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6)
這之后又過了一個多月,法院的判決下來了。李國偉因強制性交、侮辱及剝奪他人行動自由等罪被判處四年刑期,其他共同參與者,則判處兩個月至四個月刑期。 不過,說是四年,根據(jù)法規(guī)條例,犯人可在刑期過半時申請假釋,也就是說,若李國偉在獄中表現(xiàn)良好,最快兩年,他就可以出獄了。 他身為議員的父親,與四合會相關人等,最后也難逃刑罰,拔掉了李議員的政治生涯,李國偉也算真正意義上,落得一敗涂地。 很多人都說,李國偉的責罰太輕,因為他在太多人心中,留下了無法被抹去的傷害,而王曉寶雖然是受侵犯最嚴重的那位,卻不是唯一的受害者,那些因為種種因素沉默,沒能發(fā)聲,忍著傷痛過活的人,后來也不見得都會好起來,所以,若要判李國偉被關上十幾年,也不為過。 「我還是會夢見李國偉,夢見很多人站在旁邊,袖手旁觀?!?/br> 鳳凰花開的季節(jié),王曉寶坐在禮堂,淺淺地朝身旁的我開口。 事情,已經過了半年了,可是那些傷痛與心碎呢?結痂了嗎?又或者,只是在時間的長河里,變成了許多受害者,心中一道無法抹滅的可怕疤痕? 其他受害者們,是不是也跟曉寶一樣,被夢魘纏身,就像當初,我失去王曉寶和許均皓之后,沒有一天睡得安穩(wěn);即便想鼓起勇氣面對這個世界,也仍然懦弱無力,甚至開始討厭起自己? 「夢境里的事不會成真。」我看著舞臺上正在領獎的許均皓,緩緩出聲。 其實這句話,也是在對我自己說的,我所擔憂的一切,那些夢中的爪牙,不會成真的。 「時間雖然根本不能治療什么傷口,但是我很感謝,我有你們在我身邊,我覺得我比很多人都還要幸運。」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學長們要陸續(xù)離開學校了,而明年,就輪到我們站到臺上,告別這所乘載著我們國、高中,青春時光的校園,所以他特別有感而發(fā)。 我揚起眉梢,一點都不懂得謙虛地笑道:「有我這個朋友,的確是比中彩票還幸運?!?/br> 王曉寶朝我「呵呵」地假笑了一下,然后稱讚:「你家學長真的好帥?!?/br> 儘管已名花有主,在臺上領獎時,許均皓仍然造成觀眾席間不小的sao動。 「那當然了,作為未來家屬,我感到非常驕傲?!刮彝ζ鹦靥耪f。 臺上那人,還是跟以往一樣,很快就找到了坐在觀眾席的我,在與我對上視線時,揚起了一抹溫柔的笑。 有一個人,她沒有坐在我們旁邊。 身為學生代表之一,王楚晴好巧不巧地被安排,為何承瀚送上優(yōu)良學生花束,我拿起了手機,趕緊將這一幕記錄了下來。 雖然她強調了很多次,現(xiàn)在只想一心一意專注在寫作上,對何承瀚已經沒有任何的想法,可命運,卻在那之后,總是有意無意把他們湊在一起。 「你在臺上跟何承瀚說什么?我有看到你們交頭接耳?!姑鎸ξ业谋茊柡蛣偛排南碌暮险?,王楚晴皺起眉頭。 她把手機還給我,一臉不在乎的模樣。「祝他畢業(yè)快樂啊,不然呢?」 經過這些時日的洗練,她的稜角變得分明,很多情緒開始會直白地寫在臉上,她說,因為她不再想當個怕事,保護不了身邊人的乖乖牌。 不過我知道,在她心里,還是保有那份柔軟與對人的體貼。 「那他呢?」我問,同時將目光放在周圍正在跟師長、同學拍照留念的何承瀚和季夢婕身上,此時的他們,正交談著,不曉得在聊些什么。 自從季夢婕打算用何承瀚來氣我家那位之后,直到現(xiàn)在,她都跟何承瀚保持著曖昧不明,友達以上,戀人未滿的關係。 「他說,他只是想要陪季夢婕到她出國前,陪她走最后一哩路,然后今天會好好告別,也想跟我說聲對不起,沒有好好珍惜我?!顾f這番話時,臉上還真的看不出有任何波瀾。 「你真的已經放下啦?」我有些訝異,她單戀何承瀚那么久,曾經還為了他哭得要死不活的,現(xiàn)在說放下就放下,那之前是在糾結啥? 「哎,說完全放下了也是在騙人啊,但未來,我相信我們彼此都會遇到更好的人,所以這份回憶,我會好好埋在心里,讓它留在過去。」她釋然地笑道。 我們邊聊邊吃瓜的時候,看到何承瀚忽然從季夢婕面前離開,獨留她一個人在原地,難掩難堪與落寞。 也許,青春里,總有什么,是注定無疾而終的。 許均皓好不容易從找他拍照的人群中脫身,勾住了我的脖子,開心地問:「我們今天是不是吃披薩?」 我抓緊他的手臂,嗅著他身上好聞的洗衣粉香味,整個人滿足地晃著。 王曉寶一臉促狹地拿著一個袋子向我們走來,淘氣地眨了眨眼,「學長們都要畢業(yè)了,我們居然還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沒有做過?!?/br> 我定眼一看,發(fā)現(xiàn)那是一袋粉筆。 他興奮地小跑步,催促著:「走吧!」 我們幾個人搖了搖頭,但又覺得他能這樣開心起來,真好,隨之跟著他來到車棚。 「好,一、二、三!扔!」在許均皓的發(fā)號施令下,我們跳起來,用力朝隔壁附中的cao場扔粉筆。 有其他學長姊見了,很快也一起加入了粉筆大戰(zhàn)。 儘管后來有教官吹哨和警告,仍然無法制止大家的嬉鬧玩樂。 「我們已經沒辦法被記過了,教官!」某個高三的學長喊出這番話時,所有人發(fā)出一陣懷念的哀嚎,帶著感傷的同時也將粉筆扔得更奮力。 屬于青春的叛逆,總有一刻,會畫下句號,可是那雙經過學生時期洗練過的羽翼,一定會越加豐滿、有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