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5:人財兩失
用完餐,兩人與父母道別。 顧懷之本想去拿車,卻被顧信之纏著,要她陪他去兩個街口外的果汁店買杯現(xiàn)榨檸檬汁犒賞他今晚的救援,那無賴甚至還厚著臉皮請老闆多擠了兩顆檸檬。 回醫(yī)院的路上,睽違三個月沒見的姊弟倆開始交換彼此的近況。 「最近工作還好吧?」 「老樣子,婦產(chǎn)科哪能有什么事?不就前陣子過年,天天都是好時日,一天剖個四、五張肚皮,還要算準時辰劃刀而已,小事?!诡櫺胖е?,答得漫不經(jīng)心。 他本來就對醫(yī)學沒興趣,待在哪個科里,做些什么事情,于他而言根本沒差。 至于當初為什么選了婦產(chǎn)科? 沒為什么,剛好有缺,科主任還長得漂亮,他就去了。 「你呢?成天在大學校園里看小鮮rou的青春rou體保健視力,還開心嗎?」 顧懷之:「??」 好好一個教授的工作被他說成這樣,能聽嗎? 這人就沒個正經(jīng),偏偏腦子聰明,當年升學考試前一天得了急性腸胃炎,吐得連膽汁都出來了,隔天照樣在考場上揮毫出滿級分,順利考上醫(yī)學系,光耀門楣了好一陣子。 顧懷之嘆了口氣,嗯了一聲,算是回應(yīng)。 顧信之依舊咬著吸管,偏頭斜覷,「你今晚那樣跟爸說,有對象了?」 「??嗯。」顧懷之輕頷首,沒有隱瞞。 也沒什么好隱瞞的。 顧信之從小就和她同一陣線,即使她再怎么對他疾言厲色,他還是和她同一陣線。 從小到大,父母只單獨買給他的東西,若是能分成兩份,他就會趁著她睡下或是出門時,悄悄地放在她書桌上,若是不能分的,他會故意把東西藏起來,騙父母說不見了,讓他們再買一份新的,然后一樣趁她不在時擺到她房里。 他的性格才是適合走法律這條路的人,偏偏卻為了她穿上白袍,去不想去的地方。 顧懷之有時候也覺得對不起他。 她終究太懦弱,才會明明是姊姊,卻還要他保護。 「對方多大了?做什么工作?怎么認識的?交往多久了?他對你好嗎?」顧信之演不了從容了,他從小到大就最討厭她身邊有人卻沒先說。 她這人什么都好,就是看人的眼光差。 每回只要想起當時那個垃圾學長,他都能氣上三天三夜。 顧懷之也知道他擔心,被人騙過一次之后,顧信之對于她身邊的異性就格外敏感,交情稍微好一些的,他就要身家調(diào)查,交情沒那么好的,他就直接要她離他們遠一點。 顧信之其實有點黏她。 大三那年,她說要搬去外頭住,顧信之和她鬧了好大一頓脾氣,三天不和她說話,搬家那天卻臭著一張臉,替她把所有行李搬上車。 她出發(fā)去美國念研究所那天,他在機場哭得像要訣別,兩天后卻飛到她在費城的住處,還在那賴了一個星期,才心不甘情不愿地搭飛機回臺灣,后來每年耶誕假期她回國,他就是隔天要期末考,也一定會親自去機場接機。 三年前,她畢業(yè)回國,順利取得c大教職,為了通勤方便又搬出了家里,這回顧信之沒和她鬧彆扭,反倒主動替她搬家,為的就是讓她能稍微逃離父母的掌控。 當然,其中也包含休假時不用大老遠開車回北投,可以直接在她這住下的私心在。 「三十歲。」 顧懷之才回答了第一個問題,炮火連珠的疑問又漫天砸來。 「三十歲?跟我一樣大?比你???那怎么行?他名下有車有房嗎?存款有百萬嗎?顧懷之你是不是被騙了?你銀行帳戶密碼沒給他吧?還是你已經(jīng)人財兩失了?」 顧懷之沒好氣,「你才人財兩失。」 「你怎么知——」 糟了,失言。 顧信之止住聲,懊惱地閉眼,后悔莫及。 聽見這話,又見他一臉心虛,顧懷之凜眼,「顧信之,你做了什么?」 「其實也沒什么??」顧信之乾笑兩聲,打算呼弄帶過,卻被人從后頭一把拽住耳朵。顧懷之將人扯了回來,下手毫不留情,「把話說清楚!」 顧信之痛得哀嚎,「痛痛痛痛痛!姊!先把手放開啊!我耳朵要掉了!」 顧懷之松手,改踢他一腳。 「喔!」 脛骨冷不防被這么一踢,痛得顧信之差點飆淚?!