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爾西視角）

    「終于釋懷了嗎？」

    在前往『門』的路上，艾米莉那么問我。

    「什么釋懷？」

    「啊？我還以為你終于想通了，要去中層找蓋爾……」

    艾米莉越說越小聲，最后甚至聽不見蓋爾這個名字，還不斷發(fā)抖。

    不過我今天心情不錯。

    「怎么可能呢？」

    「是、是嗎……」

    艾米莉松了一口氣。

    「我們到了?！?/br>
    「哇…………」

    艾米莉是第一次看到『門』吧。

    作為一名在底層待了近兩年半的人而言，第一次看見會發(fā)出感嘆也是正常的。

    「過去……要多久？」

    「嗯？什么意思？」

    「就是…我們從深淵那邊跌下來的時候不是用了很長的時間嗎？回去要多久？」

    原來是這個啊。

    「不用等哦，走過去就是中層?！?/br>
    「欸……明明兩層之間差那么遠……」

    「天龍人的東西嘛?！?/br>
    我聳了聳肩。

    「走吧。」

    我?guī)е桌虼┻^門。

    一走過去，熟悉的陽光刺痛了雙眼。

    「哇……」

    艾米莉再次感嘆。

    熟悉的石製小屋與草原出現(xiàn)在眼前。

    「中層……」

    清新的空氣飄入鼻腔。

    「空氣……好新鮮?！?/br>
    艾米莉深呼吸著，閉著眼睛感受。

    「比起底層來說，中層的空氣不知道好上多少倍了呢?！?/br>
    「哈……」

    艾米莉睜開眼睛。

    「草原……天空……」

    「懷念吧？我們走吧?！?/br>
    我往小屋前進。

    「嗯？去哪？」

    「要去位于東邊的城市…………我的故鄉(xiāng)?！?/br>
    「哦，對呢?！?/br>
    艾米莉看起來很高興。

    被情緒感染的我也忍不住微笑了起來。

    穿過小屋，開始轉(zhuǎn)黃的麥田出現(xiàn)在眼前。

    「看起來快可以採收了呢?！?/br>
    我隨手採下一棵麥樹。

    「說起來，自開始在中層種植作物以來，都還沒採收過一次呢?！?/br>
    「欸~是這樣嗎？讓我看看讓我看看。」

    艾米莉?qū)ξ疑斐鍪?，我把麥樹交給他。

    「第一次摸到麥子呢……艾爾西你摸過嗎？」

    「嗯？麥子的話……好像沒有呢。

    羊毛的話就摸過不少次?！?/br>
    「欸～～羊毛啊～感覺怎么樣？」

    「有羊羶味呢?！?/br>
    「欸～那要怎么辦呢？」

    「要曬乾，剩下的我就不清楚了。」

    「哦～」

    艾米莉今天的情緒真是高昂啊。

    我們繼續(xù)往東邊前進。

    越往東邊前進，天就越黑。

    空氣中的奇怪的味道就開始散發(fā)出來。

    「吸……奇怪的味道?！?/br>
    「很熟悉。」

    我隨口說出了我的想法。

    這個味道，感覺會挑起我的一些回憶…

    「熟悉？」

    「……對?！?/br>
    總感覺…手心開始有點瘙癢。

    心跳加快，血壓升高的感覺。

    耳邊彷彿還會出現(xiàn)鋼鐵相互碰撞的噪音……

    「……我想起來了。」

    「什么東西？」

    「是血腥味?！?/br>
    說起來，這座城市正在發(fā)生戰(zhàn)爭的樣子。

    管理局必定會全力抵抗吧。

    戰(zhàn)火必定會燒到城市內(nèi)的管理局……

    甚至，有戰(zhàn)敗的可能。

    「小心點，艾米莉。畢竟是裸裝出現(xiàn)在戰(zhàn)場上?！?/br>
