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京風華 第149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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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把你和顧娘子送上島后,便先回了村,卻沒想到村子里的人都被殺了......”吳真人背脊佝僂,仿佛蒼老了十幾歲,“我意識到不對,就立刻搖船趕了回來。我到蓬萊書院附近時,正好碰見顧娘子被一群道士押走了?!?/br> 楚安一把揪住吳真人的衣領,幾近目齜欲裂:“她被帶到哪里去了?!” 這一動作直接牽扯到了楚安身上的那兩處傷口,鮮血迅速浸透了布條。 “一處宅子,”吳真人怕他沖動,又急忙補充道,“那兒全是沈清的人,別說救顧娘子了,只怕咱們略微靠近就會被立刻抓起來?!?/br> 楚安失力地松了手,低聲喃喃:“那我也要去救她?!?/br> 吳真人攔住他,勸道:“楚郎君,我知道你擔心顧娘子的安危,但她畢竟是沈清的親生骨rou。而且沈清若真不在意顧娘子的死活,早就就讓她的人直接殺人滅口,何故還把顧娘子關起來呢?!?/br> “為今之計,還是先把你的傷口處理好。然后咱們趕緊回汴京,把這件事情告訴寧王,”他嘆道,“這蓬萊早在封島時便被沈清控制住了,僅憑你我二人,是斗不過他們這群人的?!?/br> 楚安死死地攥著刀柄,最終蒼白著臉,點了點頭。 ...... 永安宮內(nèi),一陣痛吟斷斷續(xù)續(xù)地從寢殿傳出。兩個宮婢像往日一樣,引著玉清宮的玄清仙長進殿。 躺在鳳塌上的高太后一見那副青銅面具,便立馬起身,踉踉蹌蹌地走了過去,一把拽住玄清的手,痛苦道:“仙長救救哀家,哀家的頭好痛啊,太痛了......它好像裂開了?!?/br> 玄清慢慢替高太后理好鬢角散落的碎發(fā),絲毫沒在意手腕處傳來的疼痛,她道:“無事,貧道為大娘娘帶來了丹藥?!?/br> 玄清說這話時眼神分外溫柔,像是憐憫眾生的菩薩,高太后心中的暴躁瞬間就被安撫下去。然而她不知道的是,那副青銅面具下,也只有這雙露在外面的眼睛好似是柔和的。 高太后擺了擺手,讓殿內(nèi)的其他人退下,待殿門一關,她便拉著玄清走到鳳塌處。玄清順勢坐下,而高太后則習慣性地枕在玄清腿上,一邊咽下玄清遞過來的黑色藥丸,一邊任由她替自己施針。 細如發(fā)絲的銀針,一根根刺入高太后的頭顱。玄清輕聲道:“大娘娘放心,您這病很快就好了?!?/br> 高太后意識逐漸昏沉,渾渾噩噩地重復:“沒錯......沒錯,哀家這病很快就好了。” 見高太后緩緩閉上了眼,玄清眼底的溫柔頓時煙消云散,只有淬著劇毒的陰冷。 而高太后渾然不覺,仍是不住地低聲喃喃:“沒錯,待船一沉,哀家這病......就好了?!?/br> 古有徐福東渡覓仙丹,而今她要開壇獻祭,問天借命。秦始皇沒能實現(xiàn)的事情,千百年后自有后人為之。至于那些寒門子弟,死了便死了......他們的命,如何算得上是命。 隨著銀針越扎越多,高太后懷揣著美夢和野心徹底陷入了昏睡。 做完這一切,玄清起身離開。出了殿,永安宮的老嬤嬤上前詢問高太后的情況。 玄清道:“已經(jīng)睡下了?!?/br> 老嬤嬤行禮謝過,而后連忙命人送玄清出宮。 馬車緩緩停在玉清宮前,一個小道士匆匆上前稟道:“仙長,寧王來了?!?/br> 玄清淡淡嗯了聲,并不驚訝。 算算顧九被抓的時間,都已過了兩日,他也該知道此事了。 剛一入大殿,玄清便瞧見了那站在神像前的人。她將青銅面具摘下交給玉清宮使,慢慢走了過去:“之前你讓流衡送來玄誠的人頭,自己卻沒過來看看我?!?/br> 玄清直徑走過沈時硯,跪于蒲團,叩首燒香:“你這還是第一次來這里尋我?!?/br> 沈時硯面無表情,沒有接話,卻在玄清站起來的一瞬間,狠狠地掐住她的脖子,眉眼冷淡得很。 玄清任由面色因呼吸不暢而漲紅,非但無動于衷,還笑了笑:“怎么......動了這么大的火氣啊?!?