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事實上，程敘言都沒見過裴熾，裴讓也是前幾日才跟壯壯有接觸，但兩人閑聊時卻像對彼此的孩子十分熟悉。

    曾經(jīng)同吃同學(xué)的好友，如今說著虛偽的話，卻又彼此不戳破，維持假象。

    另一邊壯壯就歡快多了，他相中園子里最大的一朵牡丹花，粉嫩嫩十分美麗。

    “如果送給娘，娘肯定開心。”壯壯朝牡丹花伸出小手。

    然而他剛要碰到時，一個小身子撞開他，壯壯還未好全的屁股硌在青石地上，痛的他慘叫連天。

    花廳里的程敘言臉色一變，起身朝外去，裴讓也跟來。

    花園里兩個小團(tuán)子坐在地上，一個哭的凄凄慘慘，一個手足無措。

    第180章 重開海禁

    程敘言在兩個孩子面前蹲下, 他攬住大兒子，看向另一個小孩：“你是熾兒吧?！?/br>
    小豆丁愣了愣, 點頭。

    裴讓俯視他們：“發(fā)生何事？”

    裴熾抿著唇, 不說話。

    壯壯大聲道：“他突然撞我。”

    裴讓沉下臉，“裴熾?！?/br>
    程敘言出聲緩和氣氛，“這里面應(yīng)是有誤會?！彼佳蹨睾? 看著裴熾：“熾兒可以解釋, 只要你解釋，大人們會聽?！?/br>
    裴熾怯怯抬頭, 正好撞上程敘言溫柔似水的眸中, 程敘言鼓勵道：“我們會聽熾兒解釋。”

    壯壯也不哭了, 水汪汪的眼睛看向裴熾。

    裴熾抬眸看了一眼他爹，裴讓什么也未說，但裴讓此時不反對, 便是默認(rèn)裴熾解釋。

    裴熾抓了抓身側(cè)的衣擺，小聲道：“牡丹花是娘的。不能摘?！?/br>
    裴讓黑了臉, 他沒想到居然因為一朵花惹出紛爭：“給程錚道歉?！?/br>
    裴熾眼中頓時蓄了淚, 轉(zhuǎn)身就跑。但一只手比裴熾更快，程敘言攬著他。

    裴熾慌亂中咬他，程敘言嘶了一聲，把裴熾嚇的松口。

    裴讓面皮抽動, “裴熾你……”

    程敘言道：“熾兒是為了守護(hù)你娘心愛的東西，才推開壯壯的是嗎？”

    裴熾又不說話。

    程敘言看向大兒子，壯壯支支吾吾。程敘言嘆道：“爹有沒有說過，不能隨便動別人的東西?！?/br>
    壯壯眼神飄忽, 下一刻他拉住裴熾的小手, 哄他道：“是我不好, 我不該摘你的花，你原諒我吧。”

    裴熾傻眼，程敘言摸摸裴熾的小腦袋，“熾兒可否能原諒壯壯？”

    裴熾有點懵，但心里又有種莫名的喜悅，他點點頭，默了默又對壯壯道：“你喜歡牡丹花，我可以送你。但最大的那朵不能給你?！?/br>
    壯壯小手一指：“那我要那朵黃色的?！?/br>
    “好?！迸釤腠槃堇鴫褖炎呦蚧▍玻瑑蓚€孩子圍著花有說有笑。

    程敘言站起身，一扭頭發(fā)現(xiàn)裴讓微妙的看著他，程敘言不解：“怎么了？”

    裴讓：“你……”他話鋒一轉(zhuǎn)：“沒什么。你的肩膀要不要上藥。”

    程敘言：“勞煩?！?/br>
    大約是兩個孩子玩的開心，程敘言沒提出告辭，裴讓也沒送客，晌午時候裴讓留程家父子用午飯。

    壯壯屁股痛，在凳子上扭來扭去，裴熾想了想叫人拿來一個軟墊。壯壯回禮，夾了一個大雞翅放在裴熾碗里。

    裴熾小聲道：“謝謝。”

    壯壯：“不客氣?！?/br>
    午后程敘言父子離開，裴熾哧溜兒跑回后院，葉氏摟著他：“你跑那么快干什么?！?/br>
    裴熾不做聲，不多時裴熾聽得外面的腳步聲，趕緊躲進(jìn)內(nèi)室。

    葉氏疑惑，這廂裴讓已經(jīng)進(jìn)屋。

    葉氏調(diào)整神情，恭敬道：“不知老爺有何事？”

    裴讓看她一眼，睫毛顫了顫，“沒什么，過來看看熾兒和你?！?/br>
    葉氏：“勞老爺掛念，妾身一切都好?！?/br>
    裴讓最后看向內(nèi)室，沉聲道：“今日事不怪你，過去就罷了。”

    隨后腳步聲遠(yuǎn)去，裴熾才從內(nèi)室出來，葉氏嘆氣：“現(xiàn)在可以告訴娘嗎？”

    裴熾嘰嘰咕咕一陣說，隨后得意道：“我知道娘喜歡牡丹花，最大的那朵是娘的，誰也不給?！?/br>
    葉氏眸光一軟，摟著兒子親了親：“娘的好孩子?！彼?dāng)初為什么會有想掐死熾兒的想法，她那時真是個魔鬼。

    還好，還好她沒有做出錯誤的事。

    裴熾坐在桌邊吃點心，過會兒又道：“娘，我以后還能跟程錚玩嗎

    ？”其實裴熾還想再見一面程敘言，他咬了那位叔叔，很不好意思。

    那位叔叔真的好溫柔。

    葉氏沒有正面回答，反問他：“你今天過得開心嗎？”

