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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修風評被害后 第192節(jié)

    他剛出來不久, 腿腳上的鍛體門死牢枷鎖仍未去掉,這東西重若千鈞,能把靈氣都壓制得極為緩慢,江蘭催連跑帶跳,剛要催動身法,就一頭栽到地面上,如同一只伸長了脖子的野雞。

    眾人:“……”

    裝作沒看見算了。

    場面sao動片刻,所有人都在想下一步應當如何做,云閑把被折斷的灼月還給宿遲,聽到太平又在小聲罵自己。

    很模糊,聽不太清晰,依稀只有些什么“喪盡天良”、“不尊老愛幼”、“我明日就要回劍閣”云云,云閑道:“你說什么?”

    太平道:“你再不給姬融雪護法,掌門印可能要被搶啰。”

    “你‘啰’什么‘啰’?”云閑敲打它,“我現(xiàn)在差不多已經(jīng)猜到大師兄是什么了。你要是再這么玩忽職守,成日劃水,小心哪天被我掃地下堂,到街上去拾破爛?!?/br>
    太平尖叫:“我什么時候劃水?!你死沒良心的?。?!”

    云閑一巴掌把它按下去,轉(zhuǎn)眼看向角落里的姬融雪。

    看來,其余人比她發(fā)覺得要快一些。喬靈珊有些緊張地站在那頭,風燁杵在拐角,一行人用身形擋著,但仍是能從背后嗅得一些不尋常的波動。

    宿遲的劍并沒有收,劍尖指向地面,血染白霜。

    云閑皺眉,皺的臉有點疼,言簡意賅傳音道:“拿到了?”

    擔心傳音會被人截聽,祁執(zhí)業(yè)道:“拿到了?!?/br>
    “……”薛靈秀是真的在風中凌亂。他以為自己是來參加喪宴的,后來以為自己是來調(diào)查魔人的,再后來以為自己是對付南榮紅的,現(xiàn)在發(fā)現(xiàn),原來他是來給姬融雪保駕護航的,“這要煉化多久?”

    誰也不知道具體要多久,畢竟誰也沒有當掌門的經(jīng)驗。

    云閑道:“要是裘漠還活著就好了,這時候還可以問問他?!?/br>
    喬靈珊:“裘漠要是死就是被你氣死的?!?/br>
    一行人雖然嘴上沒停,但內(nèi)心卻并未比方才對上南榮紅要輕快。

    云閑在看到劍痕時就已經(jīng)有預感,果然成真。即便同樣是輕燕點譜,蕭蕪的劍和云瑯的劍也不一樣。如果再拉一個來,小姨的劍也不同。蕭二人本是北界人士,再稍微換算一下年紀,那蕭蕪與南榮紅相識也不是不可能。

    再往前算算,蕭蕪這段時間一直在北界游蕩,不知道干些什么,書信里也隱隱透露出要將她往鍛體門引的意思,前因后果想一想,云閑大概就能猜到了。

    所以,這便是她不得不出手的理由。只有她一行人出手,能讓南榮紅離開,所以她在上場的時候就明白,南榮紅絕不會對她下殺手。

    但現(xiàn)在,姬融雪得掌門印,一行人負傷,后方一群豺狼虎豹,還有那一群嘴巴能當?shù)蹲邮沟年庩柟謿獍缀永项^……

    “云俠士?!鄙砗髠鱽硪宦暱蜌夥Q呼,那人隔著不遠,道:“敢問,你們身后是哪位?”

    云閑硬著頭皮轉(zhuǎn)身,面上波瀾不驚:“有事?”

    “沒事,自然沒什么事?!蹦侨斯尚陕?,道:“只是,拋去方才出的這么多事,回歸原先,我們前來,不就是為了選出下一任掌門?”

    云閑聞言,不著痕跡地向旁看了一眼。

    剩下的七個長老,面如死灰,卻不敢輕舉妄動。裘卓和裘丹還在地上暈著,宛如兩條死狗。

    “要是有什么話,可以直說。”云閑若有所思道:“我記得,閣下是支持裘丹的吧?現(xiàn)在還支持嗎?”

    那人神色一僵,沒想到她一下子調(diào)轉(zhuǎn)攻勢:“呃,此事我也沒想到……”

    誰能想得到?。吭趫龅娜四囊粋€能想得到!

    云閑點頭,繼續(xù)道:“不支持裘丹,那就剩下兩個選擇了。裘卓,姬融雪。裘卓在那頭,來,你猜我現(xiàn)在身后是哪個?”