割檻阎?!你堂堂一個法學教授,公然使用暴力對嗎?刑法傷害罪是第幾條來著?你信不信我去警察局告你?」 顧懷之冷聲,「快把話說清楚,你到底做什么?」 顧信之無辜,「就真的沒什么嘛,不過就是——」 不過就是他前天晚上開完夜的剖腹急刀后,和科里的同事一同去酒吧喝了幾杯,結(jié)果昨天一早醒來,發(fā)現(xiàn)人就躺在旅館的大床上。 如此是不打緊,但偏偏身邊還躺了個女人,嚇得他三魂七魄差點跨過奈何橋。 一陣驚慌失措中,顧信之連滾帶爬地下了床,為免節(jié)外生枝,他果斷地從皮夾里抽了五張千元大鈔放在桌上,還留了字條給對方,要她記得去買事后藥吃,其馀就當賠罪。 「就這樣而已,對方也沒找上我,一天又和平地過去了,感謝飛天小女警的幫忙?!?/br> 顧懷之:「??」 誰來把他的腦袋開了,看看里面到底裝些什么? 眼看苗頭不對,顧信之連忙退了幾步,「嘿!姊!來,跟著我唸一遍,peadlove,我們深呼吸,放輕松,有話好好說??」 顧懷之氣得大罵:「顧信之!你知不知道這件事有多嚴重?你醫(yī)生還當不當?」 酒后亂性完丟了錢就跑,哪天被告都不曉得,還好說個鬼! 「說不定是我被強啊?!诡櫺胖^,覺得自己說得還不無道理,「姊,你不能檢討被害者,這樣是不對的?!巩吘棺淼貌皇∪耸碌娜耸撬?,這發(fā)展也不是沒可能呢。 聽見這番辯詞,顧懷之簡直氣炸心肺。 「顧信之!」 顧信之嚇得踉蹌了一步,連忙安撫,「姊,咱們文明人有話好說,把你那雙寫了好多篇論文的巧手放下,冷靜、冷靜?!?/br> 他發(fā)誓,她要是再往前一步,他就要跑了。 「原來你叫顧信之啊?!?/br> 一道恬淡含笑的嗓音傳來,打斷了姊弟相殘的戲碼。 兩人循聲看去,一名身穿著白袍的女子正朝這處走來,唇邊笑容溫婉,眸光自信明媚。一見是醫(yī)院里的人,顧信之下意識確認女人胸前的識別證。 「姚子倩?你也婦產(chǎn)科的?我怎么沒看過你?」 「我昨天剛來報到。至于見面——」姚子倩提步上前,鞋跟敲出一串清脆聲響,翩然的步伐最終停于男人面前。 她勾唇一笑,抬手扯住他的襯衫,將人往自己面前一拉。 四目交接。 「你要不要再想得仔細一點?」 「??」 這女人有???講話就講話,有必要動手動腳,還這么迫在眉睫的嗎? 「那個、姚小姐?!诡櫺胖吨旖?,指了指一旁的女人。「我姊還在旁邊,稍微給點尊重,好嗎?」 聽見這話,姚子倩立刻松手,手上的男人突然被這么一放,向后踉蹌了幾步,差點跌下階梯。她也沒理會,稍微梳理了下未綁起的長發(fā),轉(zhuǎn)而向一旁的女人禮貌頷首。 「姊姊好,我是姚子倩,先前在市立醫(yī)院服務(wù),昨天剛到朝陽報道?!?/br> 顧懷之見她行禮,也跟著點頭,「姚小姐你好,我是顧懷之?!?/br> 被晾在一旁的顧信之看不下去,介入兩人之間。他皮笑rou不笑,「不好意思,打擾一下啊。姚小姐,她是我姊,不是你姊,麻煩你稍微更正一下稱呼,謝謝。」 姚子倩也學他笑,口吻分外溫柔,「顧信之,你要不要好好想想究竟是在哪里見過我,然后再決定我是不是能這樣稱呼你姊姊?」 顧信之一臉懵。 他們哪里有見過?今天不就初次見面嗎?敢情她這是在裝熟? 然而,當視線掃過女人那帶了點勾挑的桃花眼,以及眼角旁極小的淡痣時,一道驚雷直劈腦門,顧信之狠狠一怔,零碎的記憶飛速在腦里倒帶回放,逐兒拼湊成完全。 「??」 這女人好像似乎彷彿宛若疑似應(yīng)該八九不離十??就是昨天早上躺在他旁邊那位。 見男人臉色倏然刷白,姚子倩彎唇,「想起來了?」 「姊,我有事先忙,之后再去找你?!诡櫺胖厣瘢颐G下告辭。他一把扯過女人的手,直接把人帶進走,「你跟我來?!?/br> 見狀,顧懷之心里大概也有底了。 顧信之那傢伙有得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