/br> 沈時硯終還是松了手,冷眼看著婦人劇烈咳嗽:“是你讓她去蓬萊的?” “你是來問我,”玄清緩了緩,直直地對上沈時硯的眼睛,“還是來興師問罪的?” 沈時硯不欲和她浪費唇舌,嫌惡道:“把人交出來?!?/br> 玄清卻不慌不忙地吩咐玉清宮使去拿東西,不一會兒,那人便去而復返,雙手捧著一套男子的婚服。 玄清細細地摩挲著婚服上的金絲繡紋,也不管沈時硯愿不愿意聽,自顧道:“這東西自你歸京時,我便請汴京城最好的繡娘準備了,應該是合身的。你先帶回王府試試,若是尺寸出了差錯,我好讓人去改。放心,阿九的那套我也讓人給她了?!?/br> 沈時硯緊皺著眉頭:“我要的是人。” 玄清只一笑:“長贏,阿九在那里等你來娶她呢?!?/br> 大殿內(nèi)燈燭成群,亮如白晝,昏昏欲睡的光影懶懶地落在沈時硯身上,將他的眉眼籠罩在一層朦朧的暖意之中。 那一瞬間,玄清仿佛看到了她的阿姊。 即使玄清知道,這只是她的錯覺??尚暹€是忍不住抬起手,指尖輕輕劃過沈時硯的臉龐,眼神都溫柔了下來,不含一絲絲虛偽。 她嘆道:“你和你母親長得真的很像。”也不知道先皇看你時是不是也這樣想的。 沈時硯冷冷地偏過臉,讓本想去撫摸他眉眼的玄清落了空。 玄清也不氣,慢慢收回手,只道:“前些日子汴京城突然流傳出你的身世——” “此事是你自己做的吧,”她淡淡道,“你暗中幫助呂紹文假死脫身,然后再故意將自己的身世傳開,是因為你想借機去蓬萊調(diào)查?!?/br> 玄清并沒有給沈時硯解釋的機會,事實已擺在面前,再多說什么都是無用的。況且,他們兩人彼此之間本就沒有什么信任可言。 “我雖不清楚你和趙熙有沒有在密謀什么,”玄清語重心長道,“但長贏啊,別再耍什么花招了。我不管你現(xiàn)在對趙熙是虛與委蛇的算計,還是將計就計的善念。但蓬萊書院開學之際,趙熙必須要到場?!?/br> 蓬萊書院攬的是天下人心,提出此事的是先皇,其修建過程是高家一手cao辦,此等可載入青史的功績,趙熙應該不舍得把這份功勞讓高家人沾邊。只要無人從中作梗,再有人在其中推波助瀾,趙熙去蓬萊這件事幾乎就是板上釘釘?shù)氖虑椤?/br> 沈時硯黑眸沉沉:“你為何一定要他去?” 玄清斂下眸,眼底冷若冰霜。 因為我要那些人給我沈家賠罪,我要毀了先皇最在意的東西,為我阿姊報仇。 如今趙熙的后宮僅有皇后誕下一幼子。當初新皇登基不久,高太后便立馬把自家親眷送入后宮,想讓趙熙立其為后。趙熙又不是傻子,自然不愿意,便以先皇指派的姻緣為由拒絕了。 是以,高太后便退而求其次,讓趙熙封此女為貴妃。而皇后母族勢弱,后宮多是由高貴妃掌權。去年皇后難產(chǎn),誕下皇子后便臥病在床,這幼兒便被高太后以防止過渡病氣的理由,放到了高貴妃身邊養(yǎng)著。 如此,只要趙熙死在蓬萊,高太后必然會立馬讓小皇子登基。且蓬萊書院又一直是高家在負責,趙熙之死,他們難逃其咎,朝中百官也會追究其責,到時候定會掀起一番腥風血雨。而大宋朝廷一旦動蕩不安,這對虎視眈眈的遼國和曾經(jīng)痛失九座城池的西夏,都是不可多得的機會。 見玄清不答,沈時硯又問:“你打算在那里殺了他?” 玄清卻仍是不說話,沈時硯面無表情道:“你既然要我與你合作,卻連要干什么都不告訴我——” “長贏,”玄清打斷他的話,以長輩的口吻慢聲道,“你只需要記得,我們才是一家人,是要永遠在一起的親人。至于旁的事情,待之后,你自會明白?!?/br> “是選對你百般利用的趙家,還是選相濡以沫的心上人,我讓你自己做決定,”玄清眉眼的溫度越來越冷,平淡的語氣中藏著刀鋒般的威脅,“但是有一件事我需得提醒你,阿九是阿九,你是你。我對你仁慈,是因為你是阿姊的親骨rou,可我對阿九不會心慈手軟。你知道的,我能做出來的事情遠比你想的還要瘋狂?!?/br> 話已經(jīng)說到這份上,也就沒什么商量的余地了。玉清宮使送走沈時硯后,不由擔心道:“仙長,寧王真的能為阿九姑娘一個人,為我們做事嗎?” 玄清卻是反問道:“你可知道楚業(yè)煒如今知道了顧九的身世,卻為何不讓她認祖歸宗,而是認她為義女?” 宮使想了想,回道:“怕當年在江陵府偷換孩子的事情暴露,禍殃整個楚家?!?