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京風(fēng)華 第55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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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伯陽道:“你出去了?” 薛丘山點點頭:“兇器不是已經(jīng)被找到了嗎,開封府衙的官差也撤了,我就出去買點吃食,又去趟了兇肆。” 王伯陽也嘆了口氣,從薛丘山手里接過火鉗,輕輕撥動著火堆。 薛丘山起身,將一個紙包扔進王伯陽懷里,伸了個懶腰:“瞧你剛才進來那模樣,估計是被經(jīng)義齋那群孫子氣著了,先吃些糕點墊墊肚子吧?!?/br> 紙包里是幾塊小巧精致的鮮花團子,王伯陽吃了一個,甘甜清香,回味無窮。 他滿意地點點頭,又接連吃了兩個:“熟悉的味道,還是咱們幾個經(jīng)常去的那家鋪子吧?!?/br> 薛丘山嘿嘿笑了下:“你這嘴巴倒挺厲害?!?/br> 兩人擔(dān)心在齋舍燒紙這事被人知道,迅速收拾好一切,各自溫書。沒多久,房門被人從外面推開,王伯陽以為是黃允,正要招呼他吃糕點,一抬頭,卻看到一個陌生的老頭領(lǐng)著兩個官差進入房內(nèi)。 王判官不欲廢話,直接將那把匕首拿到兩人面前,問道:“兩位郎君,你們放中誰可見過它?” 薛丘山離得近,仔細瞧了一會兒,搖搖頭:“沒見過。” 頓了頓,他忍不住問道:“這可是那兇器?” 王判官只道:“恕不能奉告?!?/br> “我......我見過它?!蓖醪柲樕⒆?。 王判官連忙問:“在哪?小郎君可知道它是誰的東西?” 王伯陽張了張嘴:“是佑泉兄他自己的。” “郎君確定?” 王伯陽點點頭,篤定道:“那時他剛從外面回來,齋舍里恰好只有我一人。我見他倒床便睡,以為他身體不舒服,就過去問他,然后便瞧見他手里握住這樣一把匕首。那會兒我覺得它樣式別致,特地要來看了看?!?/br> 當(dāng)時周志恒聽到他要看匕首,直接將這東西扔到他床鋪上。 “你喜歡,便送你了?!?/br> 周志恒蒙著被子,聲音沉悶。 那東西一看就不便宜,無功不受祿的,王伯陽哪好意思厚著臉皮收下,把玩一會兒,又把匕首還了回去。 王判官得了消息,便想趕回府衙復(fù)命,人到集賢門前,倏地停住,又轉(zhuǎn)身往里走。 身旁的官差不明所以:“王判官,不是知道這兇器是誰的了嗎?怎么又拐回去?” 王判官心道,你以為我想?不查仔細點,到時候如何伺候得起府衙里那尊大佛?我這把老骨頭,可經(jīng)不起他三番五次的嚇唬。 他且走且解釋:“這匕首雖是稀罕玩意兒,可國子監(jiān)內(nèi)多是不差錢的主兒,萬一旁人也有這個匕首怎么辦?” 又萬一那匕首的主人恰好是兇手,到時候真相水落石出,他如何與沈時硯交代失職之過? 同一時間內(nèi)開封府衙,正聚在議事廳分析案情的三人也得到一個消息。 仵作匆匆從外面進來,將驗尸結(jié)果詳細講述一遍,和顧九所說相差無幾。 “不過,奇怪的是,周志恒身上有些許別的傷痕,多是硬物撞擊所導(dǎo)致的淤青,”仵作稍作停頓,小心翼翼道,“而且他后背處還有一個......‘畜’字刺青。” 三人臉色皆是一變。 雖說大宋如今廢除了墨刑,人身刺青也算尋常,尤其在軍中極為流行,但正常情況下,沒有哪一個人會樂意給自己刺個“畜”字。 顧九倏地站起身,腦海里躍出胡海業(yè)眼神閃躲的模樣。 她抿緊唇角,明眸肅然:“王爺,胡海業(yè)?!?/br> 西獄內(nèi),胡海業(yè)仍處于昏睡之中。沈時硯、楚安和仵作三人進到牢房,顧九在外面等著。 仵作慢慢將胡海業(yè)的衣物脫下,露出整張后背。 青紫交加的淤青密密麻麻,斑駁恐怖,還有些大小不一的猙獰燙痕,有的深,有的淺,毫無規(guī)律地分布在后背各處。而那個與周志恒一模一樣的“畜”字刺青,便刻在背脊中間。 沈時硯抬手,讓仵作給胡海業(yè)重新穿好衣物,轉(zhuǎn)身和楚安離開牢房。 顧九連忙迎上去:“也有?” 楚安點頭。 氣氛沉默一霎,楚安忍不住問道:“會是誰做的呢?兇手?” 顧九不敢輕易下結(jié)論。 她現(xiàn)在腦子亂成一鍋漿糊,甚至徹底看不明白兇手的意圖。 