    「好、好哦……」

    艾米莉咽了咽口水。

    這是艾米莉第一次面對戰(zhàn)場。

    即使是死，也不能讓艾米莉受傷。

    「我們走。」

    我?guī)е桌蚶^續(xù)往東邊前進。

    不久之后，血腥味變得濃重起來。

    「……！嘔……」

    第一次聞到那么濃的血腥味的艾米莉吐了起來。

    「忍著點?！?/br>
    「是……嘔……」

    我拉起艾米莉的手。

    手上傳來濕潤的感覺。

    「下雨了?！?/br>
    「沒有下什么雨……？」

    「不，是下雨了?！梗ㄗⅲ撼鲎浴轰撝疅捊鹦g師』）

    艾米莉抬頭看了看天空。

    「哦，確實?！?/br>
    「快走?！?/br>
    雨開始下了起來。

    在城市開始若隱若現(xiàn)出現(xiàn)在遠方的時候，我拉著艾米莉加快腳步。

    「快到了?！?/br>
    雨越下越大，陽光也被烏云全部擋住了。

    在黑壓壓的烏云下，赫然出現(xiàn)了一大堆的尸體。

    「這是……！」

    「戰(zhàn)場?！?/br>
    艾米莉捂著嘴感嘆，然后吐了出來。

    「忍著點吧，」

    「嗚……」

    艾米莉吐了吐舌頭。

    城墻外頭已經(jīng)只剩下尸體了。

    我?guī)е桌蚩邕^戰(zhàn)場，進了城。

    大概是因為下雨還是因為戰(zhàn)爭，城里沒有其他的人群。

    不過，鎧甲與地面敲擊的聲音倒是到處都是。

    我與艾米莉來到一個屋簷下。

    「在這里沿著屋簷前進吧?！?/br>
    「是…」

    「喂！那邊兩個！」

    背后突然傳來喊聲。

    轉(zhuǎn)頭看去，是鎧甲人。

    「糟糕?！?/br>
    艾米莉準備逃跑。

    「等一下！艾米莉！鎧甲不一樣……」

    雖然只是一眼，但熟悉鎧甲的我也一眼看出了不同。

    「是底層的鎧甲，是朋友。」

    「蛤？你們怎么知道是底層的？你們是誰！？」

    鎧甲人把我欄了下來。

    「我是底層上來的艾爾西，這個是艾米莉。」

    「底層人？」

    鎧甲人看起來還是很懷疑我們的身份。

    「對啦，可以帶我們?nèi)フ医軤枂?？?/br>
    「嗯？你們認識杰爾?。俊?/br>
    「對啦?！?/br>
    真奇怪，中層人嗎。

    底層人的話應該會認識我吧。

    會的吧？我自認還蠻出名的，會的吧？？

    認得出的吧？？

    「杰爾在分部那邊……我?guī)氵^去。」

    「謝了?！?/br>
    我是知道去管理局的路怎么走……不過還是跟著好了

    鎧甲人帶著我們走了過去。

    路上我問了一下這個鎧甲人的事情。

    對方自稱是杰克，是『組織』的成員。

    底層的人曾經(jīng)與中層的『組織』接觸過，鎧甲也是底層人給的……

    等一下啊，這些事情我也不知道啊。

    這就是什么，所謂的黑色行動，或是國家的黑暗面嗎？

    四大議會終究也是會做一些不能讓人民知道的壞勾當呢……

    「到了?！?/br>
    「杰克？這兩個是誰？」

    守門人開始盤問。

    下大雨還要在外面守門真辛苦呢。

    「底層人，找杰爾?！?/br>
    「是嗎?！?/br>
    守門人放我們過去了。

    幾十個穿著底層鎧甲的人待在管理局里。

    「好亂哦。」

    杰克抖了一下。

    「啊，嘛嘛……就是……管理局的動態(tài)很奇怪啊，我們剛來到這里的時候就那么亂了呢?！?/br>
    「是嗎?！?/br>
    一個鎧甲人轉(zhuǎn)過頭來。

