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成為神妾的過往
這個男人的問題并不好回答。然而,我也并沒有回答的必要,畢竟我不見得曉得答案。 「老師?!刮覍χ瞎富蛟S這個時代的瓦提耶,此時人正在別的地方。我不能和他相遇,他不可以認(rèn)知到這個時代還有第二個他。因果律自然會替我安排得所有人都無法意識到介入者的存在,否則世界的秩序定然會崩潰?!?/br> 「喔,是嗎?這個規(guī)則是誰告訴你的?」老師用不屑的眼神看著我,語氣輕蔑地問道。 「……」我總不能告訴他,我是從別的穿越時空、改變世界線的動漫里看來的。古埃及人哪里知道那是什么。 「不論如何,這件事,請您為我保密?!刮艺f。 「哼,從別的地方來,就自以為能點破天機(jī)了?!顾椭员堑?。 「罷,你說的也不算錯。還算是有點成長,你這不成材的弟子?!?/br> 「謝謝老師?!刮胰讨鴥?nèi)心的不高興,向他低頭。 我知道這個人是誰,他會出現(xiàn)在這里,我也并不意外。 他就是當(dāng)年讓我罰抄《亡靈書》的前任太陽神祭司,我的老師,禮塔赫。 他是全埃及國中最漂亮的男子,沒有之一。因為前一任法老還在位的時候,他就已經(jīng)是太陽神祭司,所以他已經(jīng)就任五十年了。十足的老妖怪。 更可怕的則是他駐顏有方,至今看起來外表仍不超過三十歲;有女信徒來問他,到底是怎么保持一頭烏黑亮麗的秀發(fā),他都唬爛說他用黑娜(指甲花)的汁液來洗頭,而且他洗頭絕對只用尼羅河水、不用井水,號稱這樣能得到阿努凱特(尼羅河女神)的祝福;至于他到底用了什么巫術(shù),只有他自己曉得了。 他非常受到法老的信任,但是是因為他的智慧,而非是因著他的外貌。 小時候因為他對我太過嚴(yán)厲,總是動不動就把我關(guān)進(jìn)地牢里挨餓,所以我總是在私底下告訴別人,說老師是法老的情婦,白天在太陽神殿里當(dāng)祭司、主持祭儀,接受信徒的告解、幫信徒傳達(dá)旨意上達(dá)天聽;晚上就搭轎子進(jìn)孟斐斯的王宮,躺在后宮的床上張開雙腿,用他的身體當(dāng)法老的圣杯;也因為我私底下散布謠言,免不了又得吃一頓毒打。 我不明白,為何老師能看出我不是這個時代的人,但那也并不是非常重要??赡苌頌樘柹窦浪镜娜耍诶竦募幼o(hù)之下,多少都有點神通吧? 「二王子殿下等一下要在民眾入廟之前,先來對拉神覲禮。法老陛下剛才傳召我,進(jìn)宮的轎子與轎夫們,都已經(jīng)在神殿外面等候。」老師說道:「我沒有空服務(wù)二王子,所以來告訴你一聲,麻煩你代個班。」 敢情要在拉神祭典當(dāng)天,進(jìn)宮里去找法老偷漢子。很好,真有你的一套啊,禮塔赫。 「老師,這怎么會麻煩呢?這是我份內(nèi)的工作。陛下在等您,您先去底比斯吧?!刮易焐瞎郧啥樂卮饝?yīng)道。 禮塔赫微挑秀眉,「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瓦提耶,就你那花花腸子,你太好懂了,肯定要趁著大人不在家,做些偷雞摸狗的事。 「你要是敢惹毛我,小心我把你的皮扒了,肚子切開來,腸子洗乾凈,扔進(jìn)尼羅河里獻(xiàn)祭給阿努凱特女神?!?/br> 「老師,弟子不敢!」我忙說道,聲情虔誠無比。感覺后頸都沁出冷汗來??植腊?!恐怖到了極點。 