    裴熾用力點頭，葉氏摸摸他的小臉，思索著跟卓顏私下往來的可能性。

    裴讓心性涼薄，葉氏不愿熾兒隨了他爹。

    之后的日子很平靜，程敘言在大理寺當(dāng)值，水泥路被交給其他人推行，甚至還運用到邊防中。

    邊關(guān)接連傳來捷報，新帝龍心大悅，想到水泥是程敘言推出，他又想給程敘言升官，幸好被江平德等人勸住。

    適當(dāng)?shù)奶岚问鞘?，過度的提拔是捧殺。

    新帝頭腦冷靜下來，“你說的對，朕得為仲惟想想?！?/br>
    過了會兒，天子派人召見程敘言，還留人在宮里用午飯。

    新帝說著邊防的事，忽然嘆氣，程敘言咽下口中食物：“不知圣上為何事憂心？”

    新帝道：“邊關(guān)傳來捷報，朕有意一鼓作氣將戎人驅(qū)逐，只是”

    “圣上可是擔(dān)心糧草不足?！背虜⒀越拥?。

    天子點頭。

    頻繁的戰(zhàn)爭能掏空一國，可見戰(zhàn)爭花費之大。士兵的口糧，衣物，兵器，軍馬，以及藥材，這些全部都要錢。

    程敘言略做思索，道：“圣上，臣倒是有個主意。”

    天子眼睛一亮：“愛卿快說?！?/br>
    程敘言看向左右，天子立刻揮退宮人，程敘言這才道：“圣上，先帝在時曾開海運，為國庫增添頗多，不知如今可否效仿？”

    “這……”天子猶豫：“父皇后來禁海，倒不是旁的原因，而是為防倭寇。”

    程敘言聞言便不再提這茬，反而說起浙地風(fēng)光，新帝曾幾下浙地，聞言也生起傾訴欲。聊著聊著程敘言又聊到嘉州府，嘉州府的水患。

    申時初程敘言離宮，天子著手批閱奏折。

    忽然新帝頓住，他神情微妙，半晌笑出聲：“好一個程仲惟，生得七竅玲瓏心?！?/br>
    江平德茫然的看向他，“圣上，可是程大人有不妥之處？”

    “哪有不妥?！毙碌鄣溃骸斑@世間程仲惟是頂頂周全的人了?！?/br>
    程敘言是用嘉州府水患之事告訴他，治洪水，堵不如疏。倭寇同理。

    如果新帝悟不出來，那么今日程敘言便只是單純跟新帝聊浙地風(fēng)光。如果新帝悟出來，那么接下來的事才有繼續(xù)的必要。

    重開海禁必然跟舊勢力沖突，如果盟友不太聰明，程敘言會很被動。

    程敘言如今上有老下有小，做事不能不多考慮，萬事有風(fēng)險，但他要將風(fēng)險控制在他接受范圍內(nèi)，否則這事便不能做。

    傍晚散值后，程敘言回府跟他爹聊了聊，程偃道：“你倒是越發(fā)適應(yīng)官場?！?/br>
    程敘言：“都是爹教的好?！?/br>
    程偃樂出聲，但想到壯壯，程偃又不免憂心，他對程敘言道：“你小時候太乖，我總想著你能鬧騰點。如今想來你那份鬧騰都留給兒子了?！?/br>
    程敘言笑笑，他不喜歡回憶過去，除卻跟程偃有關(guān)，其他的記憶都是灰蒙含霧，無甚歡喜。

    先前程偃跟兒子提過，以后陸氏的誥命程偃來掙。說來說去，到底是陸氏對不住敘言更多。

    三日后，新帝在朝堂上提出重開海禁之事，殿上倏地一靜，隨后爆發(fā)出劇烈的爭吵。

    然而不管反對者說什么，新帝一意孤行，理由都是現(xiàn)成的。打仗要錢。

    當(dāng)然有人說不打了，但新帝臉一沉，道現(xiàn)在我朝處于上風(fēng)，此時收手豈不功虧一簣。

    朝堂上吵的激烈，張閣老不經(jīng)意看向隊列中的程敘言，前幾日新帝召程敘言進(jìn)宮，如今就有海運之事，張閣老很難不懷疑程敘

    言跟此事的關(guān)聯(lián)。

    宋謙心中暗喜，比起在陸地廝殺，水師才是他的大本營。以后若是開放港口，他以職謀利，每年所收不菲。況且新帝明顯屬意海運之事，他順新帝的意，豈不是更得新帝看重。

    宋謙心中權(quán)衡利弊，隨后大力促成此事。這事很快出結(jié)果，以新帝勝利告一段落。

    開海禁一事非同小可，新帝將宋謙和其長子派去，同時新帝添加自身另外兩名心腹，甚至連身邊的元安也一并派去，防止宋謙父子獨大。

    宋謙最近有些得意忘形，新帝從對方的眼中看到勃勃野心，暗暗提防。

    宋謙和其長子離京，消息也傳給遠(yuǎn)在邊關(guān)的次子。

    宋懷璋又驚又喜，新帝竟然重開海禁，以后他爹和長兄把持港口，他把持邊關(guān)，他宋家豈不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誰說文臣才能把持朝政，他們宋家會改寫史書。宋懷璋將信件燒毀，心中涌動萬般豪情。

    而上京里，程敘言再一次被新帝傳召，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新帝只是跟程敘言閑聊。新帝很喜歡程敘言的一些觀點，且這些觀點不是程敘言直白說出，而是新帝事后慢慢領(lǐng)悟的。

    新帝心情愉悅了，便一茬一茬的給程府賞賜。他對程敘言的喜愛和看重有目共睹。其他官員又嫉又妒，偏又無可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