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京風(fēng)華 第19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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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九抬眸看向身側(cè),沈時硯似有感應(yīng)一般,半垂眼睫。 四目相視,沈時硯眉峰舒展:“怎么了?” 顧九仔細(xì)端詳了一番,由衷道:“還是王爺更好看些。” 沈時硯怔了下,失笑。 顧九尋了一家邸店住下,沈時硯承諾明日一早會讓人將明月和戶籍路引一齊送來。 街巷夜市的燈燭明亮,沈時硯和楚安各坐在馬背上,慢悠悠地穿行在市井熱鬧中。等到了州橋附近,兩人分道而行。 “欸,長贏!” 身后楚安急忙忙地叫住沈時硯:“你走錯方向了,寧王府不是在那?!?/br> “我并非回王府。” 楚安略感不解:“府衙也不是這個方向啊。” “我知道,”沈時硯笑了笑,沒有回答楚安這個問題,“時辰不早了,你快些回府罷,別惹楚老將軍生氣。” 楚安還想再問,但一想到祠堂家法和自家老爹暴跳如雷的模樣,不得不收住嘴。 “行吧,那你早些回去。” “好?!?/br> 沈時硯一路往東而行,隨著時間消逝,身后萬家燈火逐漸泯滅于黑暗中。沈時硯出了上善門,又往汴京城外駛了些許距離,最終停于一處陰氣森森的墳崗。 沈時硯翻身下馬,慢走到一處嶄新的木碑前,從懷中拿出一張薄紙,俯下身,用火折子點燃,放在木碑前。 搖曳的火光映亮了木板上的字。 顏婉之墓。 “你自由了?!鄙驎r硯垂眸,低聲喃喃。 待火光燃盡,沈時硯轉(zhuǎn)過身,對著身后無盡的黑暗,淡聲道:“出來吧?!?/br> 話落,楚安從一棵枯樹后走出,悻悻地摸了摸鼻子。他往后看了眼那個木碑,斟酌地開口問道:“長贏,你和她認(rèn)識?” 顏婉,胭脂姑娘。 夜色深沉,孤月高懸,沈時硯半個身子被黑暗籠罩。 他沉默一霎,慢聲道:“我欠顏家,三十三條人命?!?/br> 第19章 骨瓷 是高家為了報復(fù)她。 墳崗附近枯木叢生,茅封草長。凌亂干癟的樹杈歪七扭八地交錯,幾縷清冷的月光穿過縫隙落在泥土上,斑駁暗淡,影影綽綽。周遭僻靜無聲,唯一動靜,怕是只有楚安那驚愕失措的鼻息。 楚安只覺得荒唐。 顏正當(dāng)年出事時,沈時硯分明遠(yuǎn)在惠州。更何況,顏家的禍?zhǔn)率穷佌约壕逃勺匀。伡胰谌嗣P(guān)他什么事? 可對上沈時硯寡淡緘默的目光,楚安又不得不對自己的堅持產(chǎn)生懷疑。 楚安感覺有什么東西堵在喉嚨里,他幾次費(fèi)力張口,才艱難地出聲:“長贏,你開什么......玩笑?” 厚重的烏云層恰在此時遮掩住孤月,四周的一切徹底被黑暗吞噬。一陣寒風(fēng)悄然吹來,拂過沈時硯的耳畔,撞在顏婉的木碑上,裂成幾秒猙獰又冰冷的回憶。 “起居郎顏正,敗德辱行,竊私宮妃,yin佚惡劣,罪不容誅。” 沈時硯垂在身側(cè)的手指微微蜷縮,待烏云消散,片縷銀輝在他眼底投出一汪不見底的深潭。 看著楚安難以置信、甚至有些慌亂的神情,他幾乎不可聞地輕嘆口氣,然后笑了笑。 “騙你的,回去罷?!?/br> - 翌日一早,開封府的官差將明月送到顧九下榻的邸店。 明月小心地將戶籍和路引交給顧九,又從包裹里掏出一個精致小巧的青釉陶瓷罐:“這是寧王殿下讓奴婢給九姑娘的,說是祛疤痕特別有效。” 顧九下意識地摸了摸脖頸,那道刀痕已經(jīng)去痂了,只剩下一條細(xì)長的淡色粉痕,若是不仔細(xì)瞧,是看不出異常的。 她又想起了沈時硯脖子上的牙印,這會兒生了些心虛。 顧九輕咳一聲,把這些東西收好,然后和明月一起去附近的街坊市集,租賃馬車。 而離車馬鋪不遠(yuǎn)處一家食肆二層憑欄旁,站著一位穿著緋色長袍的俊郎君,正靜靜地看著和商販講價的顧九。 “堂兄,”高世恒從他背后冒出,步伐有些緩慢,“你在瞧什么?” “沒什么?!?/br> 高方清若無其事地收回視線,垂眸掃了眼高世恒的雙腿,不痛不癢地問了句:“這是好了?” 高世恒臉色有些不好看,但還是回道:“沒?!?/br> “那就安生地在你院子里呆著,”高方清伸了個懶腰,闊步離開,“長個記性,別閑著沒事再去招惹沈時硯?!?/br> 一提起沈時硯,高世恒眼底戾氣難抑,恨不得將他碎尸萬段。 正惱著,這時身邊的仆役忽然開了口:“二郎,您看那人是不是昨日寧王身邊的娘子?小的瞧著剛才大郎好像是在看她。” 高世恒順著仆從指的方向看去,微微皺眉,有些不解:“堂兄看她做什么?” 雖說這人模樣長得不錯,但瞧著既沒有世家閨閣姑娘的溫良恭順,也沒有她們那般端莊嫻雅,實在算不上佳人。 仆從眼珠子動了動,低聲猜測:“大郎是不是——” 高世恒瞪他一眼,但轉(zhuǎn)念又想到至今堂兄不曾娶妻納妾,對此事也是一拖再拖,興許品味這方面就是如此獨(dú)特。 思及此,高世恒勾了勾手指,仆從連忙踮腳側(cè)耳。一番私語后,仆從面露遲疑:“二郎,這姑娘可能是寧王身邊的人,如此會不會得罪他?” 高世恒惡狠狠地揪住他的領(lǐng)子:“廢什么話!你若是這般為沈時硯著想,我現(xiàn)在就打斷你的腿,把你扔進(jìn)寧王府,全了你這番心思?!?/br> 仆從嚇得小腿肚子打顫,慌忙求饒離開。 樓下車馬鋪,顧九和商販確定好銀錢,和明月坐上馬車。車夫揚(yáng)起馬鞭,車轅緩緩駛動,在來往的人群中穿梭。 行至金梁橋時,顧九叫停馬車,讓車夫先在白云觀山腳處等上一會兒。 “明月,你在這看著包裹,我去給阿娘上柱香?!鳖櫨诺馈?/br> 此去一別,大概再回汴京是有些日子的。顧九雖然從未感受過一天的母女溫情,但是心底對這個為了生她難產(chǎn)而死的阿娘有掛念,也有愧疚。待她攢夠銀錢,就把她阿娘的牌位從白云觀接出來。 顧九燒完香,下山時看到有賣貨郎挑著擔(dān)子叫賣滴酥,想到明月特愛吃這個,便買了些??烧l知等她來到山腳處,卻是不見馬車和明月。 顧九在四周找了會兒,仍是沒看到他們,心底隱隱冒出一絲不太好的念頭。她連忙詢問附近行人,有個人思索一會兒,往山中指了一個方向。 “好像有一輛馬車剛才往那邊去了,但我不確定是不是姑娘你所說的那輛。” 看到那樹木叢生的小徑,顧九心中的不安愈發(fā)強(qiáng)烈。她匆匆道謝,順著路人所指的方向跑去。沒走多遠(yuǎn),顧九便看了她租賃的馬車。還未來得及松口氣,顧九便看到車夫突然從車轅上翻身倒地。