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yīng)是那口黑金銅鐘。

    顧九問：“敲鐘的人是那少年？”

    衙役不敢確定：“里面一片漆黑，小人什么也看不見。”

    一旁的楚安道：“那廟宇沒有后窗，若想進(jìn)出，只能從正門進(jìn)去。所以那銅鐘肯定是白羊所敲?！?/br>
    既是盲人，又整日呆在神女廟中，能夠在黑夜中準(zhǔn)確找到銅鐘所在的位置，也實(shí)屬正常。

    衙役又道：“小人今日特地打聽過了，附近的村民說，子時(shí)敲鐘代表神女降臨，庇佑信徒的意思。”

    顧九點(diǎn)點(diǎn)頭，便讓那衙役回去休息了。她望了眼外面陰沉沉的天氣，心底琢磨著神女廟的事情。

    怕是還得再去趟那里。

    怕流衡和回來述職的衙役撞上，從邸店回驛館后，顧九便打發(fā)少年出去買東西，不知道是不是昨夜她自己給沈時(shí)硯寫信的緣故，這次流衡沒再一根筋，她一說，他便去做了。

    等流衡從外面回來，三人再次去了鳳凰山。

    他們到時(shí)，秦郎中正借著木梯給神女像擦灰。見三人來，便爬下梯子招呼他們。

    秦郎中笑道：“顧娘子和楚將軍又來查案？”

    話音剛落，一旁坐著的白羊立馬站起身，敲著竹竿走了過來，開心道：“阿衡，你來了。”

    顧九拍了拍流衡的肩膀，讓他去陪白羊，而后看向秦郎中，十分善解人意道：“他們兩人十多年未見，總要多些時(shí)間敘敘舊?！?/br>
    她語氣自然：“再說了，這馬上就要午時(shí)了，也該尋處落腳地歇會兒。剛好路過這里，便來了?！?/br>
    顧九一邊說著，一邊打量著眼前這尊神女像，昨個(gè)注意力全在白羊和秦郎中身上，倒是沒怎么細(xì)瞧它。

    石像雕刻得栩栩如生，蛾眉杏眼，櫻唇含笑，與顧九以前見過的那些姿態(tài)端莊的神像很不一樣。

    不像悲天憫人的神，倒似凡間哪家溫婉純真的貴女。

    秦郎中見她看得認(rèn)真，笑了笑：“顧娘子也覺得她很好看？”

    顧九愣了下，由衷點(diǎn)頭。

    不多時(shí)，籠罩住天空的烏云終于化作雨滴，噼里啪啦地砸了下來。

    楚安這才想起來他們今日來時(shí)忘了帶傘，而秦郎中也只帶了一把紙傘。

    顧九站在門前，看著朦朧雨霧，不由嘆道：“這雨瞧著一時(shí)半會兒是停不了，待會兒還要回衙門述職，怕是趕不及了?！?/br>
    秦郎中提議道：“我住的地方離這不遠(yuǎn)，不若你們先在這坐會兒，我回去借三把紙傘來?！?/br>
    顧九心道，我挑這個(gè)時(shí)候來，就是為了你這句話。

    “這還要?jiǎng)跓┠阍倥芤惶?，”她道，“還是我與你一起去吧?！?/br>
    楚安原本還想自告奮勇，還正要起身，卻見顧九趁秦郎中撐傘時(shí)，快速偏過臉來，無聲道：白羊。

    楚安便又坐了回去。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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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次超級慚愧qaq，我本來今日想二合一答謝，但理想很豐滿，現(xiàn)實(shí)很骨感……我卡文了，卡到禿頭（捶胸頓足！）

    所以還是老樣子，打個(gè)欠條吧tv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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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5章 神降于莘13

    “只怕有些難?！?/br>
    雨霧朦朧, 蜿蜒的山徑一眼望不到盡頭，落步時(shí)，泥水飛濺至顧九的黑靴上, 斑斑點(diǎn)點(diǎn)。

    “自上回碰見，我還真沒想過會再次遇到秦郎中, ”顧九在心里斟酌著言辭, 語氣卻又自然松快，“咱們兩次結(jié)緣, 皆是因命案?！?/br>
    秦郎中道：“經(jīng)顧娘子這般提起，好像確實(shí)如此。不過實(shí)在慚愧，顧娘子兩次查案，我都沒能幫上什么忙?！?/br>
    顧九笑了笑：“你若是這樣說的話，我現(xiàn)在倒有一個(gè)忙想請秦郎中幫一下?！?/br>
    秦郎中道：“顧娘子但說無妨?！?/br>
    顧九便將這四起命案的因果籠統(tǒng)地說了遍。她停頓了會兒，偏頭看他：“旁觀者清, 當(dāng)局者迷，我近來一直弄不懂兇手的意圖是什么, 所以想問問不同人對于此事的看法?！?/br>
    聞此，秦郎中微愕，似是沒想到她會說這些, 無奈地?fù)u搖頭：“我不精于查案，關(guān)于此事怕是幫不了顧娘子什么?！?/br>
    “不過，”秦郎中面露困惑，不解道，“兇手所殺之人倒都是些作惡多端的壞人。”

    他嘆息道：“說實(shí)話，那些人如今的結(jié)局也算罪有應(yīng)得?！?/br>
    “這么說, ”顧九問, “秦郎中覺得兇手所做的這些都是對的？”

