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樓]咸魚林夫人 第43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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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轉(zhuǎn)向?qū)幇踩A:“林姑娘小小年紀,行事如此知禮大方,我猜是夫人教出來的。” 寧安華觀她神色,心中一動,便拉黛玉坐了,又請她也坐,笑道:“她的生身母親是名門閨秀、國公嫡女,她又在國公府被國公夫人親身教導了兩年,非我之功。” 果然,羅十一笑了一聲,話中有話道:“夫人是林大人的正妻,林大人的孩子就是您的孩子,林姑娘好就該是您教養(yǎng)得好。我看您是真心疼愛林姑娘,又一向心明眼亮,事事決斷,怎么不懂這個道理了。若總提別家,林家家里以后如何我不知道,可——” 寧安華一嘆:“玉兒還小,又是骨rou親情……” 羅十一起身笑道:“孰輕孰重,夫人應該懂得才是?!?/br> 說完,她便一禮出去了。 臥房內(nèi),寧安華看到林黛玉的表情,心知她已經(jīng)懂了三分了。 羅十一話中的意思她明白,林黛玉從此之后只是寧安華的女兒,比她是榮國公府的外孫女更好。不僅對她自己更好,對林家整體也是如此。 但她不能解釋,只能由黛玉自己去領(lǐng)會。 但沒等林黛玉徹底想清楚,寧安青和張如瑛一起來了,她便忙出去相見。 張裕成給寧安碩做了一年多先生,也得了林如海不少指點,自覺才學有所長進,已有了得中的信心。明春是大比之年,他便準備再次參加春闈。前幾日,他已經(jīng)辭了館,一心準備會試。 春闈在二月,揚州離京城路遠,年后再走怕趕不及,他也還要會一會親友同年,便定下九月上路,就在京中過年。 林如海已修下薦書一封,也指點了他投到哪家借住。若他真能得中,往后林家在官場上便又多了一份助力。 林如海取中張裕成的才學人品,寧安華又本與柳月眉交好,更要留她們母子就在林家住下,不必回鄉(xiāng)。 張裕成做寧安碩先生時,三家是混著稱呼的。現(xiàn)今他不做先生了,張如瑛便正式矮了一輩,算寧安青的侄女輩,正好與林黛玉同輩,可稱姐妹。 三個六七八歲的小女孩沒分出祖孫三輩來,真叫寧安華松了一口氣。 看三人見了禮,寧安華對林黛玉笑道:“如今青兒是跟著瑛兒的娘上學讀書呢,你柳姨母才學過人,教你們幾個孩子盡夠了。等你歇過這幾日,也一起上學去罷?!?/br> 林黛玉自然答應了。 寧安華又命檀衣:“你親自拿了帖子過去,和柳太太說,明日請她來吃滿月酒,再給孩子們放三日的假?!?/br> 檀衣去了,兩刻鐘后回來,笑道:“柳太太說,太太也太鄭重了,便是不請,她也要來的。” 時辰到了,寧安華便命擺飯。 寧安青和林黛玉一起長大,姑侄倆——現(xiàn)在是姨甥倆了——從前比親姐妹還好,雖說兩年沒見,卻一直通著信,如今各自長大了不少,也不見生疏。有寧安青在中間潤滑,三個都是知禮的,不一會就親熱起來。 早飯后,寧安青和張如瑛去上學,寧安華便命人去知春院叫江姨娘,直接領(lǐng)去林黛玉的屋子。 寧安華笑道:“我正好有幾件事尋你父親。你和她說完了話,若有事,只管讓人去書房找我。若沒事,房中悶了,去青兒院子里尋貓玩也好,去學堂找她們也好。若你怕生,我把菊影留下,你讓她帶你去?!?/br> 黛玉房中,兩個大丫頭是服侍過賈敏的,兩個小的伴讀丫鬟雖是她擇定的范圍,卻也是賈敏親自挑的,嬤嬤婆子們也都是沒在她手下辦過事的,只有粗使婆子是她選的人,這江姨娘總該放心了。 