預(yù)示一個王朝即將走向末路。看如今盛世太平,百姓安康,敘言不必?fù)?dān)心這一點哈哈……” 程敘言:………雖然但是,確實有點道理。 第56章 第一次出遠(yuǎn)門 臘月二十八的時候, 程敘言帶人回望澤村,易家一家團(tuán)圓,程敘言照舊帶著程偃去祭拜陸氏, 給相熟人家送上一份年禮。 真要說有點什么不同, 大概是程青錦說了一門親事, 年后成婚。女方還不錯,是縣里一名饅頭鋪小販的女兒。 楊氏嘚瑟不已,逢人就說自家兒子找了縣里姑娘,以后她也要跟著去縣里享福, 好日子在后頭。 “她做夢呢,青錦在縣里做工又不是去玩,怎么可能接她去?!?/br> “對啊, 縣里的房子多貴,青錦哪買得起?!?/br> “…楊氏還是這么拎不清……” 村里婦人背后看楊氏笑話, 她們聊的認(rèn)真沒注意身后的程敘言,直到程偃不小心弄出一點聲響,幾名婦人才察覺。 “敘…敘言?”婦人訕笑, 剛想著怎么打圓場,程敘言對她們微微頷首, 略過她們帶著程偃走了。 在斜前方二十幾步外, 楊氏正跟人吹牛。 程敘言遠(yuǎn)遠(yuǎn)的看她一眼,不過一年時間,楊氏的鬢間添了不少銀白, 肩背微駝,身上的衣裳也是半舊, 看起來過得不太好。 暖陽下的風(fēng)都是熱烘烘的, 很舒服。程偃戳著兒子的臉:“你笑什么呀?” 程敘言捉住他的手, “過年,心情好?!?/br> 大年三十的時候,程敘言蒸魚,燉雞,燒鵝,準(zhǔn)備好幾個硬菜。沒想到易全山又給他們送來一竹籃炸小魚干,炒花生米,還有一大碗臘rou。 鄉(xiāng)下人家的油精貴,拿來炸小魚干實在奢侈,程敘言懷疑易全山家里炸的小魚干恐怕都給他了。 程敘言在縣城見過好東西,可仍然為那籃子小魚干動容。他想回些東西,但易全山這次跑的很快,不給程敘言機(jī)會。 程偃見兒子在關(guān)院門,飛快的抓了一把小魚干籠在袖子里,一口一條,卡茲卡茲脆響。 程敘言:……… “你不要只吃小魚干,會膩?!背虜⒀詿o奈叮囑他。 程偃也不說話,只沖兒子笑。 程敘言敗下陣來,他也捻了一條小魚干,發(fā)現(xiàn)小魚的腹臟居然也清理的干凈,用上好的面粉裹一層下鍋炸,滿嘴都是脆香。 程敘言忽然想喝酒,沒有旁的原因,就是忽然生出那么一個想法。 但他看一眼程偃,最后還是作罷。 午后程偃躺在躺椅上,在院里午睡,陽光落在他的身上,清晰的映出他額間的碎絨毛,看著很軟乎。 程敘言站在檐下,透過不高不矮的院墻看遠(yuǎn)方,天空是蒼藍(lán)色,云朵猶如魚鱗般片片分布,當(dāng)風(fēng)吹過云層的時候,它們隨風(fēng)而動似一尾鮮活的飛魚。 而在白云之下是模糊朦朧的遠(yuǎn)山群,仍然翠綠不受凋零,它們連接天與地,在人眼中形成天地的盡頭。 可是只要向著那“盡頭”去,終生也覓不得。 起始本就是終點,人怎能在圓球找到盡頭。 思緒像飛舞的風(fēng)箏,飛出去就不受控制,直到一聲聲急切的敲門聲如刀,鋒利的割掉線,程敘言這才向院門走去。 院門從里面打開,露出門外一張張可愛歡快的小臉:“敘言哥,過年好?!?/br> 他們捧著饅頭花生給程敘言送來,說著討喜的吉祥話,雖然內(nèi)里的衣服半舊,但外面卻齊齊籠上新衣。 程敘言側(cè)身讓他們進(jìn)屋,五六個孩子頓時將整個院子鬧翻天,程偃迷迷糊糊睜開眼就看到一張湊近的小臉,對方還掛著兩管鼻涕,又跟著往回吸。 程偃也下意識跟著吸鼻子,興奮的跟其他孩子玩耍。 他們在院子里踢竹球,小孩子控制不住力氣,幾個來回就踢壞一個,本以為沒得玩了,程敘言又拿出一個。 路過的村人透過大開 的院門,看見院子里笑鬧的一幕,也忍不住跟著笑。 越來越多的孩子涌來,程偃家的院子像蓋著開水的鐵鍋,隆隆做響。 易全山的小兒子也跑去,他聽大哥二哥說敘言哥怎么怎么厲害,人又怎么怎么好,他實在太好奇了。 然而易知明跟程偃他們玩到一起后,早就忘記來時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