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嗲 第71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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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芋的膽子素來很大,又是混過道當過太妹頭子的人,本不該被一個半死不活的小子驚嚇至此。 之所以被嚇到,是因為她認識這個人。 一個她印象中無所不能、天塌下來都不會彎一下脊梁的人。 “蕭樾?!” “你怎么……” 兩人同時發(fā)聲,男生因為喉嚨滯澀,話說了一半便頓住,然后稍稍偏過頭,艱難地咳了兩下。 “你被誰打了?” 阮芋難以置信地靠近,心頭好像滾油澆上烈火,甜軟的嗓音突然變得干硬火爆,“誰他媽打的你?你告訴我,我現(xiàn)在就去找他們算賬!” 蕭樾一剎差點笑場,梗著脖子又咳嗽了兩下。 怎么有這樣的姑娘。 不怕血不怕傷,也不著急關心他,第一時間想的竟然是擼起袖子替他報仇。 再對上那雙漆黑眼睛,凜冽的寒光早已不見蹤影,他平靜淡然地望著她,眉心微蹙著,聲色啞然道: “半路上碰到搶劫的了,手機也不知道丟在哪兒,腳腕似乎折了,走不動路,所以沒來得及知會你。抱歉?!?/br> 阮芋對“搶劫”持懷疑態(tài)度:“你都這樣了,還道什么歉?!?/br> 雖然她之前確實很生氣,但和眼下情況比起來,她更希望他只是突然有事要忙,無意中忘記了他們的約定。 故意忽略她都行。 就是別像現(xiàn)在這樣,滿身是傷地倒在巷子里,不知道獨自忍受了多久。 “我現(xiàn)在幫你叫救護車?!?/br> “不用?!笔掗兄浦顾按蟛糠侄际瞧ね鈧?,過兩天就好了?!?/br> “那你干嘛不站起來走出去?”阮芋聲線浮現(xiàn)明顯的顫抖,“我剛才走過來的時候踩到帶血的牙齒了……” “不是我的牙。”蕭樾甚至朝她笑了下,云淡風輕道,“他們五個人,三個都是被抬走的,滿地的血都不是我的?!?/br> 只要再少一個人,蕭樾都不會輸。 可是他們早知道他能打,特地多叫了人,蟄伏在陰暗中,就等他出現(xiàn),以報全網(wǎng)曝光和勒令退學之仇。 他們想不到除了蕭樾之外,誰還能掌握那么多監(jiān)控資料,還能輕而易舉地舉報到學校、市政、動物組織,以及各大新聞媒體的主要負責人手里,再在短時間內(nèi)揚起群情激奮,沒點網(wǎng)絡爬蟲技術和基站cao作手段是很難辦到的。 阮芋看他笑,心里莫名更氣:“他們要搶劫,你把手機錢包交出去就是了,沒事干嘛打架?你是不是惹了其他事被壞人盯上了?” “真沒有,我很老實的。” 他嘴上說老實,臉上依然是混不吝的樣子,“但是搶我錢的不能忍,得讓他們吃點教訓,今天起碼干廢他們?nèi)齻€,不虧?!?/br> “有病?!?/br> 阮芋罵了句,很快反應過來現(xiàn)在不是討論這條瘋狗干嘛發(fā)瘋打架的時候。 她半跪到蕭樾身側,正準備查看他額頭傷口,臉還沒靠近,忽地狠狠皺起眉頭,露出厭惡又難受的表情。 蕭樾:“嫌臟就別管了,幫我買卷紗布,我自己來?!?/br> “不是?!比钣竺嗣亲?,“你這里煙味好重,我特別討厭煙味,聞多了就想吐?!?/br> 說罷,又甕聲甕氣地補充一句:“沒有嫌臟。” “不是我抽的煙?!?/br> 蕭樾看著她眼睛,見她再度嘗試靠近,白皙纖瘦的左手小心翼翼攥住他右臂衣袖,動作已經(jīng)很輕,蕭樾卻一時沒忍住,痛得雙唇一抿,額角冒出冷汗。 阮芋趕忙松開手,指尖蹭了一抹銹色的血跡。 不等她問,蕭樾坦白道:“手臂被那邊的防盜網(wǎng)撞破了?!?/br> “你……” “別叫救護車,真沒事。我家里人不好應付。” 阮芋深吸一口氣,鼻尖縈繞著可怖的鐵銹味,混著下水道潲水的潮酸,引起她一陣高過一陣的心驚rou跳。 少女從身側離開時,那股清甜溫軟的白桃茉莉味兒隨之散去。 很少見她披散著長發(fā),柔軟烏黑的發(fā)絲從肩膀滑落,勾勒一張皎潔瑩潤的小臉,整個人都蓬松而輕盈,無時無刻不散發(fā)著慵懶又迷人的氣息。 