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京風(fēng)華 第151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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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死不休。 顧九動了動唇,無聲,眼底卻滾出淚來。直到有人抱住自己,她才緩緩回過神來。 楚安雙目赤紅,聲音沙?。骸鞍⒕牛闶軅??!?/br> 顧九聽不清,她只能看到楚安的嘴唇一張一合,神情茫然萬分。 看著這副顧九失了魂的模樣,楚安死死地咬著腮rou,拼命忍住涌上眼眶的濕熱,然后牽著顧九的手去觸碰她腹部的血跡。 顧九低頭,看到了倒在地上的侍衛(wèi),以及自己手上所沾染的殷紅鮮血。 就像黃昏中那抹紅色一樣。 她驀然驚醒,一把推開楚安,跌跌撞撞地沖了出去,卻被腳腕處的鐵鏈絆倒,重重地從樓梯上滾了下去。 楚安臉色煞白,慌忙追上去把人扶起來,用帕子捂住她的傷口,顫聲道:“阿九,你得去包扎?!?/br> 顧九還是聽不見,喉中卻泛起一陣陣腥氣,她嘔出一口血,嘗試開口:“他來接我了?!?/br> 聲音嘶啞,字字泣血。 楚安偏過頭,淚水奪眶。 而顧九則趁這個機(jī)會,再次推開楚安,踉蹌地跑出酒樓。 江面上那團(tuán)烈火已經(jīng)越來越弱,只有那融入夜色的黑煙,嗆得人喘息艱難,以這種痛苦的方式提醒人們,此處所發(fā)生過的慘烈。 出了酒樓,幾乎耗光了顧九所有的力氣,她再次摔倒在地。珠釵掉落,烏發(fā)松散,身上那件紅嫁衣也沾滿了灰塵。 顧九想站起來,卻再也沒有力氣了,幾次掙扎,都毫無效果。她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那團(tuán)火焰逐漸熄滅,最終只留下一片焦黑的殘骸,以及漂浮在江面上的碎片。 而那抹鮮紅,仿佛只是她的幻想。 顧九唇瓣發(fā)顫,眼淚順著蒼白無色的臉頰墜于塵埃,她絕望哽咽。 你騙我,你又騙我...... 明明說好要接我回家的。 沈時硯,你個騙子,我再也不會相信你了。 ...... 同一時間,千里之外的皇宮。 一大隊將士手持兵刃,直奔后宮。值守在皇宮里的禁軍紛紛嚴(yán)陣以待,將他們堵在宮道。 為首的是殿前司副都指揮使,他厲聲喝道:“楚老將軍,您這是要謀反嗎?!” 楚業(yè)煒拿出一道明黃布帛,聲音沉穩(wěn)有力:“圣旨在此,阻攔者,格殺勿論。” 副都指揮使咬牙不認(rèn):“這肯定是你假冒的!” 楚業(yè)煒不再廢話,直接拔刀:“殺!” 一聲令下,身后的將士們迅速沖了上去,兵刃相接,錚鳴聲不斷,慘叫聲不絕于耳。很快,宮道鮮血遍地,染紅了皚皚白雪。 楚業(yè)煒帶兵繼續(xù)前行,直徑?jīng)_向永安宮的方向。然而,皇城司的人先他們一步堵在宮門口,用銅盾豎起城墻,縫隙間,弓.弩蓄勢待發(fā)。 殿門前站著一個人,正是皇城司總指揮劉英。他勸道:“楚將軍,莫要再往前,可以住手了?!?/br> 看著這個曾經(jīng)的同窗,楚業(yè)煒心緒復(fù)雜。劉英本是官宦子弟,后來受家族拖累,凈身入宮。一晃幾十年過去了,曾勾肩搭背、談笑嬉鬧的朋友如今卻站在了彼此的對立面。 “該住手的人是你,”楚業(yè)煒嘆道,“劉英,我如今這番行為,是受了官家所囑。你還不明白嗎?蓬萊的事情已經(jīng)結(jié)束了,高家也結(jié)束了。你若現(xiàn)在讓開,我會向官家求情?!?