林黛玉答應著,先送太太出去了,才慢慢折回自己房中。 江姨娘很快就到了。 她穿著一身群青的衣裳,發(fā)間戴了一支舊日的金點翠,余下只有兩支細小的銀簪垂在發(fā)髻后。她垂首斂目進來,腰卻挺得筆直,在離林黛玉五步遠處便停下行禮:“姑娘?!?/br> 林黛玉端坐榻上,笑道:“姨娘免禮,請坐。秋霜jiejie,上茶。” 江姨娘在下首第一把椅子上坐了,秋霜親自捧茶,目光在她發(fā)間的金釵上停頓了一下,抱著茶盤將余下服侍的丫頭都帶了出去,關(guān)上門。 林黛玉笑道:“昨日我才回來,要先拜見太太和父親,只好讓姨娘今日過來了。不知姨娘有什么事?” 聽大姑娘第一句就是為新太太撇清,江姨娘一怔,有些不知她準備的話該不該說了。 林黛玉低頭吃茶,耐心等著。 江姨娘服侍了娘二十年,是娘留下來的人,她應該給姨娘幾分體面。 等林黛玉慢慢吃了半盞茶,江姨娘站了起來。 林黛玉放下茶盞,看她躬身一禮,說:“大姑娘,是我看了這兩年,太太著實是公正端方的人??衫蠣敳≈?,接了姑娘回來,姑娘年幼,若有什么難處,還是……親外祖家更靠得住?!?/br> 林黛玉當即就聽懂了,江姨娘是指父親病重,怕父親離世后,太太會在財產(chǎn)上委屈她。 她想說父親已無性命之憂,便想到太太不讓她說出此事,只得咽下。 她又想說太太不是這樣的人,但又怕這話聽在江姨娘耳中更會疑心多想。 看了江姨娘一會兒,她問:“太太已經(jīng)生了弟弟,姨娘難道不知?” 江姨娘忙道:“這我自然知道……” 林黛玉緊接著就問:“那姨娘知道我娘有多少嫁妝,太太有多少嫁妝嗎?” 江姨娘頓了一下:“姑娘,我都知道?!?/br> 林黛玉便問:“姨娘都知道,怎么會認為我會有難處?太太得了弟弟,姨娘該為我高興才是?!?/br> 太太有子,便是父親真的舍了她去了,“林家”也還在,她就還有家。若太太無子,賈家內(nèi)囊漸空,林家這份家業(yè)就算她能分得大半,到最后也不知還會剩下幾分給她。 何況寧家并不缺錢,太太更不會貪圖娘的嫁妝。 而外祖母雖然疼她,賈家卻還有外祖母更疼的兒孫。 江姨娘怔了半日,竟無話可以回答,便笑道:“是我想錯了,姑娘只當我說了些胡話?!?/br> 她心亂如麻,想告辭回去,林黛玉卻又道:“還有一句話,姨娘方才說,‘看了這兩年’,若我記得不錯,姨娘這兩年都該在知春院……” 一股羞惱涌上江綺霜心頭。 她兩頰發(fā)燙,連耳根下面都泛起了紅。 林黛玉一驚,也有些著慌,忙道:“我是想說,娘走了,我和姨娘就是娘的臉面,還望姨娘今后行事能再三考慮,不要再輕率了?!?/br> 江綺霜看著大姑娘,看著太太留下來的唯一的血脈。 離家兩年,大姑娘長大了好些,越發(fā)生得像太太了,只是比太太當日要瘦弱許多。 被買進賈家那年她才六歲,還什么都不知道,被人牙子領(lǐng)著進了榮國府,更是連氣兒都不敢大喘,生怕得罪了什么貴人,死無葬身之地。 在一所處處都閃著金光的房子里,太太和老太太坐在一起,老太太讓太太自己選四個丫頭出來。 太太就穿著織金的紅裙子,把她們一個一個看過,點了她和另外三個丫頭。 她大著膽子看了太太一眼,以為那是天上的哪位小仙女下了凡間。 太太卻說她生得清秀,眉毛鼻子尤其好看,一定是個美人胚子。 后來,她跟著嬤嬤學了一整年規(guī)矩,才到了太太身邊做小丫頭。 那時她也不過七歲,別說掃灑跑腿這樣的小事,連陪太太玩都做不了,一應吃穿用度卻和太太差不多,太太還讓大jiejie們教她們寫字念書。 她這么混著長大了幾歲,簡單活計能做幾樣了,才知道老太太選她們出來這么養(yǎng)著,是在給太太挑陪嫁的貼心人。 模樣、性情、行事、本事,樣樣都要挑出最好的,還要記得賈家的恩德,一心向著太太,才配當太太的陪嫁。 