禍水如她 第48節(jié)
他們停在青韞湖附近的一處別苑,據(jù)說這別苑是陛下下令所建,依山傍水,環(huán)境清幽,柳枝發(fā)了新芽,垂在萬傾碧波的水面。 沈袖不管去哪都帶著云楚,甚至還將云楚介紹給了歸善公主,遇見云楚不太懂的,沈袖也會耐心同她解釋,待她可謂是極仗義了。 過了約莫兩柱香,云楚這才看見明珠。 她穿一席絳紫色的長裙,妝容精致,每一件不起眼的小首飾仔細看過去都有其奪目之處,露出的脖頸白的發(fā)光,肌膚細嫩,眼角眉梢盡是傲氣。 這是一身用金銀珠寶仔細養(yǎng)出來的皮rou。 云楚一看見她,又想起今日在明府外頭替她整理衣衫的那個柔弱女人來,倘若猜的不錯,那人該是明夫人。 明珠應當非常喜歡她這位便宜娘親吧,為了不讓娘親看旁的女孩,竟狠心讓明譽將這兩年出現(xiàn)的女孩全部弄死。 云楚靜靜的站在沈袖身后,溫婉的小臉上看不出情緒,在陰暗處眼神直勾勾的看著此刻被眾星捧月的明珠。 隱藏在心底的惡劣再次泛了上來,她跟明珠本不應該身份這么懸殊的。 她悄悄的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臉,不知道她跟明夫人有多像呢,應當是那種一眼就能看出來的地步吧,否則明珠為什么反應那么大。 如果可以把明珠的東西也搶過來就好了,最好讓明珠也落得像云秋月一樣的境地。直接弄死有什么意思,她最喜歡的就是這種誅心游戲。 光是想想,云楚就幾乎興奮到顫栗,她極力的控制著自己的臉上不露出扭曲的笑容,但是唇角還是悄悄翹了起來。 她真的好喜歡看別人一無所有跪在她腳邊乞求的模樣啊,尤其是明珠這種曾視她為草芥的人。 正幻想著,明珠卻忽然朝她望了過來,云楚眼中的惡意被她盡收眼底。 可明珠的反應并不如云秋月,她甚至挑釁的朝云楚笑了笑,好像是在告訴云楚,不管她再嫉妒,這輩子都只有仰望的份。 云楚也不慌張,沒人注意她,那她就沒有裝下去的必要。她轉過頭,甚至在想,難道這就是真正的權貴世家所培養(yǎng)出自信嗎。 等到人差不多到齊以后,他們便隨同公主一起登上湖邊??康哪咎m舟。 舟體不大,每艘約莫只能上一二十人,所以岸邊??苛撕脦姿摇?/br> 顯而易見,能同公主在一艘的自然都是身份地位極高的主才有此等資格,況且云楚猜測,這上面上哪幾個恐怕都是安排好的,他們這種貴族圈子,總有他們自己的規(guī)矩。 例如沈袖,明珠一類就一定在此之列,而云楚身份尷尬,不管怎么都是不配同歸善公主在一艘船上的。 正思忖著,沈袖拉住了云楚的手腕,柔聲道:“想什么呢楚楚?快上來呀!” 云楚看向沈袖溫柔婉約的秀致面容,女人臉上的笑意仍如往常,嗓音甚至很是溫柔,像極了真的把她當要好的姐妹,拉她同公主坐一艘船,在無形之中抬高云楚的地位。 云楚也笑了起來,左手拇指不斷摩挲自己的衣袖,然后右手握住了沈袖的手,隨她一起上了船。 清風拂面,攜裹著初春特有的冰涼,湖面因風而皺,少女們嬌俏歡喜的交談聲為這春日增添了些許生機。 云楚的話不多,她只是一直跟在沈袖旁邊,不著痕跡的觀察她。 可在旁人眼里,她就是一個地位低下而不敢同人交流的小可憐。 