/br> 劉英無奈地?fù)u了搖頭,哈哈大笑道:“求官家留我一個全尸嗎?” 他眼尾無力地垂下,滿臉盡是滄桑和倦意:“早就來不及了,從我入宮那一刻開始,就已經(jīng)沒有回頭路了?!?/br> 劉英看他:“楚將軍若想進(jìn)殿,還是先殺了我吧?!?/br> 楚業(yè)煒聲音飽含怒意:“劉英,你非要如此嗎?” “沒錯!”劉英也怒了,“楚業(yè)煒,你以為我想自棄尊嚴(yán),跪地稱奴,被世人唾罵是奴顏媚骨的閹黨走狗嗎?!這世上沒有人想卑微至此,我也一樣!” “可我有的選嗎?世事難兩全,我想要活著,就必須舍去一些東西!” 兩人各站一邊,誰也不肯讓步,仿佛回到了以前在校場上相互切磋的時候,然而他們又都明白,此刻早已物是人非。 今日,必定是你死我活的結(jié)局。 楚業(yè)煒幾乎不可聞地嘆息一聲:“既是如此,我無話可說?!?/br> 永安宮外槍林刀樹,兩方各不相讓,而宮內(nèi),老嬤嬤幾乎是連滾帶爬地跑到高太后的寢殿,將外面的事情轉(zhuǎn)述一遍。 高太后死死地抱住懷中的金印,聽著從外面?zhèn)鱽淼膹P殺聲,整個身子蜷縮成一團(tuán),驚恐萬分。她毫無形象地尖叫道:“你這狗奴才還呆在這里做什么!還不快給哀家出去攔住他們!” 然而話音剛落,楚業(yè)煒便帶兵闖了進(jìn)來,濃重的血腥味在殿內(nèi)彌漫開來,刺激著高太后快要崩潰的神經(jīng)。 她拼命地嘶喊,把桌案上的東西奮力砸過去:“楚業(yè)煒,你要謀反!你這是謀反!” 面對婦人的瘋狂,楚業(yè)煒毫不動容,命人端來白綾和毒酒,朗聲道:“大娘娘,臣今日乃是奉官家之命,來送大娘娘上路?!?/br> 言罷,兩個魁梧的將士大步走上前,輕而易舉地便將高太后從鳳榻上拽了下來,那枚獨(dú)屬于大宋太后的金印也隨之滾落在地。 高太后瘋狂掙扎:“大膽!你們大膽!” 她又是哭又是鬧,像是神智不清的瘋子。待她一失去桎梏,立馬連滾帶爬地?fù)渖辖鹩?,緊緊地把這東西抱在懷中。 楚業(yè)煒道:“大娘娘是自己選,還是讓臣替您選?!?/br> 高太后怒道:“哀家做錯了什么!官家竟然不顧母子情誼,要致哀家于死地!” 楚業(yè)煒沉聲道:“蓬萊的事情官家已經(jīng)知道了。” 高太后倏地安靜下來,她渾身發(fā)軟,癱在地上,而那枚金印又重新滾落在地。她近似癡傻地喃喃道:“怎么會?不可能,你們怎么知道的......” 不可能這么快。 他們明明今日才抵達(dá)登州,即使出了事情,消息傳到汴京最快也要一整日。 高太后緩緩明白過來,幾近目疵欲裂:“你們是算計好的!趙熙是故意去蓬萊的!你們算計哀家,哀家要?dú)⒘四銈儭?/br> 高太后不管不顧地?fù)淞松先ィ伤查g便被制服住了。楚業(yè)煒直接道:“既然大娘娘不愿意選,那臣便代為其勞替您選了?!?/br> 他看向那兩樣?xùn)|西,指了指:“就它吧?!?/br> 兩個將士死死按住高太后,第三人則一手端著那杯毒酒,一手用力掐住她的臉頰。 高太后劇烈掙扎:“你敢!你敢!哀家是這大宋的太后,你這狗奴才,怎么敢——唔——” 那杯毒酒一半灑在地上,一半入了高太后的肚子。將士一松手,高太后便趴在地上痛苦地咳嗽,甚至把手伸入咽喉,試圖將喝進(jìn)去的毒酒吐出來。 楚業(yè)煒冷眼看著這一個風(fēng)光了大半輩子的人做無謂的掙扎,沉聲道:“您任由高家子弟為非作歹,還屢次干擾朝政,甚至信奉妖道,殺人制瓷。大娘娘,這都是您咎由自取的結(jié)果?!?/br> 高太后雙目猩紅,扯著喉嚨嘶喊道:“ 這世人萬千,有誰不愛權(quán)勢!哀家不過是這凡夫俗子中的一人,有野心,想當(dāng)天子,永不受制于人!