禍水如她 第32節(jié)
赫巡蹙眉,竟覺有幾分道理。 不僅如此,她上午還才受了驚嚇,正是脆弱的時候。 她原本就是個愛東想西想的人,今日才一出湫山,她心中的恐慌還未褪去,他便同她說了那樣一番不留情面的話,于這小姑娘而言,無疑是雪上加霜。 興許確實是他過分了。 就算是要讓她認(rèn)清局面,也該循序漸進(jìn)才對。 可他堂堂皇太子,決計做不出特地去哄人這種事來。 他為這個女人破格太多,如今已經(jīng)回到京城,就算是看在救命之恩的份上對她多行縱容,也不可丟了皇室得臉面。 罷了,明日再說吧。 用過晚膳之后,已是月亮高懸,他站在窗邊,正欲關(guān)窗時忽而察覺不對。 云楚的房間就在他的附近,從他這里,恰巧能看見云楚房間的窗子。 此刻,夜風(fēng)侵襲,冷意無孔不入。 云楚房內(nèi)一片黑暗,儼然是已經(jīng)吹熄了燈。 可窗戶還在大敞著,被風(fēng)吹的發(fā)出吱呀的響聲。 人都睡著了,居然把窗戶忘了,這般吹一夜,明日還不感染風(fēng)寒。 赫巡猶豫片刻,心道左右四下無人,自己翻出去替她關(guān)個窗也沒什么。 可等他翻身到云楚窗前,里面白色的紗簾被風(fēng)吹的一蕩又一蕩,房內(nèi)已然是一片冷意。 他將手放在木窗之上,一個新的念頭誕生。 她睡覺那么不老實,會不會踢開被子。 踢了被子,她還會感染風(fēng)寒,那自己這個窗豈不是白關(guān)了? 稀疏的明星分散在夜空,今夜少見的是一輪圓月,月色靜靜流淌,四下寂靜無比。 向來殺伐果斷的年輕太子又開始猶豫——既然翻都翻了,要不再大發(fā)慈悲的進(jìn)去幫她蓋下被子? 作者有話說: 第27章 東宮 赫巡站在房內(nèi), 兩根手指輕輕一勾,木窗便悄悄關(guān)上。 關(guān)上的窗同時也隔絕了窗外灑下的月光, 房內(nèi)一片漆黑, 赫巡放輕了腳步,行至床邊。 垂眸看去,被子只蓋了她半邊身子, 大抵是因為冷,少女縮的像一只小狗。 赫巡心道自己果真猜對了, 便抬起手就想幫云楚把被子蓋上。 然而當(dāng)白皙骨感的手指才堪堪捏住一個被角時, 赫巡的動作就頓了下來。 在他預(yù)料中本應(yīng)該沉睡的少女忽而睜開了眼睛, 在黑暗中與他四目相對。 赫巡:“……” 云楚一下坐起身來,音調(diào)提高,警惕的說了一句:“誰?” 赫巡當(dāng)即就想說一句我不是赫巡。 一時留也不是走也不是, 走的話頗有種落荒而逃的意思, 他可做不出這種事來。可留在這就更奇怪了, 他要怎么和云楚解釋自己只是過來給她蓋個被子。 氣氛凝滯, 就在赫巡猶豫間, 云楚已經(jīng)飛快的爬到床邊,點(diǎn)燃了床頭的燈火。 昏黃的燭光頃刻間盈滿了整個房間,少女嬌小的身體還有雪白的肌膚在火光下展露出來,與此同時漸漸顯出輪廓的,還有赫巡俊美的臉。 云楚端著小小的燭臺,在這深夜里與莫名其妙出現(xiàn)的赫巡四目相對,一時無言。 赫巡想解釋, 可不管怎么解釋似乎都顯得蒼白, 大半夜不睡覺去干夜探閨房這種事, 實在有辱門風(fēng)。 云楚跪坐在床上, 被子早已從她肩頭滑落,衣襟不整,烏發(fā)濃密,盈盈雙眸氤氳霧氣,露出一片勻稱白皙的鎖骨與胸口。 實在是白的晃眼,白中透著粉,赫巡在看見的第一瞬間便下意識的想要移開目光,可這片顏色實在是太過抓眼,他的目光不受控制的在上面多停了幾瞬。 就這幾瞬,已經(jīng)足夠云楚捕捉到他的目光,小臉蹭的一下變得通紅,她慌忙整理好自己的衣裳,目光控訴:“你你……你干嘛呀!” 赫巡移開目光,遮掩性的清了清嗓子:“孤…只是來看看你沒有沒老老實實待在房間里?!?/br> 云楚看赫巡的目光充滿狐疑,簡直要把“你是不是有病”幾個字寫在臉上,她道:“什么呀,我不房里我還能在哪?” 赫巡也覺得自己這個理由太過牽強(qiáng),他試圖引開話題,尷尬道:“今晚休息的如何?” 云楚看赫巡的目光實在一言難盡。 要不時刻記著他是太子,云楚早就沖他翻白眼了,大半夜翻進(jìn)人的屋子,把她給弄醒之后還要問一句休息的好不好。 她將油燈放在矮柜上,道:“那你現(xiàn)在看到了,可以回去了吧。” 赫巡抿了抿唇,仍舊站在云楚床前,并沒有離開的意思。 云楚也坐著不動,靜靜的垂著眸。 好在這樣的沉默并沒有維持太久,赫巡放緩了聲調(diào),道:“我今日所言…你也不必太放在心上?!?/br> 云楚垂在身側(cè)的手悄無聲息的捏住了被角,靜靜的摩挲,這是她興奮時的反應(yīng),眼中閃過幾絲隱晦的得意,再抬眼時已僅剩下埋怨與可憐。 她沖赫巡眨了眨眼睛,道:“怎么能不放心上呢,你可是太子呀?!?/br> 赫巡一哽,道:“孤今日只是提醒你?!?