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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修風評被害后 第9節(jié)

    不眠不休飛了三天的獵空鷹終于緩緩下落,在云閑從背上的彩閣跳下來時,溫順地用脖頸上的羽毛蹭了蹭她的臉。

    慕青從后一只獵空鷹上下來,匆匆給兩只辛苦的靈獸嘴里塞了rou干,恍然抬頭道:“終于到了?!?/br>
    語氣中竟有些虛脫之感。

    云閑和喬靈珊也跟著抬頭。

    面前是巨大到快要遮天蔽日的古城堡壘,東西兩端甚至還保留著有幾百年歷史的守衛(wèi)箭塔,雖說石磚老化,青苔剝落,也已沒有□□架在上面了,但威懾力不減反增。

    僅僅只是城門處,就有兩道出竅期的隱蔽氣息,懶洋洋地在眾人之間巡回。

    喬靈珊哪見過這樣規(guī)模宏大的建筑,滿心震撼驚嘆,卻不想露怯丟劍閣的臉,于是硬生生把聲音憋住,與此同時,聽到云閑的聲音。

    “哇!”她伸個懶腰,還挺高興:“好多人??!”

    喬靈珊:“……”

    后面那琴修風燁氣喘吁吁地抱著自己的琴袋沖過來,上氣不接下氣:“等,等等我……”

    琴坊是真的好不給面子,慕青去游說了半天,也沒能讓掌門多勻出一個人來,最大的讓步就是讓風燁帶走了宗內七琴之一,據他說是個多么多么厲害的法寶——彈起來不僅不容易累,持久,聲音還特好聽,甚至還能讓天上下場小雨。

    哈哈,真是太厲害了!

    “東西都帶齊了吧?”慕青上一次來眾城還是二十年前,此刻也心緒難平,深深呼吸一陣,抬手示意三人小分隊跟上,“走,把關契都捏在手上,小心別被人摸走了?!?/br>
    眾城,位于四界中心,因得天獨厚的位置,幾百年前四界因為它打了一輪又一輪,流血流汗噴口水,最終還是沒掰扯清楚這到底是屬于誰的。后來先天神女看不下去了,降下旨意將這座古城獨立而出,取名眾城,顧名思義,眾人的城市。

    云閑其實覺得這樣起名有點隨便,也覺得其他人應該也這么想,但大家都不說,所以她也不說。

    經歷過一代代的演變,眾城內的種族門派更是復雜多樣到數(shù)都數(shù)不清,要是個大宗子弟,出門買把劍都能遇到三個仇人。但也同樣演化出了相應的秩序和束縛,亂中有那么一點點可憐的序:

    其一,可以尋仇,但禍不及后代,仇不延子孫,報完仇就到此為止。

    其二,人人平等,妖妖平等,魔魔平等,人妖魔平等,禁止種族歧視,禁止互相吃。

    其三,如果有錢,以上兩條作廢。

    所以以即墨姝的背景,完全可以在這橫著走。即使魔教在任何一界都是公敵的命,在眾城里大家也司空見慣了,管你魔不魔,關我屁事?

    云閑跟著一只大尾巴狼妖慢吞吞走進關內,將自己的關契遞給守衛(wèi),對方泛紅的眼掠過她的面部,上下打量一番,最后才定在她的領口上。

    “你是東界來的劍修?”守衛(wèi)嘶啞感嘆道:“唔,好久沒見了?!?/br>
    “劍修很少嗎?”云閑落落大方與他交談,“不應該啊?!?/br>
    “也不能說很少。只是,很多不入流的劍修為了供自己的劍,都會去學一些副業(yè),算卦、打卜、彈琴、跳舞……什么的?!边@守衛(wèi)一邊說一邊緊盯著她吞口水,似乎覺得云閑很好吃:“但后來應該發(fā)現(xiàn)了,干什么都比當劍修容易提升些,所以都轉行了?!?/br>
    他在云閑的關契上按了個手印,和著一張小紙片一起遞過來,又費力地抽了抽鼻子:“你要是也需要副業(yè)的話,我這兒正好缺個人。”

    云閑順著人流走進去,就著明亮天光一看,那紙片上寫著:

    【鱷餓片片香招刀工精湛廚師——我們的口號是,童叟都欺!】

    云閑:“……”

    好歹掩飾一下吧你們!

    另三人也很快驗了關契,在城門內匯合。走過一條黃泥大道,再繞一個彎,過一道橋,最后跨一道檻,大門打開的霎那間,是一道巨大的拱橋,人流匆匆,熙熙攘攘的吆喝嬉鬧聲撲面而來:

    “看這看這,出售四方大戰(zhàn)最佳前排觀影石位置??!先到先得??!”