若不是我十歲那年,拉神就降下諭旨,欽命我為下一任太陽神祭,老師是絕對做得出這種事情的。 「你照著經(jīng)典所寫,讓王子照做,別讓王子逾矩。王子若能順利完成覲禮,對埃及未來的國運大有好處──還有你自己也是?!?/br> 老師對著我,聲色俱厲地說道:「我不管你來自什么年代、來自何方,只要你身處太陽神殿的至圣所,穿著拉神欽命製造的細(xì)亞麻祭司服,你就必須做好你的職責(zé),我會用天上的標(biāo)準(zhǔn)來衡量你在人間的行為;如若不然,我會把你逐出師門,讓你永世不得再踏入太陽神殿?!?/br> 我向他低頭鞠躬,「是的,老師,我知道?!箖嵐芪倚睦锩靼祝龝l(fā)生的事情,足以讓我被逐出師門一萬遍了。 我還記得,當(dāng)時老師他非常生氣,直接在太陽神祭典當(dāng)日,當(dāng)著全國國民的面前求告拉神,問拉神要不要把我逐出師門。 然后拉神給他降下神諭──不但不把我逐出師門,還讓我出任「神妻」,即拉神在地上的侍妾。 這就是「拉神的妻子」這個該死的稱號怎么來的,這本來是女祭司的職責(zé)。 我一個大男人在拉神面前戴著舞鈴,披著紗綾,跳該死的祭舞,這能看嗎?怕不是所有來觀禮的人都能瞎了狗眼。 儘管如此,后來我還是接受了女祭司的祭舞訓(xùn)練,所以我是全埃及歷任所有的男祭司中(不是唯獨拉神的祭司,而是所有的男祭司),唯一會跳神妻祭舞的。 我最長的紀(jì)錄,是喝了圣禮酒以后,連續(xù)跳個七天七夜都沒死;連女祭司都沒打破這個紀(jì)錄,放在現(xiàn)代我能拿個金氏世界紀(jì)錄……這不是重點。 那時,在至圣所外面看熱鬧的,可是從全埃及遠(yuǎn)道而來的人民們。 他們根本就不知道老師到底在為了什么事情而生氣,只知道我就任為神妻,然后安努接下來又全城祭典了一個星期──為了慶祝拉神親自指任的神妻,在時隔一百五十年后誕生了!我是拉神所喜悅的男子(要命?。┲惖摹?/br> 說起來羞愧得不得了,反正那場為時七天的祭典,我是一天都沒參加。至于為什么?之后就知道了。 老師瞥了我一眼,說道:「別丟為師的臉。我是相信你,才將這等重責(zé)交付給你?!咕尤挥悬c苦口婆心的意味。 「老師,我明白您對我的用心?!刮覜]敢直視他,只是繼續(xù)看著地板,用頭頂對著他,把腰彎得不能再彎了。 說起來,我對那兩個王子都沒這么恭敬,老師對我的主宰,實在深入我的骨髓。 老師一臉嚴(yán)肅地點了頭,「我相信你??蓜e帶壞了二王子,不然仔細(xì)你的皮?!贡銚P起輕飄飄的衣袍,仙女一般的態(tài)勢,轉(zhuǎn)身緩緩地步出殿門。 內(nèi)弗爾卡拉那個殺千刀的傢伙哪里要我?guī)模克麧M肚子都是黑水,他是個壞人!我才是真正的好人,蘆葦之境絕對有我的一席之地。 啊,天哪,我對老師說謊。管他的,反正我沒有要修正這件事,已經(jīng)發(fā)生的事,自然會發(fā)生,就算想修正都沒有用,只會成為「必然」的助力,甚至是成全了因果。 說到底,我是回到這里來做什么?我并沒有自己決定要回到這一天,那么我此時此刻,置身于此是因著什么?我想,冥冥之中的因緣,只有拉神明白。 ……就連為什么在發(fā)生「那種事」以后,使我就任神妻,也只有拉神曉得。至于要如何使用我來為祂做事,拉神祂自有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