禍水如她 第101節(jié)
沈韞初繼續(xù)道:“可民女來時這并無一人,民女剛要回頭,便不知被誰重重打了一下,這才昏倒在地?!?/br> 一人應和道:“方才確實是我們同云姑娘一起,然后瞧見了沈姑娘與縣主都從廊廡下走過?!?/br> 沈韞初繼續(xù)道:“民女一醒來,就見云姑娘和桑姑娘在民女旁邊,方才明珠帶人過來時,她們倆正要帶民女去看大夫?!?/br> 相較于云楚,沈韞初其實更不喜歡明珠。 雖說替云楚和桑黎說話多少有些違心,但她是真的不敢違逆赫巡,只得配合。 “所幸殿下來的早,否則民女說不定也被明珠蠱惑,錯怪她倆。” 桑黎瞳孔放大,全然不懂沈韞初怎么說出了這種話。 赫巡嗯了一聲,道:“所言有理?!?/br> 明珠根本不知道沈韞初為什么變了說辭,更難以相信赫巡竟能如此顛倒黑白,她跪在地上幾乎百口莫辯。 偏生這兩名證人她都無法反對。 事態(tài)發(fā)展全然出乎意料,明珠心中一亂,就下意識尋找明譽。 明譽方才也跟著過來了,只是站在一個并不起眼的地方,對上明珠的目光時,又淡淡移開,顯然是并不想管此事。 當然,他管了也沒用。 赫巡下定決心處理明珠,誰插手都沒用。 赫巡看向明珠,靜靜道:“春狩不僅是狩獵,更乃宮廷要禮,父皇重病在身尚且仍舊出行,出行之前更是籌備數(shù)十日,而你卻趁此機會欲報私怨,以茍且手段加害于人,嫁禍于人,你可知錯?” 明珠慌忙道:“可…我沒有,殿下我只是看見云楚和桑黎——” 赫巡耐心耗盡,全然不給她辯解的機會:“至今仍未知錯,罪加一等。曾仗家族權勢欺凌弱小,有辱朝廷,更是多次藐視皇威,罪加二等,孤瞧你這縣主,的確德不配位?!?/br> 明珠道:“殿下,您不能這樣,怎能如此偏袒——” 雪安上前,冷著臉道:“姑娘慎言?!?/br> 赫巡半闔著眸,淡淡道:“傳孤旨令,明珠德行有虧,撤去其縣主之位。此番竟公然行兇,罪不可恕,但念沈姑娘傷勢不重,從輕處罰,責令其剃發(fā)入碧空庵修行三年,以思已過?!?/br> 明珠的縣主之位乃圣上親封,赫巡為太子,本無權撤其縣主之位,但如今形勢特殊,赫巡幾乎暫理國政,只要圣上不出言反對,赫巡的旨令便如同圣旨。 明珠原想掙扎,可赫巡眼皮子底子又哪里容她這般放肆,還未開口,就被強行帶了下去。 而明譽從始至終,未發(fā)一言。 這個懲罰,對于是個世家貴女來說,幾乎等同于毀了她。 因行兇被撤縣主之位,又叫剃發(fā)修行,屆時她就算是再回來,就算她仍舊是明家大小姐,也不會有那家權貴娶她做正妻。 赫巡說完便毫不留戀的闊步離開,從頭到尾都沒看云楚一眼。 雪安道:“大家先行散開吧。” 沈韞初和桑黎皆看向云楚,桑黎并不知方才那些平靜對話之下的暗流,她目露疑惑,道:“云楚jiejie——” 話音未落,云楚便甩開了桑黎的手,朝赫巡離開的方向追了過去。 赫巡身量高,步子也大,云楚跑了半天才追上赫巡。 赫巡身邊的太監(jiān)不敢攔云楚,所以輕易就叫云楚靠近了赫巡。 云楚揚起笑容,心中仍舊抱有希望,告訴自己興許赫巡什么也沒聽到呢。 她同往常一般摟住了赫巡的胳膊,輕輕喘氣,道:“哥哥!你回來的好早啊?!?/br> 赫巡不語,腳下步伐也沒停。 云楚稍微有些吃力才能跟上,她笑著道:“原來你也不喜歡明珠呀,我也不喜歡她?!?/br> 她嘟囔著:“不過我們這樣,是不是有一點過分?” 赫巡頓住腳步,垂眸睨向她,目光冷然。 云楚心中一緊,低聲道:“哥哥,怎么了啊?” 赫巡終于漠然開口:“過分嗎,你應該求之不得吧。” 作者有話說: 提醒一下,明天十點開獎,要求訂閱百分百,那些訂閱97的寶不要虧了 第70章 失望 云楚臉上的笑意僵住, 她摟著赫巡的手仍舊沒松,道:“哥哥, 你在說什么呀?” 赫巡語調不乏嘲諷, 垂眸問她:“你還要裝到什么時候?” 云楚下意識道:“不是這樣的……” 但赫巡顯然已經不想聽她多說,移開了目光。 緊接著,他就一言不發(fā)的抽出自己的手臂, 闊步離開,隨行之人皆趨步跟上, 將云楚一個人留在原地。 雪安并不知道赫巡方才聽見了云楚的話, 他行至云楚面前停了一下, 低聲同她道:“云姑娘,殿下這會興許心情不好,您要不還是先回房吧?” 云楚沒有出聲, 愣愣的看著赫巡離開的方向。 春日的風吹在她身上, 毫不客氣的撩動衣袖鉆進里面, 帶起一陣寒意。 