    “東監(jiān)察人宿遲的水墨肖像畫!可懸掛可平鋪,跟本人有六成像,小姐少爺們不來一份嗎?”

    “整個眾城最正宗的魔界小吃榆樹皮,半兩一盒!一兩三盒!”

    “企鵝rou,企鵝rou,沒成精怪的那種!”

    “大戰(zhàn)的俠士們快看看我們八寶樓呀,住的舒心吃的舒心才能好好發(fā)揮呢~”

    城內的熱鬧比城門處更勝一籌,四處都是熱情的小攤小販,差點把云閑的鞋跟擠掉,還有動不動就大打出手的。這一堆在前面打,雞飛狗跳不堪入目,那一堆在后面看,嗑著瓜子很是和諧,還有人唯恐天下不亂地叫好:“對!揪他尾巴,揪斷!老娘看不慣這死狐貍精很久了!”

    風燁無辜被飆起來的血濺了一臉,差點嚇得當場飛升。

    這眾城果然不同凡響,與傳言中一般,異常狂野。

    慕青艱難地帶著眾人擠過拱橋,解釋道:“十年一次的四方大戰(zhàn)期間,是眾城最熱鬧的時候了,這群亡命之徒怎么可能放過機會……切記,錢要存著,關鍵時刻能救命。”

    云閑和喬靈珊各自被給了兩千兩,都好好在儲物戒里待著。

    整個眾城是堡壘形狀,分內外三圈。最外圈,便是四人正在行走的地方,魚龍混雜,要是不注意,走出來能全身只剩一條褲衩;往里一圈,則進入到管轄地區(qū),有正規(guī)商鋪和駐守精兵,治安會稍微好一些,一般打群架死人不會超過十個;再往內一些,就是大戰(zhàn)參與者的居住地以及大戰(zhàn)秘境了。

    慕青最后只能送到這里,他沒有身份木牌,無法進入。

    “馬上就要天黑了,你們快些進去吧?!?/br>
    慕青停步,轉眼看著三人。

    已經微微昏黃的天幕下,云閑站在正中,高束的墨黑發(fā)尾被風吹亂,輕輕掛到她微啟的唇角旁,在這陌生狂亂的地界上,她那張還尚存稚氣的臉竟還一片泰然閑適,絲毫沒有緊張之態(tài)。

    與神色相反的是,她指尖卻一直有意無意觸著腰間的劍柄,白皙手背上青筋若隱若現(xiàn)。

    喬靈珊皺著眉,緊緊抿唇,自進來開始就一路沉默,想必還在適應。

    風燁……風燁好像還在暈血?!捳f你都來四方大戰(zhàn)了還暈血,要不要活?。∑綍r琴坊究竟都在干些什么東西???

    可能三人自己都沒發(fā)覺,儼然間,領頭的人是誰已經選出來了。

    不愧是掌門之女,不,以后可能要換個稱呼,叫少宗主了。慕青長嘆一聲,把自己扯遠的思緒拉了回來,畢竟能不能活著回來還不一定,最后還是沒再給三人增加壓力,只拍了拍云閑的肩膀:“好好干?!?/br>
    “放心?!痹崎e難得沒那么嬉皮笑臉,甚至用了敬詞:“辛苦了,您回去吧?!?/br>
    “……”慕青最后臨走前,留下一句輕微到幾乎聽不見的話。

    “小心刀宗。如非必要,千萬、千萬不要與他們起沖突?!?/br>
    “不要和他們起沖突?”

    三人邁步進了最內圈,果然,道路上的行人一下子少了,甚至在黃昏下有些寥落,喬靈珊緊鎖著眉,還在琢磨慕青的那句話,“可四方大戰(zhàn)肯定是要對上北界的啊,怎么可能不起沖突?”

    “什、什么?”風燁方才從暈血中回神,又差點暈過去:“對上北界?你們瘋了?”

    別說刀宗了,就連不那么喜歡惹事的鍛體門都不是好相與的。鍛體門一個個全修的獸化功法,發(fā)起瘋來六親不認,還想著一起杠上,幾條命啊這么能花?

    喬靈珊看不慣他很久了,不過喬靈珊本來也就沒幾個能看慣的人:“你難道不是知道才過來的嗎?不會真以為是來玩的吧?”

    風燁嫩臉上滿是哭喪:“我們掌門根本沒說啊……”

    他不會是被騙了吧?

