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折下高嶺之花 第50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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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什么事?……怎么會斷掉…… 黎翡的腦海中一陣劇痛,她扶住額頭,纏繞著紋路的魔角根部疼得幾乎要裂開。她搖了搖頭將痛感壓下去,立刻化為一道遁光,轉(zhuǎn)瞬離開了爛柯寺。 隨著距離的接近,雨中的虹光越來越鮮明了。她摸著空蕩無聲的胸腔,盡力維持著理智,在心中搜尋任何可以說得通的解釋——但這些解釋的字眼也只像是云霧一樣在眼前飄過,一晃就散去,每一種結(jié)果她都沒敢深思。 直到她見到了虹光的源頭。 黎翡從半空落下,她的遁光快得不可思議,因為無暇顧及,罕見地被落雨沾濕了發(fā)梢和衣角,讓魔族熾熱的軀體染上一層秋雨的寒意。 在雨幕中折射成虹橋的光柱,是從蒼燭的煉器房中轟然而起的。此刻這座建筑的梁頂已經(jīng)被震碎了,在光柱正中,一架大概巴掌那么大、半透明的琉璃燈在半空緩慢地轉(zhuǎn)動。 她越是靠近,腦海中的痛楚隨之減輕,但空蕩的心口反而就越難受。在她現(xiàn)身的同時,三華琉璃燈就加速了旋轉(zhuǎn),轉(zhuǎn)動著朝她飛過來。 但黎翡根本沒空管這東西了,她甩開琉璃燈,單手揪起蒼燭,對著他問:“謝知寒呢?” “他……” “他的契約斷掉了?!彼斐隹罩哪侵皇郑菩纳戏搅杩崭‖F(xiàn)出殘缺的合籍咒文,原本該被圓潤貫通的另一端出現(xiàn)了一個裂口,“無妄殿里沒有人,出了什么事?” 事情至此,她的語氣還維持著一種危險的理智。黎翡的神識在方才就掃過了整個魔宮,是沿著謝知寒身上那點微末的太陰之氣找過來的,氣息就消失在這里。 蒼燭咬唇看著她,一時不知道怎么回答,他在外人面前就算再兇,對著義母也一下子被抽掉了脊骨似的軟化下來,喉結(jié)動了動,很艱澀地道:“義母大人,還是先換燈……” “你沒聽清楚我在問什么嗎?!”黎翡提高了聲音,她又用手摁了一下額角,那種極度的心慌意亂和茫然失措,在她憤怒之前充斥了整個大腦,為此,她不得不重新深呼吸了一下,把聲音再度穩(wěn)定下來,用盡了全部力氣,“我問你謝知寒呢?你知道他在哪里嗎?” 別說蒼燭不敢回答了,她身上的境界威壓讓人喘不過氣,角落里協(xié)助鑄燈的杜無涯都快要被壓死了,想說也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蒼燭無法吐出實言,魔氣對著他沖蕩的瞬間門,他腦子都被震迷糊了,下意識地轉(zhuǎn)頭去看琉璃燈。 而那盞至寶還溫和的懸浮在半空中。 就在黎翡壓抑住急躁,想起可以搜魂的時候,順著對方的目光看向了燈盞。這盞光華萬千、祛幻定神的寶物逐漸地浮動過來,落在黎翡的面前。 她怔了怔,伸出手接住燈盞。就在觸摸到燈罩的一瞬間門,一股非常熟悉、熟悉到令人驚駭?shù)谋壁ず鈴纳厦嫱嘎冻鰜怼遣皇切B的羽毛散發(fā)出來的。 