/br> 玄清點頭:“沒錯?!?/br> 先皇當初所下的命令是既殺母也殺子,只不過是楚業(yè)煒快那些死士一步,把孩子事先藏好了。若不然,顧家那男嬰早就死在十幾年前了。 舊事的真相世人暫且不知,所以在他們眼中,沈清這個名字所代表的仍是沈家的義女,楚業(yè)廷的發(fā)妻。當年楚業(yè)廷的死和沈清的失蹤,都是不知名的刺客為之。是以,沈清是清清白白的,作孽的人是玉清宮的玄清。 可如果這些人知道了這兩個名字是為一人呢?屠人制瓷,謀殺天子。這一樁樁,一件件的罪行,足以誅九族。 而沈時硯這二十多年,待他真心的人寥寥無幾,其中便有楚家和顧九。如果沈時硯選擇揭露她的罪行,縱使趙熙不追究,那旁人呢?秦理一家的下場不就是一個活生生的例子嗎?口誅筆伐,人言可畏,這就是她最大的籌碼。 想到這里,玄清轉(zhuǎn)身看向那面容威嚴端莊的神像,沒什么感情道:“人活在這世上,有軟肋可不是什么好事?!?/br> “仙長?!?/br> 這時有人從殿外進來,稟道:“咱們的人至今還沒找到吳真人?!?/br> 玄清蹙起眉:“村子里的人不是已經(jīng)殺干凈了嗎?” “是,”那人道,“可吳真人并不在其中?!?/br> 玄清神色有些冷。 吳真人的出現(xiàn)是個意外。她讓高太后瞞著朝廷下令封島,是想引顧九直接前往蓬萊書院,卻沒想到在這中途顧九會遇見吳真人。那十有八九,顧九和楚安應該已經(jīng)知道了當年之事。 他們兩人知不知道真相,玄清并不在乎,她在意的是吳真人的醫(yī)術。 “既然都已經(jīng)逃了這么多年,為什么不繼續(xù)躲好呢?”玄清抬手按了按眉心,有些苦惱,“真是的,本來待事情結束之后,你就自由了?!?/br> 不愿躲,那就去死好了。 ...... 雞鳴幾聲,天色逐漸清明。 顧九站在窗外,冷眼看著守在院子里的那群道士,靜了片刻,又重新關上窗。 距離她被抓的那晚已經(jīng)過了五日。 顧九躺在床榻上,盯著那雕花床頂出神。 當初去西京時,沈時硯說那里會有人護著她。那會兒她還不知道邸店女掌柜的真實身份,只當那人是沈時硯的下屬?,F(xiàn)在結合兩人對她來蓬萊這件事的態(tài)度,仔細想來,他們之間可能是存在某種合作關系,可卻又在相互提防。如今,沈清之所以把她囚禁在這里,應該是為了威脅沈時硯,借此確保合作的完成性。 如果真是合作...... 顧九的思緒又被牽至到石殿中的骨瓷和黑.火.藥上。 假如把石殿看作是祭臺,那誰是祭品?沈清真正想殺的人絕不可能是那些寒門子弟,她許是想借用這些人的血達成某種目的。而讓沈清記恨多年的對象,一個是曾經(jīng)勾結西夏,害靈州戰(zhàn)役慘敗的高家,一個借刀殺人,害死沈家軍和元懿皇后的先皇??上然室阉?,父債子償,是以,沈清的另一個目標應該是趙熙。 高家罪孽深重,沈清潛伏在高太后身邊多年,想報復他們應該是輕而易舉。但趙熙不一樣,他是天子,想殺他絕非易事。 那石殿是建在辟雍殿下的...... 顧九渾身一震。 如果書院開學那日,趙熙來了蓬萊呢?天子出行,勢必有大批禁軍隨行,但那些黑.火.藥爆炸的威力,絕非人力可控。 還有沈時硯。 有呂紹文的假死在前,他任蓬萊書院的山長就不可能是意外。書院開學之際,他定然也要到場。那沈時硯知不知道黑.火.藥的存在?如果知道,他應該會竭力攔住趙熙,除非——他也想要趙熙的命。 那如果不知道呢? 顧九偏過頭,看向擺在梳妝臺上的紅嫁衣,腦海里跳出那日她被抓的情形。當時她指著嫁衣問那侍衛(wèi)是何意思。那人只說,讓她安心在這等沈時硯來接她成婚。 顧九便又問何時能放她離開, 那人卻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笑道:“阿九姑娘,這兒以后就是你的家。” 當時她還不太理解這句話是何意思,而眼下再仔細琢磨,顧九不由冷汗涔涔。 如果沈時硯不知道黑.火.藥的事情,沈清的算盤是不是想拉著他們所有人去死? 不行! 顧九立馬下了床,呼吸急促。 她需得想辦法盡快把蓬萊的事情告訴沈時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