    「艾爾西？」

    熟悉的聲音傳來。

    「提米？」

    「真的是你！？」

    提米往前邁出兩步，但是又站住了腳。

    「……你為什么在這里？」

    「啊……達克讓我上來的……杰爾呢？」

    「噓……」

    提米在嘴前豎起食指，用拇指指了一下后方。

    我向后看去，在被幾十個鎧甲人圍住的中間，杰爾脫了頭鎧，正在盯著一張紙。

    紙上好像有寫些什么其他的東西……先不要打擾好了。

    不久之后，杰爾站了起來。

    「叫其他人過來，我們要直接進攻總部?！?/br>
    「「「蛤？？」」」

    質(zhì)疑的聲音馬上響起。

    「這是什么判斷啊長官？」

    「我認為這樣不妥！」

    「剛剛經(jīng)歷了這樣的戰(zhàn)斗，一定需要休息！」

    杰爾把頭鎧戴上，拍了一下桌子。

    「服從軍令！」

    其他人馬上安靜下來。

    我不禁立正。

    「你在干嘛啦……」

    艾米莉貼在我耳邊說。

    啊，我已經(jīng)不是軍人了。

    「習慣啦……抱歉。」

    杰爾推開了人群，走了出來。

    然后，和我對上了視線。

    「…………艾爾西？你為什么會在這里？」

    「達克叫我過來的……長官。」

    杰爾彷彿像在逼問般那么問了。

    被求生本能驅(qū)使的我加上了應有的后綴。

    「……你已經(jīng)不是軍人了吧，后綴就免了?！?/br>
    「哦、哦……

    所以……你們是要去哪里？」

    杰爾把剛剛看的紙丟到我面前。

    『南邊農(nóng)村面臨底層人的攻擊，儘速出動所有兵力救援?！?/br>
    這樣一封信。

    「南邊農(nóng)村……？」

    是達克說的兩線作戰(zhàn)的其中一邊吧？

    「嗯，而無論是南邊的農(nóng)村還是這里，我們都已經(jīng)佔領下來了。

    這個時候管理局的總部應該是空的。

    已經(jīng)沒有時間回底層報告了，我認為應當立即出發(fā)，佔領總部?！?/br>
    「哦……你們加油哦?！?/br>
    我退開，讓步給杰爾。

    「你在說什么啊，你也給我過來?！?/br>
    「蛤？」

    「達克讓你過來不就是為此的嗎？」

    「蛤？」

    「總之你給我過來就對了?！?/br>
    「蛤？？」

    杰爾走了出去。

    其他人也離開了。

    我與艾米莉留在原地。

    「……現(xiàn)在要怎樣？」

    我如此詢問艾米莉。

    「窩不知道。

    你可以跟他過去啊，達克不是說……你要寫英雄故事？

    這可是絕佳的『英雄打敗最終魔王』的情節(jié)哦？」

    「也是吶……」

    我抓了抓頭。

    「而且……天龍國在中層的最后防線被底層軍隊擊破的景象，我也想親眼看看?！?/br>
    艾米莉冷不防的補充了一句。

    「說起來，艾米莉也是對天龍國恨之入骨的人之一呢?！?/br>
    「雖然沒什么實質(zhì)貢獻，但討厭還是討厭的哦！」

    艾米莉挺著胸驕傲地說。

    我笑了出來。

    「好吧，我們走吧?！?/br>
    ★★★

    跟著杰爾走了好幾個小時后，總算來到了中層管理局總部。

    被山包圍的城堡……看到的第一眼就是這樣的感想。

    門是開著的，我們直接走了進去。

    走進前院，甚至可以看到馬還在馬廄里。

    連馬都不騎就直接趕出去……

    「連大門都不關哦……我們進去！」

    杰爾帶著人們走進了總部。

    我牽進艾米莉的手，帶她走了進去。

    就如同前幾個分部一樣，總部里空無一人。

    在凌亂空曠的大廳旁，是圍著墻壁建造的樓層。

    在最高的樓層上，在大廳看得見的位置，有一扇發(fā)著熟悉的光的東西。

    門扉一般的形狀，加上那個光……

    簡直就是……『門』。

    杰爾與士兵們都愣住了一下，盯著『門』看了一陣子。

    很快，杰爾反應過來。