    “別吵?!痹崎e伸手制止,“嘶”一聲摸著自己下巴,思索道:“他應該說的是四方大戰(zhàn)前一周的自由時間吧?!?/br>
    大戰(zhàn)前一周是各宗門的準備時間。等監(jiān)察人到位、觀測秘境波動、調試投影石,在這一周內,窮的可以去擺擺攤接接任務賺點靈石,富的可以去拍賣場買買法寶懸懸賞,多少為自己在秘境中增添點實力。

    但需要注意的是,四方大戰(zhàn)好歹是面向眾城所有人的,還設置了四位監(jiān)察人,為了權衡自己所屬宗門的利弊與名聲,有些人即使是裝也要裝的像樣點,不可能百無禁忌。可在大戰(zhàn)未開始的這段時間里,一切按照眾城的規(guī)矩行事,他若真心想殺人,躲都難躲,那可是個天大的麻煩。

    云閑回想著話本里的內容,若有所思道:“先把徽章收起來吧?!?/br>
    喬靈珊下意識去摘徽章,又感覺有點不對頭:“我憑什么聽你的?”

    “憑六長老給的兩千兩也在我這里?!痹崎e笑摸她狗頭,“趕緊的,不想晚上卷鋪蓋睡橋洞的話就乖點,別杵著了?!?/br>
    風燁沒有一絲遲疑,甚至極富求生欲地追問:“我要不要也摘掉?”

    云閑:“摘不摘有什么區(qū)別,反正大家都知道開戰(zhàn)第一打琴修?!?/br>
    風燁:“?”

    云閑安慰他:“不然你去找個妙手來也可以,這樣你就變成第二了。”

    風燁:“……”

    雖然說的是實話但為什么心好痛……

    喬靈珊想,這人為什么又開始了?明明在宗門大比那段時間到剛剛都那么正經,她還以為云閑終于改過自新了!

    云閑一眼看穿了她的心思:“之前要穩(wěn)重,是因為不想讓長輩擔心?!?/br>
    喬靈珊低頭去摘,一邊摘一邊嘟囔:“你還知道長輩……”

    天天把她爹六長老氣成什么樣了都。

    說話間,一行人向分配的俠士住所走去。路間全都是趕來參與四方大戰(zhàn)的宗門子弟,穿著同一制式的衣袍,雖然神色匆匆,卻忙而不亂,行為舉止一言一行都相當井然有序。

    也有人注意到了她們,但就小貓三兩只,還帶著個沒什么大用的琴修,看了也是白看。

    云閑就這么溜溜噠噠到了目的地。

    眼前是幢樸素的閣樓,眾人都在那兒排隊,云閑一眼就看到了朱紅墻壁上懸掛的止戈令——踏入樓內,禁止動武,否則格殺勿論。

    令牌上隱隱散發(fā)著合體期強者的威壓。

    最前方是一位身著棕衣短打,穿戴皮革護甲的青年,他將手上的關契拍在前臺上,對那滿目精光的老板娘道:“牌子拿來。”

    他背著把彎刀,并未用布裹纏,刀刃滲出些血紅的光澤,與他本人一般,看起來性情暴烈,難以接近。

    “原來是刀宗的柳大俠呀,果真是氣宇軒昂,不同凡響!”老板娘笑的和善,迅速遞出幾張玉牌,“再往前走百步便到了,有什么缺的少的直接找我就好?!?/br>
    青年想必是這輩子聽多了溢美恭維之詞,神情膩煩,連應都懶得應,拿了玉牌便走。后頭一大群刀宗弟子跟著浩蕩而出,個個身披護甲大刀,云閑數(shù)了一下,在這兒的就有十五位了。

    還不算上鍛體門的弟子,聽慕青說是“那位大小姐”帶隊,更是來勢洶洶。

    上一屆也是北界奪魁,他們趁機商量了不少好處,這也優(yōu)先那也優(yōu)先,現(xiàn)在也正摩拳擦掌野心十足,自然是能來多少就來多少了。

    等他們全都走了,云閑才邁步而上。

    喬靈珊和風燁亦步亦趨跟在她后面,像兩只剛學步的小雞崽。

    “東界,劍閣琴坊?!痹崎e把關契遞過去,老板娘斜斜把眼皮撩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上下打量了三人一番,鼻腔里發(fā)出意味不明的聲音,“東界……哦?”

    就來這三個黃口小兒?連個上一屆來領隊的都沒有?逗她吧?東界那群老不死的全死了還是不想活了?

    老板娘不動了,斜斜倚著桌臺。

    敵不動我不動,云閑也不動,面上依舊帶著親切的笑意:“?”

    老板娘纖纖手指在臺面上輕叩了兩下,意表催促。

    喬靈珊和風燁兩臉茫然。

    老板娘秀眉一擰,“你在等什么?”

    “?”云閑耿直道,“我在等你?!?/br>
    “…………”

    片刻后,一行人頂著老板娘不知為何異常難看的臉色走出閣樓,朝她說的方向前去。往前二十步,再往東,路口再向前,再往東,眼看著一直往外圍去,附近的建筑也越來越奇形怪狀,三人隱約察覺到了一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