赫巡的身形已經消失在她的目光之中。 云楚從未見過赫巡生氣的模樣, 他也從未刻意不理她, 平日就算是在朝堂之上遇見不好的事,亦不會回去沖她發(fā)脾氣。 哪怕是上次,他好像都算不上是生氣,只是想讓她意識到自己做的不對而已。 直到這次,赫巡生氣了的這個認知,才在云楚腦中漸漸清晰。 甚至事態(tài)似乎還比“生氣”二字還要嚴重一些。 云楚只覺得自己現(xiàn)在腦袋嗡嗡作響,混亂一片。思緒紛雜, 一陣又一陣的恐慌沖擊著她, 叫她一時竟不知所措起來。 指甲掐盡掌心, 她開始逼迫自己冷靜下來。 可越冷靜, 她心中就越是慌亂。 赫巡肯定很生氣,甚至不想跟她在一起了。 他身為儲君,哪能容忍一次又一次被欺騙,上一次云秋月的事被云楚糊弄了過去,是因為哪怕是一個“善良”的人,仍舊會試著反抗云秋月,所以赫巡并不會怎么懷疑她。 可這一次呢? 當她的形象在赫巡心里徹底崩塌,且不提赫巡本身恭謹端正,任何一個未來天子,都不會允許自己的妻子是個蛇蝎心腸的毒婦。 不僅惡毒,還如此虛偽,滿嘴謊話。 半晌,云楚終于挪動僵硬的腿腳,慢吞吞的轉身。 然后她一抬眼,看見了廊廡下的明譽。 她現(xiàn)在實在沒有心思去應付明譽,所以只看了一眼便移開目光,朝另一邊走去。 明譽卻朝她走了過來,停在了她的面前,緩聲道:“云姑娘。” 就算知道云楚是他的meimei,在云楚沒有接受他們之前,他仍舊不敢喚云楚為meimei,于是只能如同以往般,以這樣的稱謂面對她。 云楚閉了閉眼,連虛與委蛇都覺得疲憊,她慢聲道:“讓開?!?/br> 在云楚一開始的構想里,她在這段時間雖不會回到明家,但也不會與明家人撕破臉。 大部分時段以疏離待之,偶爾給予以幾分感情傾訴,是最好的選擇,不上不下的吊著他們,讓他們自己過來把能獻給她的東西拿到她面前,然后求她回去。 因為她并不知道明家人待她的愧疚到何等地步,也不知道等到自己回到明家以后,這群人會如何在自己與明珠之間做選擇。 所以她給明家一個做選擇的機會,也給自己一個試探的時間。 但是現(xiàn)在,因為赫巡的事,她實在不想考慮旁的,看見明譽只覺得煩躁,別說是疏離,她連話都不想跟她說。 甚至會多多少少因為明珠而遷怒他。 明譽道:“……我代明珠向你道歉,是她做的不對。” …… 看吧,這句話看似是在說明珠不好,可卻里里外外都透著親昵。明譽自動把明珠歸為與他一類,而云楚則處于與明珠對立面的人。 所以才會說出“代明珠向你道歉?!边@種話來。 況且,明珠做的僅僅是不對嗎? 云楚臉龐僵硬,她覺得自己甚至連冷笑都笑不出來。 明譽才說出口時也察覺到自己說的這句話不對,但他方才只是著急想和云楚說句話,所以才不經思考就說這出這樣一句帶走歧義的話來。 他后知后覺想要彌補,道:“我是說……” 云楚打斷他,道:“沒關系,右丞記得多派幾個人去那尼姑庵照顧您的meimei?!?/br> 她繞開明譽想要離開,卻在同明譽擦肩而過時被緊緊拉住了手腕。 云楚幾乎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可她不想在明譽面前表露崩潰,她閉著眼睛呼出一口氣,聲音疲憊,壓制著道:“你又想做什么?!?/br> 明譽側眸看向她,道:“我的meimei只有你一個人?!?/br> 這句話在這樣的情景下說出更顯諷刺,云楚盯著他道:“所以呢?” 明譽一愣,繼而低聲道:“起碼給我們一個可以補償你的機會,好嗎?” “這十幾年,是我們做的不對。” 于是云楚問:“那你們哪里錯了呢?” 明譽道:“從一開始就錯了,不該將你一個人留在湫山,不該放棄找你,也不該…任由明珠欺辱于你?!?/br> 云楚道:“你們當真覺得錯的是這些嗎?” 這件事如果追根究底,錯在明淮身上,可倘若明淮不曾犯錯,那他跟明譽就不會出生。 如果錯在當初阮枝出逃上,可阮枝本身并不知道她的出逃會帶來這樣無可挽回的后果。況且,逃離控制這件事,本就是沒錯的。 哪怕是把她留在湫山,也許都是阮枝無可奈何下的所為。 因為神志不清的阮枝一句話,明家找了十幾年那個不知存不存在的女兒,算得仁至義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