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京風(fēng)華 第137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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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時硯皺眉:“快?!?/br> 流衡道:“王爺,我不——” 沈時硯轉(zhuǎn)過身,冷聲道:“這是命令?!?/br> 流衡抿緊嘴唇,也只能硬著頭皮刺了過去。 沈時硯悶哼一聲,臉色有些發(fā)白。 他道:“把劍給我?!?/br> 流衡照做。 沈時硯道:“記住,我們是分頭行動的。你把劍給了我防身,從始至終你都沒在這里出現(xiàn)過?!?/br> 沈時硯額頭都滲出了細(xì)密冷汗,劇烈的疼痛逼得他緊皺眉頭:“快走?!?/br> 待流衡一離開,沈時硯登時口吐鮮血,身體無力地倒了下去,意識慢慢消散在疼痛中,只隱隱聽見有人在喊:“快來人吶!王爺受傷了!” 再次恢復(fù)意識時,沈時硯已經(jīng)回到了王府,周圍亂糟糟的聲音涌入耳中,像數(shù)萬只秋蟬一般聒噪。 正在給沈時硯包扎傷口的太醫(yī)見他醒了,立馬出聲道:“王爺,您放心,整個太醫(yī)局都在這呢,您定然不會有事的!” 沈時硯嘆息。 怪不得這么吵。 沈時硯這會兒連呼吸都十分費力,卻仍是強忍著劇痛,握住老太醫(yī)的手腕,不讓他碰自己的身體。 沈時硯聲音喑?。骸叭ソ小櫮镒舆^來?!?/br> 老太醫(yī)愣住了,回過神后,又急得像只熱螞蟻一樣:“王爺,這可是官家讓我們來的,若您出了什么事,我們可怎么交差??!” 他又道:“而且顧娘子也不愿進(jìn)來。” 沈時硯抿起薄唇:“你去與她說,她若不肯給我處理傷口,我便不治了。” 房內(nèi)一眾太醫(yī)嚇得不敢說話,老太醫(yī)見沈時硯固執(zhí)不聽,也只能照做。 房外,顧九正和楚安焦急地等著,忽然見老太醫(yī)從里面出來,趕忙迎了上去。 楚安急道:“怎么這么快???!這就好了?王爺他受了那么重的傷,你們就這般敷衍!” 老太醫(yī)心中哀嚎連天,卻也顧不得解釋,只快速道:“顧娘子,王爺他現(xiàn)在醒了?!?/br> 顧九正要松一口氣,又聽老太醫(yī)道:“但王爺讓你進(jìn)去給他處理傷口,否則他便不治了?!?/br> 楚安聽得滿腦門火:“沈長贏,你是三歲小孩嗎!” 他緊接著又沖老太醫(yī)道:“你們難道就這樣由著他胡來嗎?!” 老太醫(yī)無奈道:“這傷患不配合,我能有什么辦法啊?!?/br> 顧九抿唇,快步進(jìn)到房內(nèi)。 沈時硯見她來,便慢聲道:“其他人……都下去吧?!?/br> 顧九看著沈時硯胸口被鮮血浸濕的白布,雙手發(fā)顫。 那是她做的緊急包扎。 沈時硯虛弱地笑了笑:“阿九,過來?!?/br> 顧九攥緊手心:“沈時硯,你想干什么?這種時候,你還要挑人給你救命嗎?!” “死不了,”沈時硯目光鎖著她,“你哭了?” 見他廢話一堆,顧九又急又氣,只能咬著牙坐到床榻邊,給他處理傷口。 沈時硯不依不饒:“你是在為誰哭?” 顧九冷著臉:“閉嘴?!?/br> 沈時硯薄唇動了動,忽然道:“阿九,我殺人了。” 顧九動作一頓。 沈時硯繼續(xù)道:“你覺得我有罪嗎?” 顧九緊抿著唇角不說話,眼眶卻越來越紅,她明白過來了為何沈時硯偏要她來。 “自從西京回來之后,”沈時硯面容蒼白,幾無血色,“我便沒有再見你去州橋給人看病。” 他輕聲道:“你是在害怕嗎?” 顧九手上動作不停,觸目驚心的傷口再次涌入眼簾,她鼻尖一酸,淚水滾落。 記憶翻涌,她仿佛又回到了秦行知死的那晚。一條活生生的生命,被她親手扼殺了。這雙行醫(yī)治病的手,竟然有一天沾滿了鮮血。 顧九表面若無其事,似是從西京離開之后,便將這些拋之腦后,但實際,她心里始終過不了這個坎。 她有些……無法直視生命。 顧九竭力控制住自己顫抖的手,給沈時硯處理傷口。 沈時硯忍著痛,繼續(xù)道:“如果你有錯,那我也應(yīng)該下地獄才是?!?/br> “所以阿九,放下吧?!?/br> 既不要害怕,也不要逃避。 作者有話說: 大家應(yīng)該能看出來,這是最后一個副本了吧? 第113章 祭7 “所以這是一個局?!?/br> 沈時硯為了抓捕高鐘明深受重傷的消息, 很快便在汴京城傳開了。外戚高家在一些讀書人眼中本就是攪亂朝綱的禍害,如今又得知督工蓬萊書院的工部侍郎被高鐘明謀殺,紛紛口伐筆誅。 一時間, 高家成了眾矢之的。 太師府內(nèi),高鐘明的棺槨孤零零地放在庭院, 高太師扶棺痛哭。 高方清揮手散去院中人, 只身陪在旁邊。