    「……先去找殘黨！要把中層管理局的敵人全部殲滅！」

    「「「是！」」」

    士兵們散開，走上連接著樓層的樓梯。

    杰爾待在原地，開始翻起散落的文件。

    「所以，艾爾西，達克叫你過來是為了什么？」

    在撿起文件的時候，杰爾那么問了。

    現(xiàn)在才來問哦……

    都已經(jīng)跟著你跑到這里來了欸。

    「達克讓我來寫你們的英勇故事…但是讓我上來中層寫?！?/br>
    「政治宣傳手段啊?！?/br>
    杰爾撿起了一張沾了血的文件，讀了起來。

    鎧甲敲擊地面的聲音環(huán)繞在周圍。

    寂靜持續(xù)了一陣子。

    「啊?！?/br>
    先打破寂靜的是杰爾。

    「好久不見，游民殺手?！?/br>
    「蛤……哦！確實很久沒見了呢，杰爾。」

    艾米莉思考了一下，才應答起來。

    自從杰爾當上士官長后，已經(jīng)有多久沒人叫他游民殺手了呢？

    「……廢物?！?/br>
    杰爾把文件甩開。

    「我們?nèi)巧习??！?/br>
    「嗯？那個文件是什么？」

    杰爾走向樓梯，艾米莉把文件拿起。

    「只是藥的提供日表而已?！?/br>
    「欸？那個回復藥嗎？」

    「對?！?/br>
    杰爾走上了樓，艾米莉也把文件丟掉了。

    「沒什么重要情報嗎？」

    「不清楚，但都已經(jīng)完全淪陷了就沒差了吧?！?/br>
    是這樣嗎。

    「只不過，日表只記錄到半年起，之后的完全沒有記錄。」

    「……是舊的文件？」

    「不是，右上角標註的日期是今天?！?/br>
    「真奇怪……」

    我跟著杰爾，來到了門前。

    門前被幾條繩子圍住，『不準擅自進入』的牌子被隨意地丟在地上。

    「哇……」

    艾米莉再一次被門所迷住，站在原地。

    「我來問問你，你猜猜看這是什么門？」

    杰爾突如其來的那么問了。

    「……既然不準進入，那大概不會是前往底層的門吧？」

    我撿起地上的牌子。

    「嗯，我也那么認為?！?/br>
    杰爾對我伸出手，我隨手把牌子交給他。

    「哼、那你覺得，這能是通往什么地方的門呢？」

    「……」

    我內(nèi)心有個答案，只不過有些難以相信，那個地方竟然能如此垂手可得。

    「這是……『登天』所用之門吧？」

    我說了出來。

    『登天』之門。

    前往天龍國之門。

    如今就在眼前。

    「……嗯，我也那么認為。

    再一下下……就能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天龍國到底是哪里來的人？為什么城市能飄在空中？為什么他們要奴役我們？

    一切的答案……就在這扇門后。」

    杰爾拍了拍門框。

    「不過，還是要小心呢。

    天龍人可是在這扇門后等著我們啊。」

    「也是?！?/br>
    肩膀別著弓的鎧甲人走了過來。

    「到處都找過了，一個人也沒有！」

    「哼……是嗎?！?/br>
    熟悉的聲音如此通報。

    然后，士兵轉(zhuǎn)過頭來。

    「還有……你為什么在這里，艾爾西。」

    「……是達克叫我來的，蓋爾?！?/br>
    眼前的人是蓋爾。

    我至今沒辦法原諒蓋爾，而蓋爾至今大概也沒辦法接受他的錯吧。

    在場的氣氛馬上劍拔弩張起來。

    「集合！??！」

    杰爾突然大喊，把所有人集合起來。

    不到一分鐘，軍隊就整齊的排在眼前。

    蓋爾也走進了隊伍里。

    「現(xiàn)在我們即將穿越這扇門！

    天龍人可能就在門的后方，做好備戰(zhàn)心理準備！」

    杰爾大聲宣言我們即將穿越這扇門。

    前往天龍國—大浮城。

    「前進！」

    杰爾發(fā)出號令，穿過了門。

    我也跟著他穿了過去。

    一切的謎團，都將會在這個時候解開。

    我抱著這樣的覺悟，登上了天空。

    --