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偃擦掉程敘言臉上的淚, 溫柔道：“我雖然是你叔叔, 可如果你愿意, 我就是你的父親?！彼麌@道：“我的妻兒已經(jīng)病故, 認真說來我現(xiàn)在只有你一個親人。在我心里是拿你當兒子看?！?/br>
    程敘言瞳孔猛縮，心口的地方酸酸澀澀。他沒想到會戳到程偃的痛處，“對不起，我……”

    眼見這二人氣氛要向苦情發(fā)展，院長干咳一聲拉回二人注意力，院長看著程敘言，慈祥道：“敘言，既然你親人找來，你就跟你親人走吧?！?/br>
    程敘言眼眶泛紅，不舍的望著院長。程偃握著他的手寬慰道：“以后我?guī)慊貋砜赐洪L。”

    程敘言心里松了口氣，他心思簡單，想什么都在臉上。

    程偃看著他的神情變化，既新奇又不免心酸。敘言七八歲的時候也是這樣簡單開懷，但后來……

    程偃收斂好情緒，他從床頭柜里拿出一個炫麗盒子，遞給程敘言：“送你的見面禮。”

    程敘言怯怯不敢接，程偃嘆氣：“敘言是不是怪我來的太晚?！?/br>
    “沒有沒有?！背虜⒀约钡臄[手，程偃的到來對他來說已經(jīng)是極幸運的事了。他高興歡喜還來不及，怎么會怪程偃。

    在程偃的催促下，程敘言打開盒子，里面放著一只嶄新的手機。

    程偃道：“你存下院長的電話，這樣你想院長了就打給她?！?/br>
    黑色的屏幕上落下一滴水跡，隨后如雨落，連綿不絕。

    程偃替他擦淚，少年卻哭的更兇了，最后幾乎是嚎啕大哭。程偃將他攬在懷里，輕輕拍著背哄。

    這么多年程敘言不是不委屈不是不難過，只是委屈難過沒有用?，F(xiàn)在被親人溫柔的哄著寵著，程敘言那些負面情緒頓時決堤而出，沖毀他的理智。

    程偃怕他哭的太過影響心臟，一直柔聲勸著，程敘言迷迷糊糊睡過去。

    院長別過臉重重吐出一口氣：敘言這孩子也算苦盡甘來了。

    下午時候院長離開了，福利院一群人還等著她。

    程敘言的先心病很嚴重，必須盡快手術(shù)治療，程偃想將人送去j市的市一醫(yī)院。

    所以程敘言再次醒過來之后，程偃告訴他這件事情。程敘言低頭揪著被子，含糊道：“那要很多錢……”

    下一秒他的臉被捧起，對上程偃柔和的目光：“只要能救你，再多錢都沒關(guān)系。敘言，你活下去最重要?！?/br>
    在程偃神智渾噩的那些日子里，是眼前這個少年不遠千里萬里帶他求醫(yī)，相比之下，他如今做的事微不可及。

    三天后，程偃辦理完相關(guān)手續(xù)，帶程敘言離開了這個城市。程偃最初選擇飛機，但跟醫(yī)生交流后又放棄。程敘言現(xiàn)在的情況很嚴重，坐飛機很容易出事。高鐵也有風險。

    于是程偃選擇開車帶程敘言離開，他在后座堆滿了淡口零食，程偃對他道：“敘言，不舒服就說?！?/br>
    程敘言輕輕點頭。程偃帶他理了發(fā)，露出他的額頭，看起來精神許多。但最妙的還是那雙眼睛，如枯木逢春重新有了明亮色彩。

    程敘言手里拿著一個魔方，來回把玩著，但suv啟動后，程敘言就有些不舒服了。

    程偃勸他：“靠在椅背上睡會吧?！?/br>
    程敘言含糊應聲，不知不覺睡過去。他一個男孩子，手腕卻跟女孩兒一樣細，看的程偃發(fā)愁。

    晚上時候，他們在本地酒店休息，電視機里播放著動漫，程敘言看的津津有味。忽然房門響了，他握緊遙控器，“誰啊？”

    “敘言，是我。”門外傳來熟悉的聲音。

    程敘言頓時跑去開門，看到程偃時忍不住笑：“爸爸?！?/br>
    “哎?！背藤刃瑤е镒撸_后跟一踢把門關(guān)上。程偃逗他：“猜猜爸爸買了什么？”

    “漢堡。”程敘言看到那個快餐的牌子了。

    程偃一邊將食物拿出來一邊夸他：“敘言真聰明?！?/br>
    桌上擺著可口的中餐，同樣還有漢堡奶茶雞腿這樣的快餐。

    程敘言盯著快餐挪不開眼睛，程偃將白粥小菜放在程敘言面前，對他道：“雞腿漢堡你只能吃一點點，這些食物高油高糖，對你身體不好。”