與高太師的悲痛欲絕不同,他看著躺在棺槨中的親二叔, 壓在心口上的石頭終于重重落了下來。 不管沈時硯究竟想干什么,但高鐘明的死對于高家來說利大于弊。只不過在高家,怕只有他一個人這么覺得。 高太師顫顫巍巍地站起身,悲痛過后,只剩下滿腔的怒火。 “你二叔絕對是被沈時硯故意陷害的!蓬萊書院于我們高家而言有多重要,你二叔再清楚不過, 他怎么可能會殺呂紹文呢?!”高太師臉色鐵青,“我要去找官家討個公道, 皇城司、大理寺,哪怕是刑部,必須重查此案!” 高方清快步走過去, 攔住高太師的去路:“祖父,現(xiàn)在沈時硯手里不光有二叔的玉牌,還身受重傷。您這時候去找官家,無疑是在火上澆油,且不說討不回公道,只怕還會將這怒火引至咱們高家!” 自官家登基, 外戚和皇權(quán)的斗爭便從未間斷過。眼下官家沒有借題發(fā)揮, 怪罪他們高府已是萬幸。倘若他們再揪著高鐘明這件事不放, 到時候吃虧的還是他們自己。 高太師自然也明白這個道理,但是喪子之痛怎能輕易忍下。 高太師咬牙切齒道:“官家不管高府,大娘娘總不會拋下我們!” 見高太師提起高太后,高方清不由擰起眉,聲音隱隱蘊含怒意:“祖父,您要眼睜睜看著我們高家被大娘娘毀了嗎?!” “混賬!” 高太師抬手便是一巴掌,厲聲訓(xùn)斥:“云深,我知道你不喜二房,所以不想為他們討回公道,但那可是你親二叔!你父親的親弟弟!你這般無情,你對得起高家的列祖列宗,對得起你的父親嗎?!” 高方清胸口劇烈起伏,他指著高鐘明的棺槨,冷漠道:“我為他們二房收拾的爛攤子還不夠多嗎?二叔做的那些事一旦被人捅出來,到時候別說官家不能放過我們,天下的百姓也饒不了我們!” 高太師怒道:“你二叔做的那些事,也是為了咱們高家的未來!” “祖父,您怎么還不明白呢?” 積壓多年的怨氣終于爆發(fā)出來,高方清卻覺得一股濃重的疲憊感席卷而來,累得他只想痛痛快快地躺在某處,一覺不醒。 “祖父,您有沒有想過為什么這件事情的時機如此之巧?”高方清捏了捏眉骨,逐漸冷靜下來,“二叔的玉牌出現(xiàn)在呂府的暗道,而在呂紹文死的那晚,二叔卻剛好連夜瞞著眾人離府?!?/br> “呂紹文不可能是二叔殺的,”高方清道,“所以這是一個局?!?/br> 尤其是現(xiàn)在高鐘明死了,基本上可以說是死無對證。 高太師道:“不就是沈時硯搞的鬼!” “是,”高方清聲音沉了沉,“但只憑他自己,是絕不可能讓二叔恰好在那個時間點離開京都。” “能讓二叔如此聽話的,除了玉清宮那位,這世上別無二人?!?/br> 聞言,高太師渾身一震。 這話不假。 他這個兒子對玄清仙長絕對忠誠。 高鐘明離府這件事,整個高家無一人知曉。而參照以往發(fā)生的種種,高太師幾乎可以斷定,是玄清仙長又給高鐘明派了什么任務(wù),所以他這才瞞著眾人偷偷離開。 高太后寵信玉清宮,而那位玄清仙長不僅替大娘娘治療頭疾,還為高家做了很多事情。是以,高太師對她也一直敬重有加。 但說到底,玄清只是外人。 高太師對這個來歷不明的女道士,始終還是有些防備心。 如今聽高方清這么一說,他慢慢反應(yīng)過來。 為什么高鐘明的玉牌會出現(xiàn)在呂府暗道?又為什么在呂紹文死的那晚,是高鐘明動身離開京都的時間?此事若是有玉清宮插手,那一切便都解釋得通了。 高太師難以置信道:“她為何要幫沈時硯?” 高方清緩緩搖頭,他道:“我一直在偷偷調(diào)查玄清的身份,現(xiàn)在只能確定她和當(dāng)年的純妃,也就是沈時硯的母妃有關(guān)系。” 當(dāng)年純妃死后,先皇曾秘密派死士去追殺一個身懷六甲的女子。而經(jīng)調(diào)查,那女子便是玄清。 玄清逃到江陵府后,曾在一處道觀落腳,而當(dāng)時觀中還有一位孕婦——便是如今禮部顧侍郎的妾室宋小娘。一夜之間,玄清不知所蹤,而觀中道士卻發(fā)現(xiàn)了宋小娘的尸體。 宋小娘是被人剖腹而死,被人發(fā)現(xiàn)時,她身邊只有一個襁褓女嬰。但高方清卻打聽到,顧家原先請郎中看過,宋小娘腹中的孩子很有可能是個男孩。 所以,高方清便懷疑那女人掉包了兩個孩子。之后他遇到了顧九,通過玄清和顧九極其相似的面骨,這才確定了他的猜測。 但顧家真正的親生骨rou如今是生是死,高方清就不清楚了,也沒再往下查。畢竟光是調(diào)查玄清,就已經(jīng)耗費了他多年的時間。 思及此事,高方清不由想起了他在西京被玄清威脅摸骨畫像的事情。 高方清不知道沈母長什么樣子,但他卻見過先皇。玄清讓他畫的人是一男一女,其中他所還原的男像便是先皇的模樣。再結(jié)合先皇臨終前命人掘出純妃的尸骨與他合墓這件事,不難猜出當(dāng)時他所處的地方,以及另一個女子又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