這有什么錯?哀家沒錯!” 這人已是瘋魔,楚業(yè)煒不再逗留,轉(zhuǎn)身離去。只留高太后在這金碧輝煌的宮殿內(nèi),獨(dú)自怨恨,獨(dú)自掙扎。 “仙長!仙長救我!” “哀家一點(diǎn)都沒錯!” “你們好大的膽子,來人吶,給哀家把他們?nèi)珰⒘?!?/br> ...... 婦人瘋瘋癲癲的聲音從殿內(nèi)傳出,跪在外面的永安宮的宮婢內(nèi)侍們各個噤若寒蟬。楚業(yè)煒看著這些臉色慘白的人,雖是有些于心不忍,但也無法。 遂命人將其誅殺殆盡。 作者有話說: 放心,he感謝在2023-01-04 22:25:14~2023-01-06 23:15:41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文小嘉 10瓶;realllcarissa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xù)努力的! 第123章 祭17 “必須是沈時硯?!?/br> 楚老將軍帶兵闖永安宮和高太后被賜死的消息, 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傳到汴京城各個官員耳中,這其中最先得知此事的自然是高家。 書房內(nèi),高太師早已沒了平日里的威風(fēng), 整個人靠在圈椅中,雙目無神, 眼底青淤可怖, 像是一具行尸走rou。 他哆哆嗦嗦道:“果然......果然是那個妖道在害我們?!毙液盟麄兏呒姨崆耙徊綇闹型肆顺鰜怼?/br> 然而慶幸之余,高太師又止不住擔(dān)驚受怕起來, 他猛地攥緊扶手,那雙渾濁黯然的眼珠子似是要奪眶而出:“云深啊,如今咱們這是算徹底敗了......” 高太師□□,害怕道:“可大娘娘倒了,咱們家真能安然無恙?” 高方清站在一旁,神情緊繃。 這個問題, 他沒辦法回答。 當(dāng)初他孤注一擲,斷尾求生, 把太后黨羽的名單一分為二,一份給了沈時硯,另一份獻(xiàn)給了官家。現(xiàn)在只希望沈時硯能信守承諾, 官家能網(wǎng)開一面。哪怕他們即將面臨的結(jié)果是削職為民,也無所謂。只要命還在,來日總會有機(jī)會東山再起。 高家這祖孫兩人呆在書房寸步不移,派去外面打聽消息的探子接二連三地回來稟報,將楚老將軍帶兵前去大娘娘親信家中依此敲打的事情詳細(xì)說明。 這年冬夜,偌大的汴京城惶恐難眠, 而高家人更是不敢合眼, 一直撐到了天亮, 探子來報,說楚老將軍已經(jīng)回府,他們才暫且松了一口氣。 高方清疲憊地捏了捏眉骨。 眼下只需等官家回京,他便立刻奉上這些年暗中搜查高太后黨羽的罪證,為官家肅清朝廷,以表忠心。 遠(yuǎn)處天際,旭日東升,可惜白霧濃重,只有露出一抹朦朧的霞光。 高方清望著那抹光亮,在心中不斷祈禱:只要能平安度過此劫,即可。 臨近正午,冬日夜徹底破霧而出,遠(yuǎn)在蓬萊所發(fā)生的事情連夜傳到了太師府。高方清攥著手中的書信,驚愕萬分。 他是萬萬沒想到沈時硯竟然選擇與沈清同歸于盡! 畢竟如今他們高家臨陣倒戈,出賣了大娘娘,沈時硯想要置沈清于死地的方法有好多種,結(jié)果他卻偏偏選擇了最慘烈的那一個。 然而還不等高方清想明白沈時硯為何如此,府中的管家匆匆來報,說刑部林尚書帶人來了。 高太師一下子站起身,神色緊張。 若是換作以前,他斷然不會如此惶恐。但自從府衙為許薛明翻案之后,高林兩家算是撕破了臉,彼此之間再也沒有來往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