/br> 云楚道:“你們皇室中人,連提醒人都那么兇的呀?” 赫巡不知自己兇哪了,但眼下他不占理,就不與云楚計較那么多了:“是你聽岔了?!?/br> 頓了一頓,他又道:“你不要想那么多。” 云楚跪坐的腿有些麻,她換了個姿勢,然后繼續(xù)道:“我才沒有想多。” “不就是你讓我改稱呼,還不準(zhǔn)隨意碰你嗎?” “我叫你叫的舌頭都長繭子了,你渾身哪沒我被我碰過呀,這會到時知道讓我別碰你了。” “別胡說?!?/br> 云楚見赫巡那臉色,便想著有什么好矯情的啊這個臭男人,本來就是該摟的都摟過了。 赫巡道:“不會砍你的頭的,孤也不是那般恩將仇報的人,” 赫巡本來以為他這樣說云楚應(yīng)該就滿意了,不生氣了,可云楚只是賭氣的看了他一眼,然后將被子扯過來,蓋在自己的頭上,坐著縮成小小一團(tuán),道:“哦?!?/br> 赫巡已經(jīng)習(xí)慣了云楚在他旁邊開開心心,喋喋不休的樣子,這一下午的疏離有禮已經(jīng)讓他覺得非常不適,結(jié)果都言及此了,好像還是沒什么變化。 “你…還生氣?” 云楚瞥了赫巡一眼,心道算了,也不能對這個大少爺要求太高,她哼了一聲別開臉不再看他。 然后終于如赫巡所愿,小嘴不停張合跟赫巡念叨:“我哪里敢生殿下的氣呢?” “我只是害怕自己才從一個火坑出來,就跳進(jìn)了另一個火坑罷了。反正我從小就孤苦伶仃的,也沒有人關(guān)心我,我都習(xí)慣了,我只是救了你而已,你也不真的是我哥哥,我哪能真的要求你對我負(fù)責(zé)任呢?!?/br> “你……” 赫巡還未說完便被云楚打斷,她道:“其實我就算是死了也沒有關(guān)系,又沒有人會替我難過,你要是想砍我的頭,那你動手好了嘛。只是我也沒有死過,有點(diǎn)害怕,你下手的時候記得動作快一點(diǎn),不要讓我疼?!?/br> “你這樣想的…是不是有點(diǎn)多了?” 云楚說著說著就眼淚汪汪,雙手搭在膝上看著赫巡。 這個女人怕不是水做的。 赫巡攥緊了拳頭,復(fù)又松開。 她不過是一個從小生活在鄉(xiāng)野邊陲的小姑娘,她能懂什么利益爭奪人心險惡?自己這樣帶她出來本就讓她沒有安全感了,今日又同他說了那樣重的話,是自己考慮欠佳。 反正屋里只有他她兩人,道個歉就權(quán)當(dāng)是哄人了。 便忍辱負(fù)重道:“……是孤錯了,你別再亂想了?!?/br> 此時的云楚還不知道讓當(dāng)朝太子放下身段來跟她道歉,哄她開心是一件多么匪夷所思的事情。 她僅僅只得意于自己又讓赫巡對她的底線往下降低了一些而已。 赫巡見云楚仍舊是一臉受傷,索性又走近了幾步坐在了床邊,道: “孤今日其實只是想告訴你,宮內(nèi)兇險,想讓一個人無緣無故的消失實在太容易了,你這般與孤親近許是會遭到一些人的注意?!?/br> “在京中被人注意可不是一件好事,萬一孤一時疏漏沒有護(hù)住你……” 赫巡的話倒是給云楚提了個醒,京城的人可不會都像云秋月一樣是個蠢貨,但不管如何,她現(xiàn)在連京城都沒去到,現(xiàn)在思慮這些也太早了。 云楚搖了搖頭,道:“沒關(guān)系的,我不會去惹別人的,我就老老實實待在你旁邊就好了?!?/br> 待在他旁邊才更容易出事。赫巡思及此,又道:“不如去到京城,你不必隨我回東宮,我將你安置好,你且安安穩(wěn)穩(wěn)的住著,這樣旁人也不會注意到你?!?/br> 那可不行,不進(jìn)東宮她還怎么當(dāng)太子妃,當(dāng)不上太子妃那她進(jìn)京可就沒有意義了,云楚聞言連忙抓住了赫巡的手臂。 “你去哪我就去哪!” “當(dāng)真?” 云楚點(diǎn)了點(diǎn)頭,道:“你要是不讓我跟你一起,那我來這還有什么意思?!?/br> 赫巡也并未想太多,他只覺得是云楚是剛離家才如此,到時她在東宮住幾天,知曉宮中的無趣,便會主動請求離開。 云楚可不能讓赫巡總想著送他離開,便轉(zhuǎn)移話題道:“你看看你,你早這樣說不就好了,那你要是跟我道歉,我還能不原諒你呀?” 他晃了晃赫巡的手臂,道:“那我聽你的話,下回有旁人的話,我就收斂一些?!?/br> 赫巡點(diǎn)頭道:“可以?!?/br> “那沒人的時候我就不必再顧忌那些對嗎?” 赫巡總覺得這樣的說法有幾分奇怪,仿佛他們倆的關(guān)系是多見不得人一般。 但眼下容不得他多想,很快就答應(yīng)了云楚。 云楚又開心起來,她還貼心的想要把自己的被子分給赫巡,卻被赫巡冷漠拒絕。 “三更半夜,你與孤共蓋同一被子成何體統(tǒng)?!?/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