當初和她一起買進來的四個,最后還能留在太太身邊的,也就只她一個。 太太是國公爺?shù)牡张?,都說是能做王妃貴妃的。太太的陪嫁,當然也要預備著伺候王爺和皇上。 但老太太沒送太太去做娘娘,而是在滿京的青年才俊中選出了一家最合心的,送了太太出閣。 林家與賈家不同,沒有蓄妾的風氣,太太和老爺夫妻恩愛,也不提納妾的事。太太帶了四個陪房丫頭來,頭三個到了年紀,都配人做了管家娘子,只有她最小,留的時間最長。 那年她二十歲,老爺?shù)弥刑交?,點了翰林,太太也終于有了身孕,正是喜上加喜。誰知太太有孕六個月,國公爺沒了,太太數(shù)度奔波,傷心過度,竟然就小產(chǎn)了。 太太養(yǎng)足了半年才恢復些元氣。 太太躺在床上,紅著眼圈,拉著她的手,讓她服侍老爺,她不能不答應。 她沒奢望能放出去,可她本來都以為她也能和jiejie們一樣,到了年紀配個差不多的人,和他成家過日子,生兒育女,有幾個孩子能親親熱熱喊她“娘”,到老了告老出去,有小孫子小孫女伴著,還能偶爾進來陪太太說說話。 太太說,她生了孩子,太太會當自己的養(yǎng),太太的孩子,叫她一聲“姨娘”,就和她的孩子一樣。 可主仆有別,太太的孩子怎么會是她的孩子? 江綺霜屈膝,再次躬身:“姑娘教訓得是。” 幸好她沒生下一兒半女,不然對著自己的孩子,她還真的不知道她能不能彎下腰。 她竟然還笑了一笑:“我再不這樣了?!?/br> 太太臨終前,囑托她一定要照顧好大姑娘,所以就算被關(guān)在知春院里,她也想方設法知道外頭的消息,想著一有機會,一定要把新太太好不好,這個家里什么樣,全都告訴回來的大姑娘。 但大姑娘不需要她多事。 江綺霜笑道:“我沒有別的歪話說了。若姑娘沒有吩咐,我就回去了?!?/br> 林黛玉不禁站了起來,上前兩步:“姨娘……” 江綺霜硬著心沒答,她低頭后退幾步到門邊,轉(zhuǎn)身出去了。 秋霜在外面等著,見江姨娘出來了,只當沒看見她的羞窘,替大姑娘全了禮數(shù):“我送姨娘出去。” 江綺霜:“有勞姑娘。” 從后院到知春院很有一段路要走,江姨娘不發(fā)一言,秋霜卻不好這么冷著場面,再說她也確實有話,便問:“姨娘今日戴的釵,似乎是先太太的?!?/br> 江綺霜停下腳,摸了摸鬢角,笑道:“是太太留給我的念想。姑娘也該有幾件罷?” 兩人繼續(xù)向前走,秋霜道:“一代新人換舊人,既然是舊物念想,姨娘就該好好放在匣子里?!?/br> 江綺霜笑道:“姑娘出去了兩年,說話不像以前直接了?!?/br> 秋霜一笑:“姨娘倒沒怎么變?!?/br> 不遠處就是知春院的院門,江綺霜笑道:“姑娘就送到這里罷。” 秋霜抿了抿唇,壓低聲音說出一句:“姨娘也該保重。我看太太不是刻薄的人,姨娘……” 雖然知道秋霜是好意,江綺霜也不太想聽這些。 不過她也有好意,便趁勢打斷秋霜:“是楊家勢利,不關(guān)菊影姑娘的事。” 秋霜和洗硯的婚事都要定下了,太太一病重,洗硯就改去奉承菊影,那時候太太已經(jīng)和表姑娘提過了做續(xù)弦的事,不由得她不疑心。 老爺罰了楊興一家,她卻一直不信這事和表姑娘沒有一點干系。 直到去年除夕,錢婆子聽見了洗硯和秋霜說的話,她才真的信了,原來表姑娘——新太太——真的沒有當面不應太太的話,卻早早在背地里搞起手段。 秋霜停了好一會:“……真的?” 江綺霜笑道:“是真的。不是我為了讓你好生和服侍太太的人相處,故意騙你的?!?/br> 秋霜卻說:“姨娘以后別再打聽這些事了?!?/br> 江綺霜笑一笑,繼續(xù)向前走,進了知春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