沒過一會,云楚覺得有人戳了戳自己的手臂。 她回神看過去,率先看見的是一張和善的笑臉,杏眼圓臉,穿著藕荷色的衣衫,動作稍顯局促,看她的眼神中帶著期待。 “你…你…在干什么呀?” 原來是個小結巴。 在云楚的記憶里沒聽說有哪個比較有地位的貴女是個圓臉結巴的,這人身邊無人簇擁,無聊到都來找她了,想必也是個不受待見的。 對于這種人,云楚并不屑于耗費精力,她將不想搭理寫在臉上,隨口應了句:“看風景。” 得到回應,少女開心起來:“好…好看!我…我可以認、認識你嗎?也沒人跟我…我說話?!?/br> 沒想到不僅是個結巴,還是個不識眼色的蠢貨。 她正打算把這個幾乎沒有利用價值的人打發(fā)走,明珠便帶著一幫人走了過來,她的目光掃過云楚和少女,少女被明珠看的一哆嗦,肩膀開始不自覺的發(fā)抖,像個狼狽的鵪鶉。 有人嘻笑出聲:“這不是和肅王府的那個結巴嗎,不再府里好好待著,來這是還想找男人?” “你幾月前寫給徐小公子的情書時至今日還在京中傳閱呢,誒,你抖什么?明姑娘,她怕您呢。” 明珠居高臨下的看著少女,道:“怕我做甚?我可沒做什么,怎么,你那情書寫出來不就是叫人看的,你不是一直想跟我們玩嗎?” “我們只是想看看結巴能寫什么情書罷了。” 明珠話畢,周邊便一陣哄笑,少女便抖得更厲害,臉漲的通紅。 真可憐。 可云楚沒有絲毫想要幫她的意思,她看向了沈袖,見沈袖不知什么時候已經(jīng)走到了另外一邊。 她要去找沈袖,可還沒走幾步,明珠便道:“諾,不是有人跟你玩嗎?” “一個鄉(xiāng)巴佬,一個死結巴,你們也挺會給自己找伴啊?!?/br> 云楚頓住腳步。 “怎么不去了?以為攀附沈袖,攀附殿下就能耀武揚威了,在宮中我不過是給宋大人一個面子,就算得了陛下的賞賜,你也永遠上不得臺面?!?/br> 侮辱云楚時,只是明珠一個人說話,其余都不曾開口,想必也是怕云楚回去告狀。 這讓云楚再一次正視明珠的地位與驕縱。 她能看出明珠并非一個沒腦子的女人,她敢如此,全然是因為她可以如此。 小結巴此刻悄悄握住了云楚的手,小聲道:“我們…走走吧。” “走?我讓你們走了嗎?” 云楚耐心幾乎消耗殆盡,她彎起唇,道:“縣主想如何呢?” “不若我在這給您磕幾個頭?不過我發(fā)上這玉簪是御賜之物,你若是受的住民女這就跪了?!?/br> 明珠一梗,她倒是還真不敢讓云楚跪。 可是她最討厭旁人反駁她,幾乎是下一瞬,明珠抬手就要打云楚一巴掌。 當云楚還在思考這一巴掌她是忍了好還是不忍好時,一只手將明珠的手臂攔了下來。 “阿袖jiejie?” 這又是什么戲碼。 沈袖擰著眉,站在云楚面前,道:“明珠,你可不要欺人太甚!” 明珠顯然也非常意外,道:“你這是在幫她說話?” “我同楚楚是朋友,自然見不得你幾次三番欺負她!” 云楚往后退了兩步,靜靜的看著明珠與沈袖爭吵。 她漸漸的有些不懂了,她預料到,今日沈袖必定有所行動,只是不知會如何行動罷了。 場面已經(jīng)越發(fā)混亂,有人在背后推了云楚一把,她一時沒有站穩(wěn),闖進人群撞到了明珠,明珠又抓著沈袖,然后就極其戲劇性的使得沈袖與明珠一起落在了水里。 