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4:我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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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被藏著絕口不提的故事,麻痺了所有知覺,顧懷之連眼淚都是冷的。 周奐的世界里,沒有愛,沒有光,沒有溫暖,什么都沒有。 他的世界打從出生開始就是黑暗。 他眼底的那場大雪,是從他出生的那一刻就存在的。不是十七歲,不是消失的那七年,而是打從上天賦予他生命的那一刻就已經(jīng)注定好的。 然而,他選擇違抗了上天的安排,獻祭了靈魂,雙手沾染血腥,只為了將他母親從命運里救贖。 直到這一刻,顧懷之才發(fā)現(xiàn),過去她所認為的不幸,那些她以為的綑綁和束縛,她以為的任人擺佈,與周奐承受的夢魘相比,根本不值得一提。 她自幼生在衣食無缺的家庭,受有最好的教育,擁有最好的資源,不需要擔(dān)心下一餐有沒有著落,不需要害怕每天回家時會撞見怎樣的破碎,不需要承受目睹至親之人殘暴乖戾的撕心裂肺,更不需要時時刻刻膽顫心驚,恐懼著是不是會在下一秒就失去親人。 他生命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活在無人能體會的恐懼之中,靈魂沒有一刻得到真正的安寧,也沒有一方可以棲身的港灣,只能在顛沛流離中漂蕩,無所依歸。 他之所以把酒吧取名為thanato,是因為在他的世界里,他曾經(jīng)就是揮刀的死神,因為他的人生,從他揮刀的那一刻起,就已經(jīng)走向死亡。 他之所以排斥刑法,憎惡應(yīng)報理論,是因為對他而言,刑法懲治不了真正的罪人,懲治不了帶給他母親永無止盡苦痛的惡鬼,刑法從來沒有一刻降臨在最初破壞秩序的人身上,沒有撫慰受害者的傷悲,卻把他囚禁于暗無天日的牢籠之中。 他之所以滴酒不沾,是因為對他而言,那是惡魔降臨的媒介,是害他家破人亡的兇手,是血液里桀佞的源頭,是可能讓他變成與那人同樣殘暴的毒藥。 他之所以害怕她離去,害怕她受傷,甚至在看見她掉淚之后墜入陰暗的夢回,是因為對他而言,摯愛的生命是如此脆弱,是他必須犧牲一切才能挽回的珍貴,而眼淚就是他帶給對方惡害與悲喪的象徵。 他背負著這么沉重的過往,卻給了她這么多的疼愛和溫柔,而她卻什么也不知道?? 顧懷之抬手抹去眼淚,嘶啞著開口:「媽??周奐是個很好的人,對吧?」 生養(yǎng)兒女三十多年,許芝蘭第一次見孩子哭成這樣,既心疼也難受,聲音是藏不住的哽咽?!府?dāng)然,周奐是個很好的孩子,他是我見過??最好的孩子?!?/br> 活了大半輩子,她從未見過像周奐如此乖巧的少年,即使犯下世人眼中不可饒恕的罪,被囚箇于囹圄之中,卻仍靜心學(xué)習(xí),不曾有過任何怨懟之言。 出獄之后,即使生活困頓,他也堅持用自己的力量掙每一分錢,縱然刻苦落魄,也不曾走入偏道,經(jīng)濟狀況逐漸寬裕后,更積極填補過往那段空白時光里來不及追求的學(xué)識,努力讓自己活成更好的人。 周奐是她此生見過,最堅忍也最自律的孩子,正直的讓旁人心疼且慚愧。 「所以,你不會反對的,對吧?」 即使早在女兒執(zhí)著追根究底的那一刻,心里就有了臆測,親耳聽見時,許芝蘭仍是難掩驚訝,「懷之,你和周奐??你們??」 顧懷之輕頷首,坦然以對:「是,周奐是我的男朋友,我們交往一陣子了?!?/br> 許芝蘭啞了幾秒,「??什么時候的事情?」 「二月中的時候,我們就在一起了?!?/br> 二月中? 許芝蘭怔忡片刻,旋即將兩個月前發(fā)生的事情兜上?!杆阅隳菚r候才會希望你爸爸同意感情的事讓你自己做主?」 「是?!诡檻阎c頭,沒有怯懦,也沒有逃避。 她不會離開周奐的。 