    “明知故問!”云閑左臂紅光閃爍,映在下頜,竟顯得有些冷酷,沉道:“自己想當,就自己來搶,我敬你坦坦蕩蕩,又何必在這里扯一堆說之無用的東西!”

    那人根本沒想到她會這般不留情面,愕然道:“你……”

    其他人的視線落到他臉上,他面皮一陣刺痛,連忙退回了人群中去。

    一陣默然。

    云閑站于前,在傳音陣中傲然道:“怎么樣?!?/br>
    “嗯?!眴天`珊緊張道:“很兇!再兇點,把他們嚇死!”

    祁執(zhí)業(yè)和薛靈秀:“……”

    宿遲道:“臉疼不疼?”

    云閑還以為大師兄是在陰陽怪氣,但一想,宿遲就沒有配備這個功能,一摸臉,這才發(fā)覺自己唇角都被打裂了,眼眶骨那兒烏青一大塊。

    南榮紅一掌蓋到她臉上來,幸好她躲得快,不然臉可能要被按成煎餅。云閑道:“沒事,大師兄。我的臉不重要,你的臉沒事就行?!?/br>
    那人吃癟,其他人吃了教訓,不敢出頭。但有時,人只要在群體中,就會擁有無窮的勇氣,又有一人縮在里頭,道:“我們也是與鍛體門交好的宗門,現(xiàn)在情況復雜,總要把把關。小姬不是不好,就是太年輕了……”

    “為何南榮紅的掌門印被她奪去了?她有這本事?lián)炻???/br>
    “不會這兩人本就有勾結吧??”

    這群人現(xiàn)在不敢來搶,不是因為不想。是方才被南榮紅打得風卷殘云,現(xiàn)在一群殘兵敗將,做事總得謹慎點了。

    眾人窸窸窣窣半天,終于想到了一個絕妙的借口。

    “云俠士,我們不是針對姬大小姐。只是說句公道話?!蹦前缀永项^道:“南榮紅魔人一事影響如此深重,后患無窮。她六親不認,連自己親生骨血都能棄若敝履,卻將掌門印留給姬融雪,老夫可否懷疑,姬大小姐也有可能已入魔障?”

    其余人頓時道:

    “有理有據(jù),令人信服!”

    “姬大小姐平時表情那么陰沉,那么冷酷。看上去的確有點像魔人。當然,我只是隨口一說,沒有別的意思?!?/br>
    “這必須要徹查!這是為了四界!”

    “……”

    薛靈秀道:“這群人好不要臉。”

    祁執(zhí)業(yè)道:“他們什么時候要臉過?要臉的人會來?”

    想想這些人來的目的,要么支持裘卓,要么支持裘丹。眼盲心瞎成這樣,能是什么好貨?

    “沒事?!毖`秀道:“云閑很會吵架。”

    云閑被面前這群人戳戳點點,仍是沒一點要讓開的意思,甚至沒想太久,便指道:“你。沒錯,就是你。你在喪宴開始前,跟南榮紅去西樓講了一陣子小話,方才打擂臺時,你也紋絲不動。你是不是參與計劃了?我可否懷疑,你也有可能已入魔障?”

    被指到那人噎道:“你胡說八道什么?!我什么時候參與計劃了??”

    “還有你。”云閑又指一人,“方才混戰(zhàn)之時,你趁亂推了你同伴一把,讓他差點亡于南榮紅手中。你平白無故要害人,還要借刀殺人,我可否懷疑,你已入魔障?”

    那人的同伴:“就你剛才推我??。 ?/br>
    那人冤枉道:“我沒有?。。?!”

    “當然,大家都可以說自己是清白的,覺得我包庇姬融雪,所以才隱瞞不說。”云閑道:“但諸位有沒有想過,現(xiàn)在魔石只有我有。只有我能判斷,誰有沒有入魔。這就意味著——我說誰是,誰就是!”

    話里話外的意思很明顯了。不想被指認成魔人的話,就安靜待著別再繼續(xù)找事。

    這招非常耍賴,也非常沒有道德,雖然云閑的道德本就不多,但要說出這些話還是有些挑戰(zhàn)性。

    但她心里也明白,要拖,是拖不了多久的。只能盡量爭取時間?,F(xiàn)在一切都還未塵埃落定,消息封閉,傳不出鍛體門之外,也就是說,誰是最后的贏家,誰就能決定一切。

    她瞥了一眼身后被重重擋住的姬融雪,額角微微滲出汗來。

    必須要盡快了!