黎翡的眼神沒動,她把蒼燭扔下,伸手撥開燈罩,探入到不滅火玉燃燒著的溫度里去——里面用她汲取了血巢的血液作為燈油,被她觸碰時沒有一絲絲敵意,更沒有過于熾熱的傷害,仿佛這些世間門至極之物,都是站在她這邊的,柔和如拂面春風(fēng)。 她的手指越過燈芯,摸到了燈光映照著的內(nèi)壁,帶著一股很溫潤的質(zhì)感,似乎附著著大量的靈氣、蘊(yùn)藏著一絲足以溫養(yǎng)劍器的純粹氣息,上面烙印著無數(shù)鑄造的咒文,但她還是能摸出這是骨骼的質(zhì)地,被縮小熔煉了很多遍。 黎翡的腦海空白了很久。 她突然覺得很冷。那點沾濕在身上的秋雨,就像是一層化不去的冰霜一樣凝結(jié)在肌膚上——可是,什么是冷呢?她是魔族,沒一滴血都是熱的,她天生不知道什么叫寒冷。 黎翡伸出手,她下意識地要撕開燈罩,把里面的每一根燈架都取出來。 這種行為令人寒毛倒立。蒼燭立即沖上去掰開黎翡的手,不要命地死死地攥著她,但很快又被甩了出去,砸在地上險些爬不起來。鬼主的腦海嗡嗡作響,他不可能允許黎翡破壞琉璃燈,瘋了一樣又撐起來,把一顆珠子塞進(jìn)黎翡的手里。 “這是謝道長的!謝道長的……的……”他脫口的瞬間門之后,又說不下去了。 黎翡松開那盞燈,她目光有點發(fā)空,還是理不出一點思緒來,就像是任何一點思路都被那種壓服不下去的疼痛環(huán)繞著,為了自保,她的大腦斷掉了那種感受,導(dǎo)致一片空茫。 沒有幻覺出現(xiàn),她不覺得自己瘋,但她又覺得自己好像真有點瘋。 黎翡低頭看著那顆珠子。北冥定魂珠,她在妖界送給謝知寒的。但那時,她只把謝知寒當(dāng)成一個媒介、一個報復(fù)的對象。 定魂珠里鎖住了他的神魂。 是殘魂。 黎翡摸了好幾遍,有點沒法相信似的重新確認(rèn)?!菤埢?。 “為什么……”她喃喃地說,“是這樣的?!?/br> 琉璃燈在半空中漂浮。 “為什么是這樣的?”她又問了一遍。 沒人回答,黎翡自己的腦子里也想不出來答案。雨還沒停,她被身上未干的水霧嗆得有點冷,肺腑里吸進(jìn)去一口冰涼的寒氣,這種平日里連存在感都沒有的寒氣,突然撬開了她全部防線似的,把緊熱的五臟都注入了一股嗆人的痛。 黎翡忍不住咳嗽,她摸了摸胸腔,那里還是空的,應(yīng)該不會疼痛才對。但她還是疼得彎下腰去,一邊咳嗽一邊吐了口血,直到血味兒重得令人發(fā)暈,她才遲遲地感覺到冷。 什么是冷?是大腦跟她說這是冷,身體卻告訴她,這是疼。 黎翡沒有擦拭血痕,她單手捂住了半邊臉頰,呼吸里夾雜著濃重的血腥味兒,一種令她眩暈的結(jié)果在她腦海里反復(fù)浮現(xiàn),被剜掉,又繼續(xù)出現(xiàn)。 她再三確認(rèn)的時候,眼眶里燒起來一團(tuán)魔焰。 蒼燭急于將琉璃燈融進(jìn)她心口里,哪怕連他都要被震得打回原型了。可在黎翡眼中魔焰出現(xiàn)的瞬間門,比以往都要狂暴劇烈的異變再次出現(xiàn)了,這次根本猝不及防、毫無緣由,整個世界都因為女君的疼痛而感到相應(yīng)的痛苦,滂沱的雨在半空凝滯,陰云當(dāng)中,被遮蓋的太陽消失了。 三華琉璃燈漂浮著靠近她,貼在她懷里。黎翡崩潰掉的大腦像被按了暫停鍵,她盯著這盞燈。 謝知寒…… 這就是你說的,要住在我心里嗎? 