如果這個世界都不愿意接納他,那她來擁抱他。 如果這個世界都不愿意疼惜他,那她來愛他。 他是她的光,而她也想要成為他的光,照亮他的世界,給他人間所有溫暖。 看著她眼底的執(zhí)然無悔,許芝蘭喟嘆,心里已有了決定。她輕握著女兒的手,柔聲道,「這件事先別讓你爸爸知道,等過一段時間,你們感情穩(wěn)定了再提?!?/br> 丈夫也知道周奐這孩子,雖然不曾見面,這些年多少也從她這聽說了有關(guān)他的事,對他的遭遇也頗感憐憫。但即便如此,也不代表他能認同兩人交往,顧家自祖輩以來在法界素有聲望,若是外界知道了這事,恐怕讓家族難堪。 聽聞,顧懷之輕怔,「媽,您的意思是??」 「懷之,你要知道,周奐過去經(jīng)歷過的一切,是你永遠不可能體會的痛苦,就算你爸爸不反對,你們之間依然存在許多差異和隔閡,跟他在一起的路并不好走,周奐沒有心力去承受下一次的傷害,也沒有辦法承受又一次看著希望變成絕望的折磨?!?/br> 「你真的有把握能一直陪著他嗎?」 望著母親滿懷憂慮的眼眸,顧懷之毫不猶豫,「我可以?!?/br> 她一定可以。 她會一直陪在周奐身邊,陪他走過山巔急流,陪他穿過漫煙迷霧,陪他站上霜雪覆蓋的山嶺,等候他世界里那一道永夜過后自地平線下緩緩升起的天光。 不論發(fā)生什么事,她會一直陪在他身邊。 # 告別了父母,顧懷之駕車前往thanato。 她想見他,立刻就要見到他。 週五凌晨,是店里人潮最多、生意最繁忙的時刻,顧懷之一推開大門,就看見了絡(luò)繹不絕的人潮。 男人站在吧檯里熟練地調(diào)製各種酒飲,吧檯邊的客人時不時就抬手呼喚,圓桌的客人有時也會上前點單,偶爾還得應(yīng)付前來搭訕的女客人,幾乎沒有半刻空閑。 可是她現(xiàn)在就想要到他身邊,給他一個擁抱。 一個長得足以讓他不再對世間任何等待和分離感到不安的擁抱。 顧懷之越過人潮,穿過隔開吧檯內(nèi)外的木門,朝著男人筆直走去,在所有酒客議論紛紛之下,無畏異樣的眼光,執(zhí)意擁抱了他。 「??」 量酒器里的伏特加灑了幾許出來,沾濕了手指,周奐眸色一沉,馀光瞟過貿(mào)然出現(xiàn)在吧檯里的人,認出了她的身分后,眼色才又恢復(fù)彼時的淡然。 他放下手里的東西,伸手挑開水,洗凈指間的黏膩,以乾布擦去水珠。 把手弄乾凈了,周奐側(cè)過身,將女人擁入懷中,「怎么來了?」 顧懷之不語,只是收緊抱著他的力道。 從她的舉動察覺不對勁,周奐凜眸,聲音也冷了,「顧懷之,抬頭看我?!?/br> 知道他擔(dān)心了,顧懷之趕緊將眼眶里的淚逼了回去,重新提起笑,仰起臉看他,軟聲道:「周奐,我沒有怎么了,只是想你了,所以就過來了?!?/br> 男人輕怔。 她又重復(fù)了一次:「我想你了?!?/br> 「嗯?!怪軍J低應(yīng),指腹撫過她的眼尾,觸到了幾許濕意。 眸光倏沉,他將人帶進了后頭的休息室,就著里頭明亮的光線,他一眼看出女人臉色有異,眼眶泛紅,眼周浮腫,明顯是哭過的樣子。 「等我一下?!鼓腥四贸鍪謾C,打算撥給徐俊,叫他來替自己看店,結(jié)果密碼才輸了兩碼,就被阻止了。 顧懷之輕握著他的手,柔聲道,「周奐,已經(jīng)很晚了,徐俊也要休息的?!?/br> 周奐冷著臉,眼神甚至有些躁了。 「周奐,我沒事,你去忙吧。」她好聲哄著,「我只是來找你之前看了一集韓劇,男主角為了救女主角受了重傷,女主角哭得好傷心,所以我也不小心哭了,沒有什么事?!?/br> 「你不要擔(dān)心,好不好?」 她知道周奐有多害怕她哭的。 在他愿意把過往全部交給她以前,她不能再輕易掉淚了。 被女人眼底清澈的光亮說服,周奐喟嘆,不明白她怎么就這么喜歡把自己弄哭。 他將人抱上腿,吻著安撫了一會,后來想了想,還是認為該制止這惡習(xí),「以后別看那種東西了?!?/br> 顧懷之失笑,「你答應(yīng)要陪我看的,不能反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