說話間,狹道另一端突然出現(xiàn)一個人,正慌里慌張地往他們這邊快步走來。 昏暗的燭光搖曳,映亮來人的五官。 王判官上氣不接下氣道:“王爺,查明了,國子監(jiān)內(nèi)共三人有這個匕首?!?/br> 他緩了口氣,將兇器交給沈時硯:“周志恒,林時,還有……” 王判官頓了下,低聲道:“高世恒。” 顧九和楚安神情微變,前者慢慢斂起長眉。 沈時硯淡淡道:“繼續(xù)說。” 王判官道:“除了林時的那把還在,周志恒和高世恒兩人的匕首皆是不見蹤影?!?/br> “高世恒如今不在國子監(jiān),所以下官并未前去問話?!?/br> 沈時硯問:“可有人清楚高世恒的匕首是何時不見的?” 王判官回道:“同舍的林時說,好些天便丟了,這匕首是他們一起買的?!?/br> 顧九用胳膊肘戳了戳楚安,低聲問道:“你認識這個林時嗎?” 楚安點頭:“他爹是刑部尚書,與高太師關(guān)系匪淺。故而,林時與高世恒經(jīng)常湊到一起。” “簡稱,臭味相同?!?/br> 反正都不是什么好東西。 眼下胡海業(yè)還在昏睡,三人只能先離開。直待翌日巳時左右,獄卒前來傳話,胡海業(yè)醒了。 沈時硯命人把他帶到議事廳問話。 楚安開門見山:“我們昨夜已經(jīng)看到你身上的傷痕與刺字了,周志恒也有?!?/br> 胡海業(yè)面上瞬間慘白無色,整個人抖如篩糠,驚恐交加。 顧九走到胡海業(yè)面前,蹲下身,輕聲道:“不要怕,我們只是想了解事情的來龍去脈?!?/br> 胡海業(yè)眼眶泛紅,淚水涌出,他用力地搖頭,嘴唇發(fā)顫:“我……我不……不知道,求……別問……我,我不知……道?!?/br> 顧九正色道:“周志恒的死很可能與這件事有關(guān),我知道你們幾日前去了水云樓吃晚飯,想必你們關(guān)系不錯,難道你想讓他就這般橫死了嗎?” “還是說,兇手就是你?” 作者有話說: 今天的更新恢復(fù)到了好熟悉的時間段。 第56章 王孫不歸6 “若你無辜,衙門定會還你公道?!?/br> “不......不是......我!”胡海業(yè)拼命地搖頭, 哽咽不已。 到底是個與流衡年歲差不多大的少年,顧九見胡海業(yè)哭得凄慘,緩和了語氣, 耐心道:“如果兇手不是你,那你過敏這事便有可能不是巧合, 而是有人故意為之?!?/br> 她停頓了下, 繼續(xù)道:“說不定,下一個人就是你。” 胡海業(yè)只覺得一股寒意鉆心而過, 渾身僵住。 “為了周志恒,也為了你自己,”顧九道,“若你無辜,衙門定會還你公道。” 胡海業(yè)死死地咬住下唇,半響, 顫顫地點頭。 沈時硯讓人送上來紙筆,交給胡海業(yè)。 顧九直直地看著胡海業(yè)的眼睛:“你和周志恒身上的傷痕和刺青是誰干的?” 胡海業(yè)全身都在發(fā)抖, 筆下的字體歪歪扭扭,寫得艱難又遲緩。 他寫道:高世恒,林時。 三人相視一眼。 顧九抿了抿唇, 繼續(xù)問道:“幾日前,你與周志恒去水云樓時都說了些什么?為什么要哭?是不是與此有關(guān)?” 胡海業(yè)艱難地點點頭。 如果重新給胡海業(yè)一個機會,他一定不會選擇進入國子監(jiān)讀書。 這樣,便也不會遭遇這種事。 一想到這些,胡海業(yè)胸腔開始劇烈起伏,身上的傷痕和那個屈辱的刺青仿佛著了火一般guntang灼烈。 他緊緊握住筆桿:高世恒和林時是地獄里的惡鬼, 我與佑泉兄經(jīng)常被他們打罵欺辱。去水云樓的前一晚, 高世恒與人投壺輸了很多錢, 心情不好,便打斷了我兩根肋骨。 太疼了。 真的好疼啊。 胡海業(yè)喉嚨干澀,泛白的嘴唇不斷地蠕動著,巨大的恐懼鋪天蓋地涌來,他逼迫自己冷靜下來:我受不住了,可我不敢把這件事告訴其他人,只能講與佑泉兄聽。我們兩人去水云樓,便是因為此事。 顧九問道:“那會兒周志恒可有什么異常?” 胡海業(yè)搖搖頭,頓了下,卻又點了點頭,繼續(xù)寫道:佑泉兄說他這些天一直在做噩夢。 “因為高世恒他們?” 胡海業(yè)寫道:不是,是因為一封信。 顧九愣了愣:“信?” 胡海業(yè)寫道:佑泉兄十幾日前收到那封信后,便一直心神不寧。我問他怎么了,是不是高世恒他們的新花樣,他只說他的報應(yīng)來了,除此之外,什么也沒說。 顧九眉心緊緊蹙起。 什么報應(yī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