黎九如沉沉地吐出一口氣,異瞳猛烈地燃燒著,她攥住琉璃燈,把這盞散發(fā)著暖光的燈燭摜到地上,砰地一聲,燈盞上裂出一道突兀的裂紋。 這次不僅蒼燭要瘋了,連感覺到異變趕過來的魔將們都要瘋掉了。剛沖過來就是這一幕,伏月天連猶豫的機(jī)會都沒有,完全本能地去控制女君破壞燈盞的動作,然而卻被按著脊柱甩開,連他的翼都被撕開一個巨大的豁口。 “女君!”公儀璇把疼得滿頭冷汗的伏將軍扶起來,她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脫口而出,“不能砸,那是你的心!” 我的心…… 黎翡模糊地聽到這么一句,她敲了敲腦袋,感覺自己其實并沒瘋,在燈光的籠罩下,她沒有失去意識,她覺得自己很正常,狀態(tài)特別好。 “真煩人……”她慢慢地說了一句,“我要看到所有人都去死,要看到血流成河。” 這一瞬間門,在場的所有人都感覺一股涼氣從腳底沖上來。 如果別人說也就算了,這是、這是黎翡說的啊。 她站起身,一旁的燈也搖搖欲墜地漂浮起來,就停在她身邊。 “你也這樣覺得嗎?”黎九如問它,“我要把魔心拿回來了,那才是我的心,至于你,就在旁邊給我看著?!?/br> 這只是一盞燈。它沉默、岑寂,除了照明之外,沒有一絲聲息。 世界還在異變,云層內(nèi)顯露出星辰隕落的光。 黎翡倒是不太在乎了。她看起來很平靜地擦了擦唇角,把血跡抹去。她知道這件事一定是謝知寒自愿的,她了解這個人,就如同當(dāng)初無念了解她一樣,無論在什么時候,他們兩人都該死的、要命的彼此了解。 就在黎翡擦干凈血轉(zhuǎn)過身時,她的腦海里陡然響起一個熟悉的聲音。 謝知寒……不,無念。 黎翡的神思停頓了一瞬,她轉(zhuǎn)過頭,看到一道幾乎有點殘缺的影子出現(xiàn)在面前。在琉璃燈的映照之下,他身上的幻覺氣息盡數(shù)抹去,只剩下微弱的魂靈火焰。 “你瘋了嗎?”他說。 黎翡盯著他那張臉,露出一個嗤笑的神情:“終于舍得出來了?你是不是知道這事兒啊,你可以隨時告訴我是吧,???” “我說過了。我們是一個人?!彼?,“就像他也會隱瞞你,也會算計我一樣,我們根本就是同一種貨色?!?/br> “哦?!崩梏鋺?yīng)了一聲,“我不恨他。我愛他,我愛得想把他每一塊血rou都吞到肚子里去,想把他做成傀儡制成布偶,想要摸遍他每一塊骨頭讓他死不瞑目……但我恨你,你最好給我滾遠(yuǎn)一點!” “那是鎮(zhèn)天神柱。”無念也完全被激怒了,但他并不是為了神柱本身,而是為黎翡的決定,“那是你多年的心血、你的理想,你為所有人抗下災(zāi)難的愿望和堅持,你把自己這么多年的忍耐和付出當(dāng)什么?我們的過去——” “我們沒有過去?!崩梏淠繜o波瀾、語調(diào)失去起伏,“我不高興。全天下就要為我的不高興買單。我想要別人死,他們就必須去死。我告訴你,我早就痛累了、忍夠了,我從來沒有這么理智過,我會讓所有人都變成這些疼痛的陪葬品?!?/br> “黎九如?!彼麚踉谒媲埃钌畹睾舫鲆豢跉?,透露出一股巨大的疲憊感,在這一刻,他突然意識到謝知寒冥冥之中賭贏了什么東西,哪怕對方根本沒想著要去賭。 他說:“如果我告訴你……我有辦法呢?” 他如今不是依托幻覺而生的,而是殘魂。他不再是黎翡一個人的幻覺,而是也能讓其他人看到。因此,在他出現(xiàn)的那一瞬間門,眾人驚愕得說不出話來。 