顧九臉色一變,慌忙跑去,卻發(fā)現(xiàn)這人已經(jīng)昏死過去。 顧九一把掀開車帷,里面的血跡讓她怔在原地,手中的那包滴酥“啪”地掉在地上,圓滾滾的果子沾滿了灰塵。 一根血跡斑斑的銀釵,安靜地躺在車廂底板。 顧九猛地轉(zhuǎn)過身,環(huán)視四周??芍茉獬瞬菽驹贌o異常。她只覺得一股寒意自腳迅速蔓延至全身,恍若深冬臘月時被人潑了一盆冰水般。 顧九清楚,既然車廂里沒有尸體,那就說明明月還有活著的可能性,她現(xiàn)在最要緊的是趕緊回開封府,讓沈時硯幫忙找人。 顧九拿著銀釵,迅速將馬匹和車廂分離,快馬加鞭地駛?cè)ラ_封府衙。到地方后,顧九因太著急,不小心踩空,從馬背上摔了下來,手里的銀釵猛地在掌心處劃出一個細(xì)長口子。 “顧娘子?!” 楚安正要從府衙離開,一出門,卻看到本應(yīng)離開的顧九摔在石獅子旁邊,發(fā)髻凌亂,實在狼狽。 他趕忙跑過去,將顧九扶起,詫異道:“顧娘子你不是——” “我要報官,”顧九反手死死拽住楚安的衣袖,氣息不穩(wěn)道,“我現(xiàn)在要見王爺。” 楚安意識到她神情不對勁,不敢多問,連忙領(lǐng)著顧九往議事廳奔去。 兩人到的時候,沈時硯正在整理案件卷宗,聽到腳步聲,他微微抬頭,看到一身狼狽的顧九時,不由地愣了愣。 顧九開門見山,不敢耽誤半秒,快速將在白云觀發(fā)生的事情說了一遍。 聽完,沈時硯眉心微蹙,他轉(zhuǎn)頭對楚安道:“懷瑾,你和流衡帶十幾個官差去白云觀查看尋人,另外讓王判官過來一趟?!?/br> 顧九著急道:“我跟楚將軍一起。” 沈時硯卻伸手握住顧九的胳膊,視線下垂,落在她那滿是鮮血的右手掌心。 “你初來汴京不久,對這里不熟悉,”沈時硯輕聲道,“放心,我等會兒讓人把明月的畫像貼在坊間街市的告示上?!?/br> 顧九用力掙扎,語氣執(zhí)拗:“多一個人總是好的,我得去找她?!?/br> “顧九,”沈時硯微微收緊力道,第一次叫她的名字,“我們現(xiàn)在并不確定對方意欲為何,但如果......如果對方目標(biāo)在你,你現(xiàn)在出去,那就是萬分不安全的。若是尋得了明月,而你卻無所蹤跡,你覺得明月會怎么辦?” 顧九緊繃的肩膀倏地塌了下來,垂著頭,神情恍惚。 是她害了明月。 如果當(dāng)初她沒有來汴京,就不會有這么多破事! 沈時硯松開手,吩咐人去找郎中。 “不用,”顧九啞聲道,“我自己可以包扎?!?/br> 沈時硯沒有再勸,讓人找來一些干凈的白布條交給顧九。 顧九坐在椅子上,雙手不受控制地輕顫,明明是再熟悉不過的動作,可眼下卻是怎么也做不好。 顧九執(zhí)拗地重復(fù),一遍又一遍,卻總是快到打結(jié)時功虧一簣。白布條因為她的失誤,逐漸被鮮血染得斑駁。 一只寬大的手忽然闖入視線中。 沈時硯輕輕嘆了口氣,俯下身,想把白布條從顧九手里拿走。 顧九不顧掌心的傷口,緊緊攥住:“我自己可以。” 沈時硯垂眸,看著那雙泛紅的明眸,溫聲道:“我知道?!?/br> 他一點一點地,輕輕掰開顧九的手指,眉眼緩緩舒展:“是我想試一下?!?/br> 沈時硯包扎的手法很嫻熟,沒一會兒,在顧九手里亂得不成樣子的白布條,完成了它原來的用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