    “……”

    姬融雪盤坐在圍繞中,只感覺五臟六腑都在被焚燒。

    掌門印對她來說,還是太難掌握了。原來的掌門變遷,是要在靜室內(nèi)待個一天一夜的,南榮紅能如此輕易地交接給她,是因為南榮紅也只是強行控制,并未真正吸收化用。

    但姬融雪明白,現(xiàn)在情況復雜,她必須加快速度,否則……

    火屬性靈氣在她體內(nèi)流竄燒灼,她只能聽見耳邊有人在說話,都是熟悉的聲音,但她卻頭腦一片昏沉,已然分不清誰是誰了。

    暗沉的識海中,開始走馬燈般掠過她不想回憶的畫面。

    最小時的摸爬滾打,艱難困苦,到了鍛體門后的忽視看低,冷嘲熱諷。那只名叫福來的土狗,活了十三歲,最后老死在窩里,看著她的眼睛卻仍是濕潤的。姬尚,裘漠。不是娘的娘,不配爹的爹。看著她的南榮紅,她方才,在此生唯一咂摸到的那一點點、如同風中皂香的、仿若母愛一般的東西,也如泡沫般很快就消失了。她有同伴,有下屬,但唯獨沒有朋友。

    她不敢有朋友。

    為什么要把掌門印給她?為什么要幫她鋪路?

    耳旁的聲音似乎更大了。

    云閑現(xiàn)在怎么樣?其他人呢?不行。她必須要——

    這次的聲音,從未聽過,卻又清晰無比,如同低語呢喃:“姬融雪,你根本不適合做掌門?!?/br>
    姬融雪警惕道:“你是誰?!”

    “你根本就沒有那般能力。”那道聲音帶著笑意,“南榮紅將你抬上掌門之位又如何?這位置終究不是你自己得來的。你配不上掌門之位。”

    “……”姬融雪冷笑道:“裘卓裘丹坐上這位置,會想過這是他們得來的嗎?會想過他們配不配得上嗎?為何要我想?”

    “他們是廢物,跟你如何能比?”那道聲音說,“承認吧,鍛體門只會在你的帶領下走向衰弱。長老不服你,管事不信你,弟子們愚忠,你不配其位,不是因為你不夠強,而是因為你不懂人心。你以為那群人是真把你當朋友嗎?還不是為了利益。就連這么點微薄的友情,在看清你的面目后,也遲早會離開你?!?/br>
    姬融雪漠然道:“滾?!?/br>
    那道聲音笑起來:“你看,你自己不最清楚嗎?”

    姬融雪:“滾?。?!”

    聲音消失了。取而代之的,卻是刀劍齊鳴,金石作響,姬融雪猛地睜眼,火焰般的光芒在她眼底跳動,映出眼前輪廓。

    在這一瞬間,她似乎對這座遼闊的古老宗門產(chǎn)生了前所未有的掌控力,自成為廢墟的大殿,到每一塊磚石,每一個陣法。內(nèi)外門弟子的軍陣與她心神相連,如臂使指。

    她便是這里的主宰。

    云閑站在前方,一劍挑飛一個老頭,惱怒道:“你們還真是不聽勸??!小心我搖人了!告訴你,我在北界有很多朋友!非常多!一個飛鴿傳書能從西樓排到東樓!”

    喬靈珊:“……你別丟人了??!”

    一身著鍛體門服的管事飛身而上,猙獰道:“把掌門印交出來?。?!”

    他終于突破了這頑強的防線,從縫隙中沖了過去,轉(zhuǎn)眼便要逼向后方仍在閉目調(diào)息的姬融雪。云閑心道一聲糟了,脫口而出道:“大師兄!”

    薛靈秀氣不打一處來:“……他離得最遠,我離得最近好嗎?!”

    祁執(zhí)業(yè)呵呵:“叫你不如指望姬融雪自己?!?/br>
    宿遲一道劍氣就要閃掠而過,就在此時,眾人余光爆出一簇血花。

    那管事的身形就這么僵在半空中,猙獰貪婪的面色凝固在臉上,他緩緩往下看。

    姬融雪的手臂穿胸而過,勁力吞吐,火光四溢,瞬間將他燃成一搓細小的灰,靜靜灑落在地面。

    “掌門印在我手上?!彼兰胖?,姬融雪冷冷道:“來搶,就是這個下場?!?/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