噗通—— 水花綻開。 幾乎是一瞬間,云楚的思緒便陡然清明了起來。 蘭舟匆匆靠了岸,云楚隨慌忙的眾人一起帶著渾身濕透的沈袖和明珠一起回了別苑。 初春的湖水冰涼刺骨,沈袖身上裹了一件厚厚的斗篷,小臉凍的蒼白,穿過長長的抄手回廊,沈袖被送進一間房。 云楚發(fā)現(xiàn)這房門溫暖如春,炭火早就備好了。 沈袖稍微緩和了些,便招手讓云楚過去。 “楚楚。”沈袖命人端給云楚一個托盤,里頭是一壺茶。 她道:“楚楚,這茶里我方才叫人添了些藥,你去叫明珠喝了,能叫她昏睡一個時辰?!?/br> 然后她又解釋道:“方才你眾目睽睽之下推她一下,她定會記仇,她身旁護衛(wèi)又多,依我對她的了解,新仇舊恨一起,待她醒來定會趁你離開東宮直接殺了你。” “你叫她喝了,然后趁此機會趕緊跑回東宮,有殿下庇佑,這樣才算安全!” 見云楚猶豫,沈袖索性推著她出門,道:“你再不走,我也護不住你!” 云楚愣愣的接過托盤,面上盡是驚慌之色,只猶豫了片刻便忙道:“我…我這就去,阿袖jiejie你等著我。” 待云楚端著托盤走出房門,臉上的驚慌之色才一一褪去,她放慢了腳步,回廊之下她看見不遠處有停駐的女郎,正朝她這里投來目光。 沈袖這一手嫁禍于人用的還真是厲害。 方才推她的人應當是早有安排,那時人們注意力都放在明珠和沈袖身上,不會有人注意到誰推了她,只會看見她突然沖出來意味不明的推了一下明珠,然后明珠與沈袖一同掉進了湖里。 明珠曾當眾羞辱過她,她這番行為也算合理。 至于她手里的茶壺,加了東西是必然的。 沈袖不會指望她送的東西明珠會喝,所以明珠極有可能現(xiàn)在已經(jīng)中藥,眾目睽睽之下是她端著茶壺入明珠的房間,明珠中藥,那她本就可疑,然后她又緊接著倉皇出逃。 便更是坐實了她謀害明珠。 不僅如此,依云楚對沈袖的了解,她不會對明珠下死手,只會讓明珠失去競爭太子妃的機會,所以云楚猜測這次多半是催.情藥。 到時既搬倒明珠,又將明家火力集中在她云楚這個替罪羊身上,借刀殺人除去赫巡身旁唯一的女子,今日沈袖為幫助她而落水一事也必定會傳入赫巡耳里,叫赫巡對她印象越發(fā)的好。 此一石三鳥,算盤打的啪啪響。 云楚走下臺階,正思索還如何反擊回去時,一抬眼瞧見了迎面走來的明譽。 他一襲白衣,氣質疏然冷冽,正步履匆匆。明譽自然也看見了她,但只冷冷一掃,不帶絲毫感情。 原來構想的計劃被云楚頃刻推翻,她面色不改端著托盤,垂眸繼續(xù)向前走。 只是在與明譽迎面時,云楚忽然一個不穩(wěn),撞到了明譽,茶壺內的茶水灑了兩人一身。 與此同時,明譽皺眉推了云楚一把,這人看似文弱,可他推開云楚時,竟直接毫不留情給云楚推的摔在了地上。 云楚身上被灑了大半的茶水,她面色慌張,顫抖開口: “明……明公子,我…不是故意的。” 明譽對她所言卻不敢興趣,居高臨下的看她一眼,淡聲道:“滾開?!?/br> 與此同時,云楚聲音繼續(xù):“不是我推的明珠!” 第38章 明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