她今天穿了一件特別精致的仿皮草外套,淺灰色絨毛泛著溫柔的光澤,衣襟微敞,里面配了件米色方領毛線衣,細白的兩條鎖骨若隱若現(xiàn),形狀漂亮極了,兩方凹槽似乎真的能養(yǎng)魚,實在太瘦弱,美則美矣,更叫人心生憐惜。 “我去買藥,你給我在這里老實等著。” 阮芋故作兇悍地囑咐,旋即麻利起身,匆忙走出幾步,突然又折返,將那部屏幕摔爛的手機交給他。 “手能動嗎?要不要我?guī)湍憬o家里人發(fā)條信息什么的?” 蕭樾覺得可以。 阮芋正欲拿回手機,卻見他倏然反悔,攥著手機搖頭:“不用了。” 兩個微信都擺在首頁最顯眼位置,都將她置頂加特別關注。 她一不小心點錯,他就徹底玩完。 阮芋覺得這人的腦袋可能也被搶劫的打壞了。 她不再多做停留,火急火燎趕往附近的藥店。 路上,她心臟依舊狂跳不止,表情也放肆地皺巴起來,在蕭樾面前的時候要強,不敢展現(xiàn)太多緊張和擔心。 有病啊,真的有大病。 不打架會死?把別人打得再慘又怎樣,自己安安穩(wěn)穩(wěn)不受傷才是最重要的。 阮芋在心里罵罵咧咧一路,幾分鐘就趕到附近藥店,拽了個最大型號的袋子,黑五掃貨似的,把貨架上所有認識的治療外傷的藥,以及各種消毒用具、包扎工具,通通掃進袋子里。 很快回到巷子里,最后那幾步路,阮芋是用跑的。 此時不到五點,天色還算亮,蕭樾靠坐在原地,聽見腳步聲,微微側過頭,就見她惶惶撞撞地跑過來,一頭烏發(fā)披將身后,水波似的晃動,白嫩雙頰泛起一絲潮紅,烏糟凌亂的巷景映在她眼中,似乎也變得清澈、干凈,比他見過最美麗的景色還要絢爛多情。 阮芋看到蕭樾鋒利的喉結明顯地滾了下。 “你還好吧?” 她緊張地湊近,單手甩過來一大袋東西,咚的一聲落地,著實把蕭樾嚇了一跳。 他輕咳了聲:“拜托,你搞批發(fā)呢?” 阮芋覺得他這句口癖有點耳熟,用他這把低磁的嗓子和北方官話口音說出來沒來由的怪。 她沒有深想,逞兇似的沖他聳了聳鼻子: “干嘛,你jiejie我就是愛買東西,你有意見?” 阮芋生在夏天,蕭樾則是初秋生日,雖然讀同一級,他的年紀卻比她大了將近一歲。 聽她自稱jiejie,蕭樾只覺得有趣,低聲應道:“我哪敢。” 哪敢有意見。 阮芋雙頰莫名更熱了些。她總是這樣,吃軟不吃硬,蕭樾拽的時候她比誰都看不慣,可他只要一認慫,她又比誰都慌,整顆心似乎都收縮起來,泛出一股酸脹酥麻的感覺。 阮芋穩(wěn)了穩(wěn)心神,干脆利索地拆開塑料包裝袋,掏出消毒用的碘伏酒精棉花等等。 一邊整理工具,她一邊打量蕭樾受傷的右臂。 目光忽地被他垂在地上的手指旁邊一抹猩紅亮光捕獲。 阮芋驀地皺起眉:“你抽煙了?” 蕭樾:? 阮芋視線指了指他身側地面:“這是什么?” 蕭樾低頭。 …… “cao?!彼麤]忍住爆了句粗口,音色低啞煩躁,“剛從樓上掉下來的?!?/br> 阮芋抬手勾了勾額邊長發(fā),輕挽到耳后,面無表情道: “天底下哪有這么巧的事?別人從樓上丟下來的煙頭正好掉在你手邊,連火都還沒熄干凈?” 蕭樾:“我怎么知道?!?/br> 他艱難地動了動雙腿,身體撐起一些,挪得離那枚煙頭遠些。 阮芋垂著眼拆包裝,心平氣和又帶點嫌棄地對他說: “你才多大,別學那些不良少年抽煙,一點都不帥,抽多了人還會變得又臭又丑?!?/br> 蕭樾原本不愛罵臟話,但眼下實在被污蔑狠了,差點再爆一句粗口。 當著阮芋的面,他生硬忍住,一時沒說出話來,又被阮芋當成默認了。 其實蕭樾和大部分男生一樣,不怎么排斥煙味,能聞,當然也說不上多喜歡。以前他也想過,雖然現(xiàn)在年紀小,對抽煙不感興趣,但是未來多少會沾點,成年男性避免不了的事兒。 直到今天,某人說她一聞煙味就想吐之后。 蕭樾確信自己此生和抽煙絕緣了。 所以他現(xiàn)在煩躁得不可救藥。 阮芋還在試圖勸說:“……不僅人會變得又丑又臭,肺也會黑掉爛掉,不僅你自己的肺黑掉爛掉,你身邊家人朋友的肺也會黑掉爛掉……” 蕭樾忍無可忍了。 他壓著嗓音,幾乎從喉間擠出冷硬的幾個字: “老子他媽不抽煙?!?/br> …… 阮芋一愣,呆呆地抬起眼睛,細長的眼睫輕顫了顫,視線直勾勾望向他。 從來沒聽蕭樾自稱過“老子”。 油膩又裝逼的一個詞,真正的拽王從不屑于這么說。 但他今天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