而且這道殘魂快要燃盡了,如果沒有別的手段維持,他很快就會消散掉。 “九如……”他說,“我說我有辦法的時候,從來都不會騙你?!?/br> “這是為了天下蒼生?” “這是為了你!” 黎翡一眨不眨地看著他,突然笑了一下,然后說:“你知道我看著你的時候,在想什么嗎?” 無念:“……什么?” “你長得可真像謝知寒?!?/br> 第62章 報復(fù) 他的身形凝滯在面前,沒有從她這句話里回過神來。 她在說什么…… 誰才是替身,誰才是遺物? 他的腦海里跟著一片眩暈,但最后,他還是伸出手慢慢觸碰到她的肩膀,像是把淹沒到喉嚨里、混著冰的一口血咽下去似的,他說:“你稍微……冷靜一點,好嗎?” 她目光無波地看著他:“我冷靜得還不夠么?!?/br> 無念覺得自己有點不能呼吸了,但他本來只是一抹殘魂,在搖搖欲墜、消散的邊緣。他從未在黎翡身邊感覺到這種被當(dāng)成影子的痛感,就像是一把非常精細(xì)的刀切開他的胸膛,把里面的臟器劃得血rou模糊,傷口太精細(xì),連痛都達(dá)不到讓人發(fā)泄的界限。 他只能忍下去,但在忍耐當(dāng)中,卻仿佛能聽到刀刃劃開肌膚的聲音和質(zhì)感。 “我是他殘缺的一魂一魄?!彼f,“只要擁有完整的元神,九如,你應(yīng)該有辦法讓他死而復(fù)生。是真正的死而復(fù)生,不是轉(zhuǎn)世。” “這世上借尸還魂的方法我起碼知道一萬種?!崩梏涿鏌o表情地道,“但分割這么久的殘魂聚合在一起的方法,我一個也不知道。不過……無念,我累了,我沒有再詢問你、跟你做交易的耐心了。你知道我的意思嗎?” 他怎么會不知道。 時至今日,黎翡才算是真的開始發(fā)瘋了。她放棄思考、不計后果,她已經(jīng)不在乎是否恢復(fù)理智,在這種情況下,她自然也能毫不在乎地把他的心扔到地上去踩,踩得粉碎軟爛、血rou模糊,她甚至都不是有意的。 “……我知道一種陣法。”他沉默了很久,才艱澀地開口,“給我?guī)滋鞎r間,給我……一點時間?!?/br> “我可以給你?!崩梏涮ь^看了一眼天際,紛亂的雨還沒有停下,星辰隕落的光華朦朧的劃過云層,“但拖延太久,六界會毀滅到什么程度,你不知道,我也不知道。” “九如……” 她沒有回答,只是靜靜地站在那里,伸手抓住了那盞溫和柔亮的琉璃燈。 …… 無念的殘魂不能維持太久,這道陣法布置得非??欤筒贾媚m下方的地下宮殿里,在不被外界打擾的地方。 周遭點著幽藍(lán)色的火焰,各種珍稀材料不要錢地堆在旁邊,只要用得上,根本不計損耗。陣法啟動的最中央放置著北冥鎮(zhèn)魂珠,里面凝聚著一抹乳白色的光暈。 這曾經(jīng)是無念借以還魂的用具。但現(xiàn)在不是了,兩人都知道這不是一場談判或者一場交易。這座地下宮殿里沒有其他人,陣法內(nèi)只有一顆冰寒刺骨的玉珠和殘缺不全的魂魄,陣法之外,只有黎翡。 她坐在椅子上,琉璃燈靜靜地放置在桌面上。只要她把這盞燈融入心口,外面的天下異變就會當(dāng)即停止,但她沒去管。黎翡低頭縫著一個小布偶,針腳有點粗糙,她其實不太擅長做這種事。 “傀儡術(shù)……”無念一眼看出,“我忘了你很擅長這個?!?/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