    雨勢越來越大, 時(shí)不時(shí)有行人從他們身邊經(jīng)過，頭戴斗笠，身披蓑衣，腳步匆匆，不一會兒，身影便隱于雨霧中。

    “世人大多都嫉惡如仇，我也是其中一個(gè)罷了，”秦郎中望著那些消失在視線中的背影，笑了笑，“不過殺人償命，他定然是有罪的?！?/br>
    這話倒沒毛病。

    若是讓百姓們知道了四個(gè)死者生前的所作所為，估計(jì)只會拍手叫好。

    微風(fēng)撩動著萬物，半片樹葉在空中跌跌撞撞地浮動，好巧不巧擦過顧九的脖頸。

    她抬手擦去水痕，用開玩笑的語氣道：“他們要都是遭天譴而死就好了，衙門總不能去抓那些神仙，如此，便省去我好多麻煩?！?/br>
    聞言，秦郎中忍不住笑出了聲，輕輕搖頭：“這世上哪有什么神，不過都是人罷了。”

    顧九略感驚訝：“秦郎中竟是不信神佛？”

    秦郎中道：“醫(yī)者怎會信鬼神之類東西?！?/br>
    顧九道：“適才我瞧你為神女像擦拭灰塵，便以為你也同白羊一般信仰神女?！?/br>
    秦郎中解釋道：“白羊現(xiàn)在看不見，我白日又閑來無事，便替他清掃神廟?！?/br>
    顧九只一笑：“原來如此。”

    秦郎中雖說他住在鳳凰山附近，但卻也在縣城內(nèi)，只是離城門很近，出行極其方便。

    秦郎中停在一處院落前：“這就是了?！?/br>
    小院青磚黛瓦，里面布置尋常，旁邊鄰舍栽種的石榴樹悄悄探過高墻，風(fēng)雨中，翠綠的枝葉沙沙作響。

    秦郎中招呼顧九先在堂屋坐下，他則出去尋幾把紙傘來。

    顧九謝過。

    待男子的身影消失在院門拐角，顧九起身，四下打量著屋內(nèi)的布置。

    視線落到用來做分隔的素紗坐屏。

    顧九想起了之前在袁家村時(shí)秦郎中所住的地方，堂屋中也有一個(gè)屏風(fēng)將堂屋分出一個(gè)內(nèi)室來。

    里面應(yīng)該是住著秦郎中的母親。

    顧九下意識走過去，腳步輕緩。

    她停在屏風(fēng)后，輕聲道：“伯母，我是秦郎中的……朋友。”

    并無人回應(yīng)。

    顧九抿了抿唇，繞過屏風(fēng)，里面的一切映入眼簾。

    顧九略感驚訝。

    此處的布置和她袁家村時(shí)看到的內(nèi)室?guī)缀跻荒Ｒ粯?，只不過這次房間里卻是有人。

    床榻紗幔垂落，窗欞半開，有風(fēng)吹進(jìn)來，輕紗飄動，隱隱能看見床榻上側(cè)躺著一個(gè)人。

    烏黑發(fā)絲如瀑，柔軟地垂于枕邊，腰間只搭了半角被褥，床榻旁邊的衣架上搭著衣裙，下面放著熏香爐，青煙裊裊。

    “顧娘子，你怎么來這了？”

    顧九心一跳，慢慢轉(zhuǎn)過身，看著去而復(fù)返的秦郎中，不好意思道：“本來想和伯母打個(gè)招呼，沒想到她這會兒便休息了?！?/br>
    秦郎中視線掠過顧九，落到床榻處，壓低聲音道：“我母親原本就嗜睡，這會兒又下了雨，左右不方便出去，便睡了，她慣常如此?！?/br>
    兩人走到外面，顧九歉意道：“差點(diǎn)打擾到伯母休息，實(shí)在抱歉。”

    “無礙，”秦郎中笑道，“待下次有機(jī)會，我再介紹你們二人認(rèn)識。”

    他將三把紙傘遞給顧九，：“顧娘子公務(wù)繁忙，我就不留你坐下喝茶了。”

    目送顧九離開，秦郎中便轉(zhuǎn)身進(jìn)了內(nèi)室。而母親已經(jīng)醒了過來，卻是穿著他的衣服，坐在梳妝臺邊，對著銅鏡梳發(fā)。

    他有些無奈：“阿娘，您怎么又穿了我的衣衫？”

    母親道：“我沒來得及換?！?/br>
    說著母親便起身換上已經(jīng)用香熏好的衣裙。

    母親重新坐到鏡前，一邊描眉，一邊溫聲道：“剛才那人不就是之前在袁家村查案的姑娘嗎？”

    他回道：“是她?！?/br>
    母親透過銅鏡看他，眉眼溫柔：“我瞧那姑娘不錯(cuò)，如果合適便認(rèn)真相處相處。你也老大不小了，這次回西京便也可以準(zhǔn)備你自己的婚事了。你得讓我看著你娶妻生子吧，你知道這是我唯一的牽掛，我又不能一直陪著你?！?/br>
    他皺眉：“阿娘怎么又說這種話？”

    母親嘆了口氣，換了話題：“你今日想吃些什么，娘去給你做?！?/br>
    他笑道：“都可以，阿娘做的兒子都愛吃。”

    母親也笑了笑：“行。”

    ......

    顧九又原路返回至神女廟，和楚安他們匯合后，回了驛館。

    尋了個(gè)機(jī)會，顧九問起楚安有關(guān)白羊的事情。

    她道：“探出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