    程敘言不好意思笑。

    程偃每樣快餐掰下一點給兒子嘗，程敘言細細品味，眼睛都亮了。程偃哄他：“等你好了，以后就能多吃點了。到時候爸爸帶你去北方看雪，我們堆雪人打雪仗，再去看無邊無際的大海?！?/br>
    程偃說的一切太美好，程敘言忍不住向往。手中的食物都跟著變得更美味。

    程敘言再喝一口奶茶，程偃就將剩下的拿走了，催他：“快吃飯?！?/br>
    電視機里傳來歡快聲響，空調(diào)呼呼吹，屋內(nèi)外溫差大，玻璃窗上都暈了水霧。

    程敘言在窗上畫了一個笑臉，他回頭看一眼出門丟垃圾的程偃，在笑臉旁邊又畫了一個更大些的笑臉，捂著嘴偷笑。

    晚上九點半，程敘言已經(jīng)困的睜不開眼，程偃特意調(diào)小電視音量，那細碎聲音低低的猶如催眠曲，程敘言徹底睡過去。

    程偃靠在床頭，心思沉重。他問系統(tǒng)：“沒有神藥治療敘言嗎？”

    系統(tǒng)：“程先生，人樂在知足?！?/br>
    程偃梗了一下。

    說來也是神奇，程偃年長程敘言二十來歲，年輕時候頭部又受過重創(chuàng)，雖然后來調(diào)理回來了，但程敘言總擔心他爹不長命，沒想到程偃往后無病無災，健康長壽。

    程敘言老去的那一刻最放心不下他爹，然而是夜程偃也閉上眼睛。

    大約是程敘言心有執(zhí)念，學習系統(tǒng)受他干擾下意識找上程偃，誰想不過半日程偃也逝世了…

    系統(tǒng)：………

    學習系統(tǒng)綁著一個靈魂卻無rou身，靈魂無法往生，系統(tǒng)也無法剝離。程偃不承認自己是系統(tǒng)的新一任宿主，始終認為系統(tǒng)是敘言的一部分。

    這一魂一統(tǒng)緊緊綁定著，日復一日年復一年，走過無聲的歲月長河。程偃見過許多悲歡離合，卻無力改變，時間久了，程偃的心逐漸變得麻木。

    直到系統(tǒng)告訴他，幾百年后的小敘言還在受苦，系統(tǒng)可以積攢能量給程偃一副新rou身去拯救那個孩子。程偃一顆心才重新跳動，他有了新的期待。

    日升日落，星河轉(zhuǎn)移，程偃見鐵馬金戈，亦見炮.火連天，青年熱血，戰(zhàn)場有巾幗。他見鋼鐵巨獸起，天問可問天，那一刻連靈魂都跟著guntang。

    但激動之后，程偃始終記掛著程敘言，終于他等到程敘言出生，他想去撿到那個孩子，然而此時學習系統(tǒng)卻出問題。等程偃再有意識，程敘言已經(jīng)十三歲。

    或許是心虛，又或許是學習系統(tǒng)還記得它給出的承諾，它給了程偃一副rou身。程偃用最短時間解決身份問題，賺一筆錢，就去k市福利院找兒子。

    屋內(nèi)寂靜，少頃，程偃瞇了瞇眼：“你之前是怎么回事？”他那時忙著找兒子沒跟學習系統(tǒng)細究，不代表不計較。

    如果他能在敘言剛出生時把人帶去治療，肯定比現(xiàn)在好。

    學習系統(tǒng)不吭聲。

    程偃偏頭看了一眼睡夢中的兒子，他等了幾百年，盼了幾百年才等到這一刻，如果敘言治不好……

    學習系統(tǒng)跟程偃的魂體綁定幾百年，對彼此熟悉，此刻系統(tǒng)的數(shù)據(jù)莫名亂碼。

    “程先生！”系統(tǒng)喚他：“你應該相信我。雖無魚卻有漁?！?/br>
    程偃：“我一魂體，哪來的漁。”再多知識也不過紙上談兵。

    學習系統(tǒng)反駁：“當初宿主也是從無到有。”

    程敘言最初什么都不懂，日復一日的學習才有后來。這個道理沒錯。但系統(tǒng)忘了，程敘言做這一切所花費的時間。

    程偃能等，小敘言的先心病等不了。

    這也是為什么當初程敘言不遠萬里帶程偃去求醫(yī)治頭疾，如今歷史重演，只是不知這父子倆還有沒有好運氣。

    程偃關(guān)掉床頭燈，躺下睡了。器物終歸是器物，說再多也無用。

    次日程偃退房，帶兒子再度啟程?？紤]到程敘言的身體，程偃走走停停，直到第四日上午十點，他們終于抵達j市的市一醫(yī)院。程偃提前預約好，直接帶兒子去找醫(yī)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